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来中国前买了一个在当时最新型的相机———带有柯达镜头的莱丁娜相机,折叠起来同新华字典一般大小,他带着相机和胶卷于1938年6月由延安到晋察冀边区。但他无法冲卷印片,当他结识了沙飞———人民军队的第一位专职新闻摄影记者后,问题就迎刃而解。
两个“影友”一见如故,他俩爱好、脾气、性格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都是忘我献身的理想主义者,对法西斯侵略者极端仇恨,关注人类命运,对事业执着,对艺术热爱……沙飞懂一点英语,他用并不流畅的英文与白求恩交流,两人很快就成了挚友,讨论在战场上使用哪种相机效果最佳,战地摄影与一般摄影的区别,怎样拍摄又快又清晰……他俩同心协力、密切配合,拍摄了许多战地新闻照片。在山西五台县松岩口村,两个异国影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白求恩对医术执著,沙飞对艺术执着。白求恩用自己的相机记录抗战的同时,也自愿配合沙飞的摄影。“白求恩是个很浪漫的人,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在工作之余留存着自己的爱好———裸泳、晒日光浴,这看起来非常私人的场面,也许别的摄影师因为与抗战的主旋律无关而不会在意,但沙飞记录下了白求恩非常人性化、艺术化的那一面。”王雁告诉记者。
八路军业余摄影战士
1938年9月,白求恩在山西五台县松岩口村,给延安的马海德大夫的一封信中写道:“……你把那些胶卷冲洗了,而且寄往加拿大,我很高兴……今后我们打算就在这里冲洗胶卷,因为我们已经从天津弄来一些照相器材,我们还有一个很出色的摄影师,将寄一些我们拍的照片给你,以供人民外交协会之用……9月26日,我们举行第一次工作会议,有四个委员出席……沙同志(原《抗敌报》的编辑,现为军区司令部的摄影师)负责委员会的军事组及摄影工作。我负责英文组,并特别注意医院、卫生等方面的工作。这个委员会的名称,已定为:延安人民外交协会晋察冀分会。……我们计划买一架电影摄影机,为我们的军队和游击队拍摄电影。也准备拍摄一套照片,供巡回展览之用。我们非常需要一架放大机和大号的印相纸,你能在西安给我们搞到这些东西吗?……”
白求恩自愿成为八路军的一名业余摄影战士,晋察冀对外宣传报道群体中的一名执行委员,力求在支援中国人民抗战事业中多做一点贡献。白求恩大夫注重开展对敌军的宣传工作,亲自给受伤的日本战俘做手术,为康复的日本战俘照相。沙飞与白求恩千方百计地把所拍摄的照片向延安、重庆、敌占区、侵华日军、国外发稿,让全中国、全世界都了解中国的八路军仍在顽强地坚持抗战,并努力争取瓦解日伪军。他不放过每一次在战地拍照的机会。1939年夏天,军区司令部驻在何家庄村。一次日本飞机来轰炸,六七架飞机轮番扫射。白求恩用照相机把日本飞机轰炸的情形照了下来。他在一块木板上用英文、并叫翻译用中文写了几个大字:“日本法西斯强盗的飞机轰炸解放区”,再把它拍摄下来,用以揭露日寇侵华暴行。
1939年11月12日,白求恩不幸去世。沙飞悲痛万分,星夜驰马奔到于家寨向战友告别,并拍摄了白求恩的遗容。
白求恩去世前夕,给聂荣臻将军写了一封长信,作为遗嘱,详告后事“……照相机给沙飞……”
晋察冀军区作战科长李廷占在1982年回忆:“聂荣臻把相机给我,让我照,我一点也不懂,瞎照。用的相机很大很笨,玻璃底版。1938年2月沙飞教我和王宗槐照相,我是他的徒弟。白求恩去世后,照相机上交司令部,到我手,我感到非常好,很珍贵。后来沙飞找到我说,这相机白求恩说是给沙飞的,你应该把相机给我,我不愿给,就开玩笑,你用手表换,当时大家都没有手表,他有,他马上把手表给我,我把相机给了沙飞。”王雁认为,这也是同志亲密关系的表现,沙飞当时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白求恩还送给沙飞一个相本,里面有白求恩的生活照片,以及参加西班牙战争时的照片。手捧着战友的遗物时,沙飞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架相机一直伴随着沙飞直至被处以极刑前,才被人从身边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