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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4日，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常务副院长范东升在参加第三届中国报业竞争力年会时，接受搜狐专访。
主持人：今天想请教您的有几个问题，一个是您在海外有办报的经历，对国内的同行来说应该是一个优势，您简单说一下在国外办报的优势。另外，咱们汕头大学有一些新的举措，同国内目前新闻教育的模式，您对这个教育发表一些您自己的看法。
范东升：关于海外办报五，从我个人来讲是从1999年一直到去年，在美国侨报做了大概五年多的时间，我觉得这个经历对于我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是很重要的经历。
结合我今天在会议上谈的题目来谈，涉及的问题其实很多，我觉得从最近的十年中国的发展变化非常大，现在中国的报业、中国的传媒业开始真正的有实力和有信心考虑到海外的市场问题。我自己在海外的经历就使得我有一定的体验和观察，借这个会议的机会来给报业的同仁分享这方面的经历。
主持人：您觉得国内的传媒如果想到海外去的话最大的困难在哪里？
范东升：我觉得有两个方面的问题需要特别注意，一个需要对于海外的传媒环境和传媒的受众群体要有更多的了解，中国传媒走向海外其实也不是说从现在才开始，比如人民日报的海外版现在办了大概21年，新民晚报也走出了很多年，新民晚报在美国现在也设立了记者站。
海外中文的报纸实际上市场也不小，当然我们从大陆的媒体来讲，我觉得对海外的这种情形了解的比较少。我在会前、会上也跟一些老总有一些交流，他们对海外的市场状况知道的比较少。相比较而言我觉得台湾的传媒界人士、香港的传媒界人士他们对海外的开拓就比我们要先行一步，目前他们做的也比较大。比如北美的世界日报，应该是76年创刊的，现在办了差不多30年，他们目前在北美做的最大，读者的覆盖面也比较大。
主持人：按您的了解像海外中文报刊大概有多大的市场？
范东升：首先拿美国来讲，大概华人、华侨总的人数应该有360万。
主持人：全美？
范东升：对，全美大约360万。但是有一些特点，我觉得以前这些我们也研究不够，比如360万人的分布是什么样的？可能有不到100万或者100多万人住在大城市唐人街这些地区，但是可能还有很多人是住在偏远的地方，这个是相当分散的。所以我觉得这些东西要进行特别的研究才可以。另外，现在在新媒体和网络媒体的发展态势之下，我的建议如果今后中国传媒要走向海外的话，最好的经营方式是多媒体融合，像昨天的会议讨论中已经提出来了，如果单纯的去外面搞一张报纸，也是可以的，但是可能那个要投入的力量会比较大，效果方面可能还会慢一些，但是如果是多媒体融合的话我觉得效果会完全不一样。
我为什么这么讲？有什么根据？比如现在海外的网站，我们从排行榜上可以看到，海外华文的网站现在有一批脱颖而出，在全球排位当中已经前一千位的或者前几百位的。这些海外华文网站实际上他们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少华文网就几个人办。
主持人：就是他们其实没有一个大集团的？
范东升：对，其实不存在一个大集团。
主持人：就是这样还吸引了很多人。
范东升：对，问题就在这儿，还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你想同样十个、八个人办报纸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性，但是办网站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我觉得他们抓住了这个潮流，他们站在了这个潮流发展的前面。所以这点我觉得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
相比较而言，我们国内的网站，民办网站也好，像你们的搜狐，包括政府的一些外宣网站也好，这个力量实际上是比海外的华文媒体要强大不知多少倍，可以说是蚂蚁和大象的对比。可是我们有一个问题，我们的媒体在海外办报不办网，假如新民晚报走出去了，刚才陈总讲说有18个国家和地区，遍布六大州，但是他的网站在海外如何经营没有做一个很重要的考虑。
主持人：也有可能本土的网站还不赚钱呢。
范东升：对，实际上如果我们考虑长远一点，我觉得办网站不能仅仅从当前看，今年能赚多少钱，首先是一个市场占有，就像报纸发展似的，没有一个报纸刚办的时候就赚钱，不可能。办报纸规律上来讲也是这样的，首先是占领市场，然后怎么样开发这个市场。所以中国的网络媒体如果想占领海外市场，我觉得这个难度比在外面办一张报纸要容易得多，你要会办，不然有多少钱都没有用。我们的海外媒体是办报不办网，办网不落地。
