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进城实习的农村学生,突遇天塌地陷;黑瘦的老师冒死把她们救出;非常时刻他举起木棒怒吼:不许动我的孩子——
半张照片缅怀危难时刻师生情
30年来,一个恐怖的场景常常令辽宁省营口市老边区司法局45岁的干部李晓红从梦中惊醒。 在她的梦中总是出现一个三四十岁年纪、黑黑瘦瘦并不高大的男人的模糊身影。同学们吓得抱成一团大哭30年的光阴流逝,为了找到这个人,李晓红想尽办法。可唯一与之有关的线索,只有半张照片。这张30年前的珍贵照片,另一半被那次惨绝人寰的大地震所渗出的水浸毁了。
1976年,李晓红和照片上的十几个女孩,都是河北滦县五七中学农机班的学生。那年的7月27日,她们和全班共40多个同学一起到唐山柴油机厂实习,借住在唐山市第七中学的两间教室里,带队的就是30年后反复出现在李晓红梦中的男人马剑泉老师。
28日凌晨3时42分,大地突然一阵颤抖,房屋剧烈摇晃,夹杂着从梦中惊醒的同学们喊爹叫妈的救命声,交汇出一片惨绝人寰的恐怖。李晓红和她的同学们所经历的,就是当年7.8级的唐山大地震。这突如其来的大难,把这群刚从农村到城市里来的十几岁的孩子,吓得连方向都找不到了,她们惊惶失措地在屋子中间抱成一团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叫,而在屋子东北角的陈静,已被垮塌的墙砸倒。
老师已经疯狂失态
这半张照片左下角的女孩就是陈静。时隔30年李晓红仍清楚地记得,她被砸时发出让其他孩子真切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惨叫。
这时,已变形的教室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马剑泉老师跌跌撞撞地进来道:大家不要害怕,快跑到我这儿来!
循着老师的声音,大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老师身边跑去,马老师把她们一个个地拽着几乎是扔出门外。最后,不知是抠出还是拽出的,马老师抱着陈静血淋淋地跑出摇晃不止的教室。他刚出来,房子就在他身后轰然坍塌。
刚刚死里逃生的李晓红和同学们瑟瑟发抖地站在左摇右晃的大地上,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他们听到了马老师在点名。也许是天太黑,他每点一个人的名,都要再摸一摸确认一下:是否李晓红,是否陈静?
吓得站都站不住的同学们,被平时一直以严厉著称的马剑泉老师守护着,感到像父母一样温暖,惊魂不定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们突然又听到马老师歇斯底里地叫喊:陈转文,陈转文……他一下跑回废墟堆上,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一边拼命地用两手扒挖起来。
在倒塌的房梁下,马剑泉老师发现了陈转文的尸体。昨天带来的40多个活蹦乱跳的学生中,今天有一个永远回不去了,巨大的悲恸和自责快把这个中年男人击垮了。在李晓红的印象里,马老师当时的那种声嘶力竭的吼叫,已疯狂失态了。
“不许动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群衣衫不整的人突然向她们冲来,带着哭腔不知在说着什么,一个劲地把她们往废墟里拖拽。惊魂未定的同学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吓得大叫:老师、老师……
原来,这些地震中的幸存者,此时急切地四处找人帮助自己救出被压在废墟中的亲人。此时,马老师一下从废墟中抽出一根木棒,高举着大吼道:不许动我的孩子,谁动我打死谁!瘦瘦小小平时少言寡语,甚至走路都低着头的马老师,此时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保护着自己的学生,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叉着腿双手举着棒子,站在一片废墟上,来人被这个小个子男人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李晓红她们。
这个场景,30年来一直深深刻在了李晓红的记忆里,影响着她的工作和生活。如今,李晓红已是辽宁省营口市老边区司法局一位优秀的司法干部,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地震的阴影已慢慢淡忘,可她对老师的思念却越来越深切:30年过去了,老师还健在吗,身体可好?
老师声音一点都没变
2006年5月,李晓红专程赶到唐山,按照片的线索,她找到了当年的班干部、现任河北省滦县物价局局长葛殿贤等几个老同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打了近百个电话后,他们又找到了老同学阚延波,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消息:马老师后来在东矿教书。抱着一线希望,李晓红和几个同学来到矿区的唐山16中,终于找到了与马剑泉老师的联系办法,几个同学随即一起去看马老师。
30年过去,马老师早已白发苍苍,李晓红他们也超过了老师当年的年纪,但在那次地震经历中沉淀下的浓浓的师生情谊却没有丝毫改变。特别是马老师的声音没变,这让同学们一闭上眼睛,就能找回马老师当年给他们讲课的感觉。
已65岁的退休教师马剑泉兴奋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学生们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师,我非常高兴,当老师是个非常好的职业啊!”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供本报特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