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一天
动作两万次
在新疆,棉铃开裂、吐絮7天左右是采收的最佳季节。即使同一生长条件下,棉铃的成熟期并不完全一致,所以对一块棉田至少需要“趟”上三至四次,才能保证成熟的棉花应收尽收。
拾1公斤棉花,巫溪拾花工在7连可收入0.86元。而一朵饱满的棉絮,重量也仅有5克左右,这就意味着拾花工每次完成一个拾花动作,就有人民币0.0043元进账;如果一个拾花工要达到日拾花100公斤的理想标准,每天在棉田里重复同一个动作至少20000次。
采100公斤花,意味着巫溪拾花工能挣到86元,要挣足2000元,这样的动作得做46.5万次,“挣两千块哪里够哟,回去的路费都要五六百,我至少得挣3000元。”一个叫绕志英的拾花女说,“天干得太恼火了,家里喂了八九头猪,莫得吃;4亩本来可收六七千斤苞谷,现在也莫得收,就靠来挣棉花钱了!”
“尽管胯胯痛,腰杆也痛,但旱灾后找不到活路做,不来拾花做啥?只是,我肩膀上打起了好多血泡。”一个叫陈经相的老人(65岁),撩起来衣服让记者看他的肩膀,又说,其实累点苦点没得啥,要是能经常吃点肉,干起活来就更有劲了。
“他是馋了,没有肉吃就受不了。”乡亲们一阵哄笑。
下午8:30,收花的拖拉机从大田另一头一歪一斜过来了。路边,摆满大包小包的棉花,那是他们今年秋收的希望。
新闻纵深
五十万民工蜂拥新疆
“今年兵团棉花又是一个丰收年。”8月31日,新疆建设兵团农业局种植业管理处处长杜之虎接受本报采访时,抑制不住满脸笑意。杜的基本判断是:全兵团棉花种植面积比去年略有增加。去年的水平是702万亩,总产量98万吨,“今年由于风调雨顺,估计11月份最终产量出来后,将超过去年。”另据来自新疆自治区经贸委的的消息,今年全疆棉花种植面积达1800万亩,同比增长140万亩,预计新棉总产量可望突破200万吨。
这么多棉花靠谁去摘?“主要靠各地来的50万民工”,兵团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职业介绍服务中心主任魏学强称,“这包括重庆的10万民工。”重庆民工主要去向是农八、农六、农七和农二师。“用工人数上,河南一般每年有12万人左右,其次为甘肃也在12万上下,四川为5万左右,今年重庆才加入了拾花四强。”魏说,“重庆去年只来了两万多人,今年翻了5倍,希望他们能赚到钱。”
新疆的棉田实在大
确实,新疆之大,新疆棉田之大,文字难以言状。
记者从乌鲁木齐经昌济、呼图壁、石河子、沙湾、143团、144团、133团直抵原132团,近300公里路途上,直铺天边的棉田无边无际,“这还仅仅是农八师的”,原132团总农艺师缪军说,“10个种棉师,大得难以想象!”
那么,新疆种棉始于何时?为啥会有如此大规模的种植?“棉花是外来物种”,缪军告诉记者,人类利用棉花的历史有五至七千年,最早产于中美洲和非洲。棉花传入我国大致为3条路径:第一条从印度经东南亚传入我国海南岛和两广地区,第二条仍是由印度经缅甸传入云南,时间均为秦汉时期,是为亚洲棉。第三条是非洲棉,经西亚传入新疆和河西走廊,时间大约在南北朝,因此新疆种棉历史约一千五六百年。
2006年兵团的700多万亩,产量竟可以与全疆另外1100万亩棉田持平。这是为什么?
为重庆民工搭起舞台
杜之虎认为,关键是兵团对棉花生产进行了精准管理的技术革命,“我们从1999年试行,具体内容包括精准选种、精准播种、精准施肥、精准灌溉、精准田间生态监测和精准收获,它的技术原型来自以色列和美国,我们引进后结合兵团传统加以创新,产量突飞猛进。”
“现在美国、德国、澳大利亚及以色列,反倒要来我们兵团学习了。”原132团高级农艺师毕树建说,今年我们种植了13.7万亩,最保守的估计也能产4200万公斤。按每人10亩计,除去6万亩机采棉,全团拾花工要7000人以上。因此,拾花工在这里发挥的舞台大得很。据介绍,目前原132团拾花工到位7200人,分别来自河南、甘肃、云南、贵州,其中巫溪来了1600多人,只要能吃苦,他们挣到两三千元、甚至三四千元,是没问题的。
采访札记
追你追到天尽头
在几乎望不穿的棉田里,脸晒得红一块、紫一块的巫溪拾花工罗运东一见到我们,先幽了一默,“咦,你们硬是把我们追到天边边了哟!”
已是下午8点过,金红耀眼的太阳还高斜着,遥远的大田尽头,卧一丝隐隐可见的黄斑,那就是我国第二大沙漠古尔班通古特。田野无风,树叶不动,拾花工的白帽白兜在大田深处闪现,几乎听不到声音。这寂静,让人感觉走到了天尽头。比起海南天涯海角那人声沸腾的“天尽头”来,这里更有一种寂寞的壮美。
没有想象中的歌声与红旗,没有废话很少有笑声,无论男女老少,都埋头苦干着。从早上6点半起床,他们已经干了10多个小时,尚无收工迹象。“这里的田真的是大田啊!”巫溪拾花工说,这正应了新疆当地的一句俗话:没到过新疆,你不知道中国之大;没到过新疆,你不知道中国之美。对前者,巫溪拾花工已经体会到了;对后者,他们无法体会,虽然他们多是渝东大山里走出的汉子和健妇,在家乡也算劳动的好手,但棉田的活路从没干过,几天下来,没有一个不喊腰酸背痛手杆胀,拾棉花,竟成为他们人生中又一次“劳动的开端”。
这样的劳动,更要拼体力、耐力、意志和勇气。
天尽头的大田,静静躺脚下。它是秋后的希望,也是来年的寄托,更将圆一个重庆人与旱魔拼搏的大梦。它能实现吗?
许多人在期待着。
特派记者 李心成 张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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