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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公立学校
上海市在3年前就出台了一份文件,提出对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子女的义务教育,以流入地的区县政府管理为主,以在全日制公办中小学就学为主
本报记者陈小莹发自上海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兰兰家门口不远处,车身上醒目的大字写着:“××学校流动招生点”。
“也是一所民工小学。”自从兰兰原来的学校停办后,兰兰妈妈就一直在打听附近新学校的情况。此刻她手里攥着一张招生广告,“今天买菜时别人给我的,麻烦你帮我看看路远不远?”
兰兰的父母从河南来到上海杨浦区江湾镇打工。这个夏天,他们家附近的三所外来务工子弟学校由于“配合城区建设”而停办。大约有1700余名外来孩子面临新的就学选择——去别的民工小学,进入公立学校,或者离开父母返回家乡。
“这些孩子只要有户口和暂住证,我们都可以安排到公立学校,和上海孩子享受一样的待遇。”上海市杨浦区教育局义务教育工作的一位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日报》。嘶哑的嗓音透露了她最近的艰辛,为了这1700多个孩子,她和同事们已连续工作了60多个工作日,一对一地接待每一位家长。
上海市在农民工子女教育上向来受到称道。3年前该市就出台了一份文件,提出对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子女的义务教育,以流入地的区县政府管理为主,以在全日制公办中小学就学为主;市、区(县)两级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将安排经费,对公办中小学招收进城务工就业的农民子女入学,予以鼓励和支持;对接收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子女为主的社会力量所办学校,予以支持。
根据上海市官方数据,2000年以来上海外来人口一直保持着较快的增长速度。2005年,来沪居住一天以上外来人口达到581万人,其中来沪半年以上的外来常住人口438万人。上海市认为,外来人口的流入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其户籍人口结构上的不足,为该市的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多元化的人口资源。
但人口的增加也为城市管理提出了一些新课题。在解决外来人口就学问题上,上海就在进行着积极的探索。
“放牛班的春天”
今天是王雪蒙去世界小学报到的日子。和兰兰一样,她是一个名为“放牛班的春天”的合唱队成员。
第一次进入公立学校让小雪蒙兴奋不已,“学校有两幢楼,操场跑道都是塑胶的,中间还有高高的领操台。”除了这些硬件,新学校的老师水平也比雪蒙原来的民工小学高出一截。
“而且价格也不贵。”懂事的雪蒙笑着说。
今年夏天,1700多名孩子中像雪蒙这样进入公立学校的孩子不在少数。仅杨浦区政立路小学的名单上,就新增了几百个这样的孩子。
上述杨浦区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这1700多名学生享受了特殊的政策,折算下来上公立小学费用大概仅在一两百元一个学期,初中为三四百元一个学期,“甚至比民工小学还便宜。”
据了解,之前停办的三所民工小学的学费大约在每学期400元。
今年5月份,杨浦区教育局就下发了一份《告家长书》,内容大致是:机场路三所民工小学蓝鹰、涟水和希望小学的校舍因为城区建设被收回,只要符合条件的孩子都由教育局统一安排。
杨浦区是上海市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地区之一,仅杨浦区和宝山区交界的江湾镇地区就生活着大量这样的家庭,他们从事着运输、贩卖蔬菜水果和车辆修理等工作。
不过更多的孩子也许达不到教育局的这个最低要求。这些在上海打工的外来务工家庭中,每家基本都有两三个孩子,“黑户”的情况并不少见。
兰兰排行第二,三个孩子里面只有大姐有户口,能进入公立学校念书。