我来解释一下，办报不办网，这句话很清楚了。办网不落地是说，虽然你是搜狐或者有一个媒体在海外是能看到的，有很多人在看，但是这个实际上是你们的一个资源，但是你把它浪费了，你没有用这个资源，你没有这个考虑。比如在海外点击量有这么多人看，海外的那些网站就会利用它来经营、赚钱，他的排位可能往前，比如200，有很多的经营手段在当地去做。
我觉得任何一个媒体是真正全球性的，像CNN有美国版也有亚洲版，如果你想成功的成为国际性媒体的话必须要本土化，你是国际性的品牌没问题，比如搜狐要真正成为国际媒体必须有国内版，必须有欧洲版，必须有日文版，这才有可能，当然首先前提是说那儿有市场才可以，如果根本没有华人市场就白做了。但是在北美我觉得，实际上北美的华人读者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群体了，而且这里面的商机人人都看到了，所以台湾人、香港人我觉得在这方面已经做的比较成功，做在前面。比如他们可能一年有几千万美金的收入在里面。
目前我们可能只办了一个很大的网站，有很多人看你，但是在这个市场份额里面是零。我觉得如果今后要改变这种情况，因为比如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同学在海外上学或者怎么样，你如果要看搜狐，你会比看一个海外的台湾人办的媒体，实际上这个感觉是不一样的，文化的隔离还是比较大的，实际上这方面现在是存在一个不平衡，这么多大陆人，这些年出去的越来越多嘛，大概美国近几十年可能翻了十倍左右，从原来的只有几十万人现在增加到两三百万人。
主持人：从市场原来的可以忽略不计到现在成长很快。
范东升：包括美国的世界日报，他们的读者他们自己讲有四分之一是大陆的，虽然是一个台湾背景的报纸，但是有四成是大陆的。现在大陆的读者总的比重已经超过五成、六成，所以这是一个市场，而且这个市场还是在不断膨胀的市场，我觉得现在从中国国内报业的发展以及新媒体的发展，现在是考虑到到海外拓展的时候。
主持人：可能是不是会面临到政策上的问题，可能很多人在想我们去别的国家办报很麻烦。
范东升：回到我刚才说的第一个问题，实际上我们因为不了解，就像你到一个很生疏的领域的时候都会觉得是不是有困难、有陷井，实际上台湾人、香港人他们最初走向海外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个过程。比如世界日报，他们一开始出去的时候就想干脆把台湾的报纸直接拿去印刷不就完了，很简单，他们世界日报的创办人叫王惕吾，他就否认了这种观点，我们不是搞一个航空版，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他很勇敢的就把这个报纸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也是他取得成功的原因。
当然这里面要谈有很多问题，但我觉得首先一点是要看到这个市场，第二，要勇于去开拓这个市场。
主持人：因为有一些比如现在在国内能够有实力出去做的一般盈利也挺高的，实际上风险不大。
范东升：假如你们搜狐网在美国搞一个记者站，我不知道你们搜狐在几个城市有，比如到另外一个省里开一个记者站出来，这个费用两者相差的并不多。过去来讲可能你在国内收入的水平和在美国的收入水平，人员的工薪会差很多，但现在差的不多了。
主持人：今天早上喻国明教授也说到包括人才培养计划，其中也提到目前许多的新闻媒体对我们正规新闻专业出来的学生培养机制感到不是很满意，他也承认，我不知道我们的新闻学院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您觉得有哪些缺点？您准备如何纠正这些缺点？
范东升：我们汕头大学的新闻传播学院我觉得有两个特点比较突出一些，一个就是比较重实践，比较重实践的意思是说在师资的结构上、在课程的设置、在培养人才的方向上都比较重视培养出来的人才能够适应传媒界的实际需要，就是层次比较高、积淀比较厚、技能比较强。
主持人：今天早上喻国明教授他的一个观点我不知道您同意不同意，他说基础还是要的，不可能要求我完全顺着市场的变化而变化，我不是一个培训班，上大学四年我是在培养一个新闻人才，不是一个培训班。鉴于你们现在新闻单位对这种人员要求比较急，比如没有给你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来成长，说我就在学校办一个短期的培训了。当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对喻国明先生他的意思。
