功成身退佐利克

　　□本报记者 李 盛

　　“我知道，副国务卿必须是老到的决策者、外交官、有权威的战略家和明智的领导，而且被世界各国熟知和尊重。当然，这个人还要鼓起勇气、挽起袖子，偶尔抱一抱大熊猫。”在6月19日的记者见面会上，美国国务卿赖斯以不舍的心情，送别自己合作一年半的副手——佐利克。

　　谈判桌上的“计算机”

　　又高又瘦的身材，正襟端坐，仿佛老夫子一般，两撇胡子微微挑起在瘦削的脸上，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中间，直视对手的蓝眼睛透出一股尖锐的冷漠……在新闻图片里，谈判中的佐利克似乎总是这副模样。

　　这同样也是中国人最熟悉的佐利克。他与中国亲密接触是在他任美国贸易代表的时候。正是在其任期内，中国完成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最后阶段的谈判。

　　此前，佐利克在谈判桌上的表现早已声名在外。精于算计，又熟悉国际政治经济的运作，佐利克被誉为谈判桌上的“计算机”。这也许与他的德国血统有关，佐利克有德国人的严谨。他重视细节，总是随手拿着一本黄色便笺簿，不时用工整的字体将各种政策选择的利弊得失记下来。

　　长跑，是佐利克最喜爱的运动，这个爱好似乎也被他带到了谈判桌上。他善于在长时间的谈判中拖垮对手。2004年，他游走于世贸组织近150个成员国贸易部长之间，促成多哈回合重启，经一昼夜谈判，最终让各国代表接受了美国的建议，同意在全球范围内取消农产品的出口补贴、降低进口关税。

　　佐利克谈判天才并不只限于贸易领域，他还是两德统一的重要推动者。这为他赢得了德国政府授予的高级骑士十字勋章，并因此扬名欧洲政界。

　　“拥抱熊猫者”

　　大熊猫，这个让国人亲切的字眼出现在赖斯的评价中，也微妙地点出了佐利克在中美关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拥抱熊猫者”和“弑龙者”是美国外交界的两个新词，前者指那些亲近中国，与中国展开接触合作的人；后者指那些对中国抱有敌意，主张遏制和封杀中国的人。

　　从2001年进入布什政府至今，佐利克先在贸易代表的任上促成中国入世；又在主导对华关系的常务副国务卿任上率先提出“利益相关者”的概念。而在今年1月，佐利克访华时还确实拥抱过熊猫宝宝，成为当之无愧的“拥抱熊猫者”。

　　佐利克是美国高层中少见的“知华派”，但相较于很多中国问题专家，他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总是能把握最问题的根本。这正是布什任命其为副国务卿的主要原因。美国政论家斯蒂芬·格兰认为，这个决定（任命其为副国务卿）表明布什已经意识到，美国应该有一套更加务实的对华政策。

　　面对政府内的鹰派，佐利克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却强有力地捍卫着自己在中国问题上的立场。在美国舆论看来，中美之间无论在贸易、台湾问题还是军事互信等方面出现危机，只要佐利克出面，似乎就能看到双方妥善解决的希望。

　　2005年9月，佐利克在纽约的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发表了《中国何处去：从成员到责任》的演说，提出“利益相关者”这一全新概念。“利益相关者”的提出，明确指出中美两国在很多国际事务上有着共同的利益。此前，在布什执政的四年多时间里，白宫对中国的看法和定位模糊不清，在“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之间摇摆不定。

　　台湾问题上，佐利克在美国高官中第一个直言不讳“台独意味着战争”。与那些坐而论道的国会议员相比，他深切认识到理解台湾问题在中美关系中的重要性和敏感性。听到有议员以“国家”来称台湾，佐利克会当场予以纠正。

　　佐利克的辞职，令关注美中关系的人感到意外和担忧。“我觉得本届政府中没有任何其他人能代替佐利克的位子，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中国。”曾任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主管的杰弗里·巴德这样评价。

　　“布什家的人”

　　1985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31岁的佐利克在华盛顿认识了他仕途的伯乐——詹姆斯·贝克。

　　1989年，贝克被老布什任命为国务卿，其头号助手佐利克也成了老布什最重要的私人顾问之一。而当小布什还是得克萨斯州州长时，佐利克也是其座上常客，美国《纽约时报》称他为“布什家的人”。小布什第一次竞选总统时，佐利克担任其外交顾问。2001年，布什盛邀佐利克出任美国第13任贸易谈判代表。美国媒体报道说，布什曾考虑把贸易代表办公室降格，但由于佐利克办事得力，在对外贸易上立下赫赫战功，该部门才得以保住部级待遇。

　　在小布什连任后，他终于决定让佐利克担任主管外交工作事务的副国务卿。消息传出后，许多美国媒体为佐利克惋惜，作为一名老牌外交家和贸易谈判专家，跑到国务院去给赖斯当助手，真是“自贬身价”。但在惋惜之余，他们又对这一“优势互补”组合表示赞赏：稳重务实，国际经验丰富的佐利克正好可以弥补赖斯的不足。就连布什都称“赖斯和佐利克将组成一个美国历史上真正坚强有力的外交政策班子”。

　　佐利克人缘很好，身上有种与人合作的超强能力。佐利克与鹰派元老们的关系和睦，这更有利于保持布什政府三巨头——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和赖斯之间的团结。这也是赖斯力荐其做副手的重要原因。

　　无奈的副手

　　可是，2006年6月19日，史上“最强的外交阵容”宣告瓦解。佐利克宣布辞职，从去年2月正式上任到今年正式离职，前后只有16个月。

　　佐利克的辞职信是在6月15日提交的，截至那天，他为布什政府效力已经长达6年。据赖斯助手透露，当赖斯接到这位“最亲密的朋友”的辞呈时，非常犹豫和为难。在辞呈中，佐利克没有解释辞职的原因。

　　美国媒体猜测，佐利克辞职的导火索是布什提名亨利·保尔森出任美国财政部长，致使佐利克转任财政部长的“梦想”再次破灭，下定决心又一次出走政坛。有报道说，佐利克曾抱怨：“作为副手的工作性质，你得到的就像餐前菜。”言下之意，主菜都被“一把手”拿走了。这种无奈和遗憾的感觉，可能也是佐利克萌生去意的重要原因。

　　佐利克最后的道别语是：“我很高兴组织了一个第一流的团队，……我已经完成了我要做的工作，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新闻链接

　　佐利克关于中美关系的重要言论

　　开放是美国的一张王牌。

　　台独就是战争。

　　美国不能对中国货关上大门。

　　中国不是又一个“日本株式会社”——只出口不进口——中国卖东西，同时还买东西。

　　对于美国自己的未来，我常常发现，我们因为自己的问题谴责别人，这是不幸的。

　　我们在引用外交名衔时，得非常小心，它（台湾）是个经济体，这就是风险所在……这是可能会出人命的地方！

　　问题一旦出现，你认为中国和你合作还是和你对抗会比较容易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必须管理我们的分歧，把重点放在我们共同的利益上。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