“我们实在没有时间接送孩子,所以三个孩子还是放在一所学校比较好。”兰兰妈妈这样解释让兰兰姐姐放弃公立学校的原因。目前她比较中意的学校是一所由退休上海老师教的民工小学,来回有校车接送。
而且信息来源的单一,使得她总是更愿意相信邻居们关于公立学校收费高的传说。
兰兰爸爸废品回收的收益不好,他们的家庭月收入主要来源于兰兰妈妈做清洁工每月700元的工资。
老师的新课题
三门中学是江湾镇地区接收这批孩子最多的中学之一,四个年级总计约100名学生。“我们为这些孩子配备了最好的老师。”三门中学的刘校长出示了新学期的课表,这些孩子的主课老师都将是一级教师,其余硬件设备也完全一样。
而且,由于这几个特殊班级的学生数量少,在同等条件下,学校对于师资和硬件的投入更大。
“我们之前收过外地籍的学生,但接收大批外来务工子弟是第一次。”刘校长坦言,对于老师和学校来说,如何根据这些孩子的行为方式和心理因材施教,是一个新课题。
“不仅如此,他们的流动性很大,连家访都是一个大问题。”刘校长说。
在三门中学和政立路小学等接收孩子较多的学校,这些孩子都将被独立编班。“他们和上海孩子的基础不一样,教材也要更换成上海教材。混班的话很难有针对性。”刘校长说。
王雪蒙则担心和上海孩子一个班级会处不好,“我一句上海话也听不懂。”
除了三门中学,临近的宝山区高境三中也接收了不少外来务工者的孩子入学,并采取混班教学。
“高境三中的质量稍好,不过费用很高。学费加借读费大概一学期要1300~1400元,再加上几套校服的钱,估计一共在1800元左右。暑假补课费也要180元。”合唱队的负责人张轶超说,由于宝山区的政策不同,只有部分家境较好的外来务工子弟才能去高境三中。
为了能将新政策准确告诉孩子家长,他从6月底开始挨家挨户地跑孩子们的家,统计出一份146个孩子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交给杨浦区教育局相关部门。
杨浦区相关工作的负责人向记者表达了矛盾的心理,“为了解决他们的教育问题,我们确实做了很多工作。但如果很多外来务工子弟因此涌向我们区的话,财政上实在解决不了。”
据了解,新增学生的费用,包括师资和硬件费用,都将由区教育局按照上海孩子同等的标准下发。
“一下子要解决这么多的孩子,我们设备科的同事忙着在订新的课桌,人事科的同事在忙着招聘老师,都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来准备。”这位负责人说。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些硬软件终于都在开学前顺利到位。
本次停办的学校之一蓝鹰小学的校长屠纪俊在接受本报电话采访时称,他原来学校里的孩子表现都很好,学费也收得合理。在蓝鹰小学停办后,他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江苏办学。
返乡的背影
对于那些已经进入公立学校的外来务工子弟来说,必须要在初中毕业前在返乡念书或者留在上海工作中做出选择。
“我们上学期就因为这个原因,不得不送走了一个年级排名第一的孩子。”三门中学的刘校长说。
由于没有本地户口不能参加上海中考,经常给合唱队伴奏的佳慧也只能在这个夏天回到老家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念书,实现自己考大学的梦想。
“我们班上一共6个外地孩子,这次有4个回老家,3个安徽的一个福建的,都是年级前10名。”走之前,乖巧的佳慧经过合唱队的推荐进入高境三中,成绩在班上是第一名。
在上海,佳慧每周都会去少年宫学古筝。但是老家并没有这样的课程,她只能选择把古筝带回去自己练习。
除了不能继续学古筝,佳慧还不得不离开在上海打工的父母,与老家的太祖母同住。
“其实我连家乡话都有点忘了,而且教材也都不一样,回去肯定要适应好几天。”从外表看,佳慧和上海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七岁多就跟着父母来到上海,至今已经5年。
“妈妈说她争取明年就回老家,照顾我学习。”佳慧说。
“放牛班”合唱队共有20多个队员,其中四分之一在这个夏天选择了返回家乡求学。
在家乡,佳慧的新学校是一所全寄宿制的“贵族学校”。
这所名为禹王中学的私立学校专门针对这些独自返乡的孩子而开办的,每学期的所有费用相加要3000多元,包下这些孩子的所有吃住。
“我们一个班居然有80多个学生,而且个个都和我的情况一样。”在打回上海的电话里,佳慧惊讶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