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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从来不知疲倦的卡斯特罗,终于在80大寿前夕因健康原因将权力暂时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在生老病死自然法则的羁绊下,这位传奇人物似乎要歇一歇了
记者/刘婉媛
执掌古巴最高领导人大位近半个世纪,菲德尔·卡斯特罗第一次请了病假。
7月31日晚间,卡斯特罗通过他的秘书在电视上宣读了一份声明:“夜以继日的工作以及缺乏睡眠损害了我的健康??导致胃肠持续出血,迫使我不得不接受手术??”卡斯特罗宣布,在手术和康复期间,最高领导人的权力将暂时交给他的弟弟劳尔·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强调,这次权力移交只是暂时的。
80岁的年轻汉子
五年前的一个炎炎夏日,卡斯特罗顶着烈日在公众面前演讲时突然晕倒。虽然卡斯特罗休息数小时后返回讲台完成他的演说,但终究让古巴人第一次错愕地意识到,他们眼中这位永不言倦的领导人,原来也要受到生老病死这条自然法则的羁绊。
三年后,也是在一次演讲中,卡斯特罗不慎摔倒,扭伤了左膝和右胳膊,又让人们虚惊一场。可在一个月后,卡斯特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欢迎到访的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再过一个月,他在如雷般的掌声中,独自行走100多米登上一次全国大会的主席台。电视台将这一幕向全球观众转播,卡斯特罗的支持者备受鼓舞,而他的敌人颇为失落。
在卡斯特罗宣布暂时病退之前,古巴人一直在大张旗鼓为庆祝他的寿辰做准备。8月13日是卡斯特罗的生日,今年他已经整整80岁了。古巴的街头巷尾贴着庆祝卡斯特罗80大寿的海报,上面写着:“菲德尔,再活80年!”
官方没有解释卡斯特罗具体的病情,理由是“不想让美帝国主义利用我们领导人的病情搞阴谋活动”。古巴政府只是不断强调,卡斯特罗主席手术后恢复得很好,不日将重返工作岗位。
但是,各种传言和揣测一时甚嚣尘上。巴西的《圣保罗页报》称,巴西政府得到的消息说卡斯特罗患了胃癌,这次做手术是为了摘除胃里的一个肿瘤。巴西总统卢拉曾对一个助手说:“看来,咱们要失去一个朋友了。”不过,巴西政府第二天就辟谣称此为不实报道。
古巴老百姓平静地接受了卡斯特罗的病假,平静中似乎还有一点失落和不安。毕竟,47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于这位铁人主持大局。经过前几年卡斯特罗的两次晕倒和摔倒,百姓还习惯于这位领导人的坚强复出。8月3日,古巴的官方报纸《格拉玛报》在头版发表文章,号召民众团结一致共同渡过这个微妙的时期。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我们会站起来,团结在这位80岁的年轻小伙子周围!
热血革命一生
“革命”这两个字书写了卡斯特罗的一生。
1926年,卡斯特罗出生于古巴一个庄园主家庭。他在故乡巴连奥特省的比兰庄园里度过快乐的童年,19岁前往哈瓦那的大学攻读法律。此时,革命风潮正席卷拉美地区,天性反叛不羁的卡斯特罗毫不犹豫地投身这股浪潮,和众多热血青年一道与当时亲美的独裁政权作斗争。
1953年,二十岁出头的卡斯特罗率领百多名青年人攻打一个兵营,试图夺取武器后发起大规模武装斗争,但这次行动受到了挫败,卡斯特罗两兄弟被捕入狱。两年后,兄弟俩在一次政府大赦中出狱,卡斯特罗随后流亡墨西哥。
在墨西哥,卡斯特罗结识了另一位热血青年、阿根廷人切·格瓦拉,两人结成至交。1956年,这两位革命青年登上“格拉玛”号船返回卡斯特罗的故土古巴,并在那里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经过三年的游击战,卡斯特罗领导的武装攻占了首都哈瓦那,当时由美国扶持的独裁者巴蒂斯塔逃往国外。革命胜利后的卡斯特罗出任临时革命政府首脑和武装力量总司令,由此登上古巴政治权力巅峰。
47年以来,卡斯特罗一直担任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革命武装部队总司令、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这几个党、政、军的最高职位。他的领导贯穿了古巴的半个世纪,他也成为了当今世界上在位时间最长的政治领导人。
古巴革命的胜利,并未终止卡斯特罗革命的脚步。在后半生,他仍然高举革命的大旗,与“美帝国主义进行顽强斗争”。
敌人成就传奇
如果没有美国的推波助澜,卡斯特罗的传奇一定会大打折扣。在卡斯特罗的大半生时间里,美国的打压、遏制、封锁、暗杀,让他变成了一个偶像。
1961年,卡斯特罗宣布古巴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由此成为了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卡斯特罗做出上述宣布后的第二天,肯尼迪政府领导下的美国中央情报局组织了1000多名流亡人士,试图潜入古巴颠覆卡斯特罗政权。但他们在古巴的猪湾登陆时遭到了古巴军队的狙击,100多人被击毙,其余人员被俘。在将这些俘虏关押一年半后,卡斯特罗让美国政府用价值530万美元的粮食和药品把他们换回了美国。
“猪湾事件”的第二年,肯尼迪总统指称苏联在古巴部署了带有核弹头的中远程导弹。肯尼迪派出200多艘军舰和25万军队封锁了古巴周围的海域,美军的驱逐舰向苏联的核潜艇发射一枚震荡炸弹,差点造成冷战中两大阵营的一次火拼。最后,苏联同意撤走部署在古巴的导弹,作为交换,美国私底下答应不再侵略古巴。