范东升：在新闻教育方面实际上是两种模式，有一种是比较偏重于研究型的，有一种是比较偏重于实践型的，像美国和中国我觉得都有这两种培养方向。比如把一个新闻学的本科生、研究生最后把他培养成博士，比较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今后不一定去做新闻工作了。因为你也知道，比如新闻学博士毕业了，我估计再当记者的可能性就小了，新闻单位可能也有，但是比重不会太大，更多的可能是进行理论的探索，搞新闻教学。但我觉得现在新闻界大量需要的还是有实际技能的，实际技能并不是理解为在工厂里我会开一个车床，在工厂里开拖拉机种地，不是这个意思。
主持人：比如今天说到非线的一些培训，对他进行新闻单位传稿系统方面的培训。
范东升：这些方面属于技能方面的东西，我觉得肯定是非常需要的，不能把它忽略，认为不必教这些东西，我觉得相反掌握实践技能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从学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学有一个什么样的学的问题，就是说学可能是一种从概念到概念，这也是一种学。从我们新闻学院的思路来讲，学本身也要跟新闻界的实际发展相结合。这是我的看法，当然各家可能有各家的看法。
主持人：国内各个大学新闻专业有一个普遍的问题是教新闻的都没干过新闻，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理解的？
范东升：比如说我们现在汕头大学教新闻的这些老师，我们有一半以上都是干过新闻的，办过报纸、办过杂志、当过记者、当过编辑等等。
主持人：您觉得这个跟传统的有什么优势？
范东升：有很大的区别，我很清楚这个情况，因为我自己是从北大读的新闻专业的本科生，到人民大学又读的新闻系的硕士生，所以我对北京这些高等院校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我觉得师资当中这些老师们最好对新闻工作有一些经验，再去教学生，教的学也好、教的术也好都会更有成效。当然不是说要求所有的老师，比如有些老师很善于理论研究方面，深度的去研究，高层次的研究，这还是需要的。但是我觉得更多的教新闻的老师可能还是要有一些实践经验才好，美国的一些新闻学院都是这样的，比如说你原来在一个新闻媒体中有十年、二十年的经验请你来做新闻学院的老师。
主持人：现在比如学校要想聘一个老师，往往需要这个老师有某种学历才能进来，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因为像您说的，有一半以上或者一半左右是有这个实践经历的，但是这些有实践经历的不可能是博士、硕士学历。
范东升：我们汕头大学我觉得也是有一些思路上的具体做法的改革，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就是从学科性质和发展的方向来讲，这样做是对的。比如我们可能请了某一位老师。
主持人：您有特殊的政策。
范东升：对，这位老师不是硕士，也不是博士，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仍然聘他做比如副教授，或者做我们有一个称呼叫访问教授。因为我们觉得从他的经历，比如他有10年、20年以上的媒体经验，他是高级记者，得过中国新闻奖，我们现在有这样的老师。
主持人：就是说也不是硕士，但是有非常深厚的新闻经验。
范东升：如果这样的老师去教新闻采访课，可能比一个有博士头衔的毕业生来教采访课我觉得要胜任的多，就是更有资格。
主持人：这应该是汕头大学的一个突出。
范东升：对，我们就是说这样的老师更有资格，而且一定会教的更好。特别是这种技能型的课程，绝对是比没有媒体经验的博士要更适合，所以我们在聘用师资队伍的时候这方面的力度就比较大。我也跟别的学校老师探讨过这个问题，他们说因为学校有政策，他们进不来。但是我觉得我们汕头大学在很多方面，教育的改革方面是比较敢于尝试的，比较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所以这方面我觉得我们是打破这些东西。从学校方面来讲，对我们学院的发展也很支持。学校当然对于很多学科是有这个要求，比如说一般的没有博士资格的话可能连讲师都不可能，很多学校都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从新闻学本身的发展，我们觉得不能搞一刀切这样的东西，还是要看到新闻学它的特点、它的市场需求。
今年我们进的老师当中有好几位是这种情况，比如说像中国日报的、像人民日报的，我们就把他聘请来，都是有实践经验的，这个比重也比较大。
另外还有国际化，包括这点我们也参照了美国的教育经验，我们现在的教师当中有四五位都是美国的外教，这个比例也比较高，因为美国的新闻事业发展比较发达嘛。
主持人：但是美国的新闻事业和中国的新闻事业差距也比较大啊。
