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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田遗照
“岔巴子，先到我那里去！”拉胳膊的，抱腰的，拽腿的，这可不是抢劫，而是“快活里”的街坊邻居抢着给热心肠“岔巴子”找对象。迂腐固执的“嘎巴子”要接他到自己刚开张的婚介所，有点娘娘腔的“半调子”给他介绍自己嫂子的同事……这幅轻松、亲热、充满温情的和谐社区美好图景，是武汉说唱团近日进京演出的方言喜剧《活到就要活快活》带给我们的。笑声朗朗、掌声阵阵，是观众献给他们的，更是献给剧作者——逝世整两周年的杰出曲艺艺术家夏雨田的。人们怀念他。
马季赞叹：“他是曲艺界的骄傲，作为人民艺术家，夏雨田担当得起‘德艺双馨’四个字。”刘兰芳说：“曲艺人拼的是脑子，夏雨田不仅自己是第一个进入相声界的大学生，在说唱团长位上，还送年轻人进大学，让曲艺事业后继有人。”姜昆称赞武汉说唱团：“继承了夏老说新、唱新、演新、关注基层最生动的生活的好传统。”冯巩言：“朝目标奋进很难，而选准目标更难，我觉得，选定夏老师这个目标，我不会走弯路。”夏雨田的作品文学性强，有骨头有肉，有包袱有底，很多人至今还能背诵他的不少台词，如写反腐倡廉的“小洞不补大洞连，咳嗽不治转肺炎”，写军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人有眼睛可以看见光明的祖国，你用眼睛保卫祖国的光明”。
烹制人民爱吃的“小菜”
40年前，刚入行的夏雨田写一位养鸭人为了集体的鸭子不管重病的妻子，当场被农民批评：“小鸭怎么也没人重要。”从以为农民觉悟不高到发现自己缺少生活，夏雨田完成了从唯艺术到为人民而艺术的飞跃。他扛上行李包，深入到大别山里，跟农民下田种地，与放鸭郎迎风送雨，记录其鲜活语言，体会其喜怒哀乐，学习着最质朴的幽默，写出相声名段《女队长》、《公社鸭郎》。马季也因说《女队长》而成名，夏雨田却在此间染上了肺结核、急性黄疸型肝炎，埋下了一生的病根。
1991年，夏雨田因肝硬化住进医院。一位朋友跟他谈起海湾战争爆发后，中国派船去接华侨华人撤离，困守科威特的台湾同胞听说后找到中国驻科威特大使馆，在祖国亲人的帮助下一起脱离了险境。夏雨田找来详实报道，创作了相声《归国记》，在结尾巧借台湾歌星潘美辰《我想有个家》的曲调，唱响心曲：“都是中国人，都有中国心，中国——我亲爱的妈妈！”作品广受欢迎，获得全国曲艺创作一等奖。
1998年长江遭特大洪灾，夏雨田因肝腹水住进武汉同济医院，肚子比怀胎十月的孕妇还大。他笑称：“我是长江之子，妈妈涨水，我也涨水。”他每天关注新闻，满脑子是洪峰、管涌和“人在堤在”，创作激情澎湃而起。于是，铺开稿纸，笔走龙蛇。老教授查房时非常严肃地说：“老夏，不是吓唬你，你的生命已进入倒记时了！”夏雨田笑了：“我知道自己来日并不方长，所以才希望多写一点。”一个星期，他完成了7个防汛救灾的节目，有相声、小品、评书等。节目演出后，感动了武汉市民，感动了部队官兵。
住院期间，夏雨田了解到了殡葬工人遭受社会歧视，连找对象都困难。他出院后深入到殡仪馆实地感受考察，抬尸体，给逝者化妆、穿衣服，他都干，创作了电视剧褒扬殡葬工人。
夏雨田有位海外姑母劝他出国发展，他写信婉拒：“我搞的是中国民间艺术，倘若离开了养育自己的这块热土，不仅艺术之花会枯萎凋零，就连整个生命也会逐渐憔悴。”
有人劝他弃曲艺而写小说、电影，说：“豆芽再长，也只是个小菜啊！”夏雨田幽默地回答说：“大菜小菜，荤菜素菜，人民爱吃就是好菜。”
文艺工作者＝普通人
“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文艺工作者，我不觉得名人就比普通人高明。作家、明星、大腕儿声誉鹊起，那本是工作性质带来的……清洁工起早贪黑扫净了马路，但行人并没有看见他们在马路上写下自己的雅号；住进新房的人也无从考察砌砖师傅的台甫；而厨师更不把尊姓大名刻在粉蒸肉和三鲜豆皮上。别人为社会付出了多少默默无闻的劳动，自己分工搞文艺，究竟哪点比别人高贵、光荣些呢？”
夏雨田淡泊名利，从一件件小事可得到印证。
湖北省两年一届的曲艺调演“百花书会”，夏雨田是得奖大户。1989年“百花书会”，夏雨田一人独中九元。闭幕式上，夏雨田却公开宣布：“从今以后，我的作品只参评表演奖，创作奖弃权！”夏雨田说：“我们的眼光要盯在文艺事业发展上，有更多的年轻人获奖，我们的事业才有希望。”
有人以10万元请夏雨田为一种保健品做广告，夏雨田以未曾用过为由拒绝；有人以万元为酬请他写低俗段子，他以绝不种“鸦片”为由拒绝。夏雨田经常替一些文艺团体联系演出业务，按规定可以得到一笔奖金，但他每次都断然拒绝。
淡泊名利的夏雨田对培养相声小品的后继人才却不遗余力。相声演员陆鸣，有声乐和器乐演奏基础，夏雨田专门为他创作了多个能展示才艺的相声段子。田克兢本是业余演员，夏雨田觉得他适合演独角戏，10年间为他写戏200多个，现在田克兢成了独角戏名角，加盟武汉说唱团。
从艺四十载，只要有全国性的曲艺大赛，夏雨田必是评委，因为“大伙儿都服他”。
乐观豁达笑对病魔
幽默是夏雨田的艺术风格，更是他的人生态度。2002年，在举办“夏雨田相声小品作品演唱会”间隙，马季、侯耀文、石富宽等几位笑星来到夏雨田的病房慰问。听到夏雨田把身上插满输液管笑称为“网络化”时，年近古稀的马季禁不住潸然泪下。夏雨田爽朗地笑着说：“别看我歪歪倒倒，却歪而不倒。身歪作品不能歪，人倒笑声不能倒。”他幽默地调侃自己：我现在是软件发硬，硬件发软——肝是软件，却硬化；腿是硬件，却发软。夏雨田到透析室做透析，护士看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都很难过。夏雨田让医生护士朗诵他即兴创作的诗。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诗情在飞扬：“我生命的计程车正加速向终点行进／也许我该谢幕了／但我无怨无悔，心地平静……”正是在这样乐观豁达的精神支撑下，重病中的夏雨田又创作了《幸福与烦恼》、《精减生命》、《全家福》等诙谐幽默的优秀相声作品。他一生500多万字的作品中，有300万字是在病床上完成的。
病痛中，夏雨田吟出这样的诗句：让我的生命在笑声中延续，让我在笑声中燃烧我的生命。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为人民办事人民不会忘，心里头没群众热茶也变凉。”这是夏雨田的相声《茶凉茶热》中的一句台词。2006年7月29日在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学术报告厅举办的“武汉说唱团进京暨夏雨田优秀曲艺作品研讨会”上，人们深情地缅怀“为人民办事”的夏雨田，人民不会忘记他。
斯人已去，笑声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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