半个世纪以来,美国人以经济封锁、外交打压等手段试图逼迫卡斯特罗就范。卡斯特罗一边顶着“独裁”“专政”的骂名,一边在极度艰难的国际环境中将国家整治得井井有条。古巴建立起世界上许多国家无法比拟的教育、医疗和福利系统。尽管谈不上富裕,但古巴老百姓过上了安稳、平静的日子。
政治打压无法奏效,于是,美国想到了最原始的手段——暗杀。
古巴前秘密情报局局长法比安·埃斯卡兰特退休后写了一本书,题为《暗杀卡斯特罗638计》,书中批露了针对卡斯特罗的638个暗杀计划。根据埃斯卡兰特的回忆和诸多媒体的曝料,为了除掉卡斯特罗,富有想象力和创新精神的美国中情局发明了五花八门的暗杀方式,其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连007电影的编导都会自叹弗如。
其中一个著名的暗杀方式,是中情局发明了一种点燃后即刻爆炸的雪茄,准备当作生日礼物寄给卡斯特罗。但是,还没等这一计划付诸行动,卡斯特罗就在1985年彻底戒了烟。
除此以外,投毒、剌客、爆炸、美女——人们所能想象到和不能想象到的办法在中情局和古巴流亡人员的暗杀计划中统统出现过,并一次次以流产告终。
在一轮接一轮的相互较劲中,美国越来越拿卡斯特罗没办法。美国政界开玩笑说,看来美国只能等着卡斯特罗寿终正寝了。可是,年逾古稀的卡斯特罗似乎越来越硬朗,且没有任何退居二线之意。美国人在无奈之余,编出了许多笑话嘲笑卡斯特罗也嘲笑自己。其中有一个笑话说,卡斯特罗的朋友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一个乌龟做礼物,卡斯特罗在知道乌龟的寿命大概是100年以后,拒绝收养这只宠物。卡斯特罗说:“这就是养宠物的坏处,你养它们养出感情来了,它们却总要先你而去。”
光环背后的模糊轮廓
尽管卡斯特罗一生与美国为敌,但他却穿着美国的耐克球鞋——这是美国著名导演奥利弗·斯通发现的。2003年,斯通花了三天时间追踪采访卡斯特罗,并制作了一部专题片。在三天时间里,美国好莱坞大导演和古巴政治奇人在一起谈政治、谈人生,他们甚至还谈到了伟哥。
在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奥利弗·斯通依然难掩对卡斯特罗的倾慕。他将卡斯特罗比喻为“站在风车前的唐·吉诃德”,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苦苦奋斗。“他不得不为自己的革命理想而寸步不让。因为他知道,只要向美国做出一点点让步,美国就会得寸进尺。如果让美国在古巴开设第一个麦当劳,无数的麦当劳将会蜂拥而至”,斯通说。
在奥利弗·斯通的镜头里,卡斯特罗有一双纤秀的、像女人一样的手。卡斯特罗告诉奥利弗·斯通,他的偶像是意大利女星索菲亚·罗兰和法国女星碧姬·芭铎,他还酷爱看查理·卓别林的电影。
尽管斯通尽力去发掘卡斯特罗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但卡斯特罗对自己的私生活三缄其口。事实上,有关卡斯特罗的个人生活一直就鲜有曝光。公众只知道他在1948年与米尔达结婚并育有一子。后来,双方在1955年离了婚。传言说卡斯特罗在离婚后与教师达丽娅共结连理并生了几个子女,但卡斯特罗本人从未证实这一传言。
卡斯特罗似乎一直在有意隐藏自己凡夫俗子的一面。他曾经对媒体说:“所谓第一夫人的称号很无聊”,并表示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人民,当“人民的奴隶”。
和整个古巴一样,卡斯特罗的家庭里也有“不同政见者”。卡斯特罗的妹妹由于和他政见分歧,在60年代出走美国,现在在迈阿密经营一家药店。传言中的卡斯特罗的女儿阿林娜也在1993年伪装成西班牙旅游者逃往美国迈阿密。
“后卡斯特罗时代”
即使卡斯特罗能够康复重新执掌大权,他毕竟已经是一位80岁的老人,他的离去也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定局。古巴的政权更迭,终究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在卡斯特罗告假期间,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革命武装部队总司令、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这几个职位由75岁的劳尔·卡斯特罗暂时接掌。劳尔既是菲德尔的弟弟,也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接过大权之前,劳尔就已经是哥哥在上述几个职位上的副手,他同时兼任古巴的国防部长,掌管军权。
与外向、奔放的哥哥相比,劳尔相对沉默寡言,作风低调。在这段非常时期里,病中的菲尔德没有露面,而劳尔也不见影踪。许多媒体纷纷打出这样的标题:劳尔上哪儿去了?
分析家认为,劳尔作为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接班人,将要面临重重考验。首先,要在哥哥的光环中获得大家的信服与认可,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其次,加勒比海对岸的美国正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布什政府上个月刚刚宣布一项计划,将向“援助自由古巴委员会”拨款8000万美元,用于“推翻古巴独裁政府”。8月4日,美国国务卿赖斯表示,现在正是“推进古巴民主的好时机”。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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