范东升：差距虽然大，但是互相之间还是有很多地方是可以借鉴的，而且很多地方对我们今后新闻的改革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比如说这个记者的采访，比如我们现在有一位Peter教授，曾经是美国CBS公司的副总裁，在越战时期还担任过美国记者站的主任，还是60分钟节目的主持人，而且这样的人不是请他来讲一堂课就走人了，他已经在我们这儿干了三年了，有人问他什么时候该回去了，因为三年了，他说中国就是他的家了，不走了。当然他也带了一批人，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有好几位美国的新闻学方面的教授，他们为中国学生写了专门的教材，另外他们对中国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主持人：就是不是像我们想像的对我们一无所知。
范东升：他们知道比如中国媒体有什么特点，宏观环境方面有什么要求，有哪些界限，他都清楚。
主持人：刚刚听我的同事说今年好象开始招研究生了，我不知道的研究生是怎么定位，因为新闻可能像您说的更侧重于实践一点，我不知道这个研究生比本科生曾经会高在哪里？
范东升：因为现在研究生都需要做论文，实际上培养他写论文的过程也是提升他思维层次的过程。
主持人：你们设想中研究生做出来是什么职业的？
范东升：应该说多数人还是去媒体，除非他将来准备读博士的，我们并不是说鼓励他们都去读博士。实际上研究生这个层次，比如在新闻界就做一些比如像社会调查深度报道这些东西，我觉得如果你有新闻学研究生的这样一种经历的话会做的更好一些。他在研究一个问题的时候立足点会更高一些，这方面的能力也会更强一些，开掘一个题目，或者研究一个问题，或者研究一个人物。
主持人：不像现在很多深度记者是摸索上来的，逐渐摸索之后淘汰了很多记者，是在工作中学习的。
范东升：工作的经验也很重要，当然如果在研究生期间就能够做一个比较厚的铺垫会更好。
举个例子，比如他英语的能力，英语能力的重要性不在于我会跟人家很流畅的交流，我觉得意义还不仅仅在这里。
主持人：能够接触到全球的信息。
范东升：对，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一般本科四年学习以后达到那个程度还不太容易，当然我们本科生当中也有一些非常优秀的同学。比如我们这个学期有五个本科的同学是用英文写的论文，这个在国内新闻学院也是很罕见的，而且达到相当程度的水平。外教的评价，包括我自己也看过，我觉得写得相当好了。题目都蛮难的，比如写超女，这种题目，用中文写好写，用英文写难度就很大了，但是他们确实写的很有深度，内容也很丰富，但是通常一般的本科生能达到这种水平很难。
主持人：也很少。
范东升：你如果再给他两年的时间让他读研究生，他达到这个程度他有了这个能力，就是说中文又好英文又好。
主持人：你们研究生培养的人是实践型的人才。
范东升：重点是，但是不排除研究型的，今年我们也有一位美国田纳西州大学的周翔博士做我们的教授，她是搞传播学调查项目的，理论性的，用一些统计学的方法，当然这方面的研究生我们也需要，但这是一方面，我们重点还是在实践教学方面。
主持人：我们现在听您介绍已经跟一些媒体有一些合作，这种合作是什么样的合作？跟平常我们的实习有什么不一样？平常大三了大家找一个单位实习，就是跟媒体间的合作。
范东升：形式还是比较多，但是目前来讲，比如这次新闻署提出创新型的人才培养联盟，我们学院就非常重视，可以说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参加这方面的工作。我觉得从新闻出版署主管部门的角度来讲是很有创意的。
我们现在跟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合作，成立一个媒体融合实验室，这个在国内别的新闻学院我还没有听说过，这两天老总们都在讨论多媒体融合的问题，我们成立了一个多媒体融合的实验室，我觉得和这个发展方向非常吻合，将来报业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我觉得这个合作方式是很好的。
主持人：其实双方是一种互动了。
范东升：就是互动。
主持人：不是传统的媒体教育学生该怎么做怎么做，媒体也能从学院那边受益良多。
范东升：没错，我们新建的实验室10月份、11月份就可以启动，全套的教学大纲、课程内容，我们基本上就是跟密苏里新闻学院就对接了，我相信这样的教育内容肯定也是报界所需要的。
主持人：肯定会对报社有影响，我们说以往的新闻教育基本上对传媒来说构不成任何的可以人对方受益的东西。
范东升：对。我想我们这个思路上应该会更紧密，就是跟媒体的互动会更紧密，而且我们也尽量的跟在发展的潮流上。我们一直讲国际化、重实践、前瞻性，我们过去陈婉莹院长提出来的，这仍然是我们今后发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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