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物理学家李政道在谈到基础科学研究的重要性时,十分沉痛地谈到中国从十五、十六世纪之后在科学技术成就上就逐渐落后于西方,以后差距就越来越大。李政道博士着重提到了王阳明(1472—1529)和培根(1561—1626)。 培根是中国人非常熟悉的大思想家和实验科学家,他开创了实验科学,是近代实验科学的鼻祖。而中国的“心学”大师王阳明,这位从少时就聪明绝顶的人为了搞清楚朱熹经常挂在嘴边的“格物致知”,也算是研究了一下实在的“物”,他53岁时被贬贵州的龙场驿,当了个驿丞,住在一个山洞里,悟出了“知行合一”,以取代“格物致知”。在我这个“王学”的门外汉看来,他这一套理论,是非常不错的,所谓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嘛。但深究一下,他的“知”仍然是知“天理”: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孝悌忠恕;“行”,同样也是躬行这一套。照他的说法,“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离”,说白了就是“知”了即“行”了,“行”了,即“知”了,这就是所谓“知行合一”。当然,我并没有认真去研究过“王学”,自然难以领悟“王学”的精妙之处。不过,就是那一套所谓的“天理”,将中国人的思想行为都牢牢地缚住,任何人想有所作为就太困难了。李政道博士对王阳明“格”竹子很是难过,人家西方科学家“格”的太阳和地球,“一方面由于望远镜的发明,他们已做了大量的、新的天文观察;一方面他们又做了大胆的理论假设,把太阳变成了一个点,把地球也变成了一个点,做了科学的简化,并通过很精密的计算和观测,提出了太阳和地球之间的运动关系,得出了新的科学结论。培根实践证实了实验科学的重要性,而王阳明对于近代科学却没有任何贡献”。不仅如此,在修文的龙场山洞中,王阳明的“顿悟”,悟出了“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人心上做”,“所谓格物致知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这就难怪李政道博士痛心疾首地说:“王阳明这么一位大学问家变成唯心论者,大家也就跟着变成唯心论。”一直到清末船坚炮利的西洋人打进中国的京师,火烧圆明园,把北京城洗劫一空,还要清政府赔偿这帮强盗屠杀中国军民时耗费的军火“损失”时,中国的知识分子才开始觉悟,才认识到那套“天理”真的是没有“天理”,于是提出要“德先生”和“赛先生”,搞“科学”和“民主”……
今天,我们从大儒王阳明身上得到什么教益呢?一方面,要搞精神文明建设,即《管子·牧民》中所说的“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将亡”,精神文明不搞绝对不行;一方面要搞物质文明建设,最大限度地提高全体国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管仲说的“仓廪实而知礼义,衣食足而知荣辱”。王阳明当初挨了四十廷杖,发配到现在的修文县龙场时,看到“草庵不及肩”,“迎风亦萧疏”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改造这不及肩的茅草房,他成天坐在山洞中冥思苦想,想什么呢?还是想他那一套“天理”、“良知”,结果弄出个“知行合一”来。他不去搞实际的物质文明建设,一味地想去开发国民的“良知”,维护“天理”,而百姓不是仅仅靠“良知”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的,相反,百姓连温饱都谈不上,社会还会安定吗?所以,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缺一不可。
当然,王阳明先生对贵州教育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功不可没。贵州人民尤其是修文百姓,还是会永远缅怀王阳明先生的。然而,作为“王学圣地”的修文,不能一味地给王阳明唱赞歌,应该对他的不足之处有个清醒的认识。好在我们在修文看到,“草庵不及肩”的景象,通过“改茅工程”早已成为历史。同时,近些年来,修文县大力招商引资,已经形成“菜、畜、果、药”四大支柱产业,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想当初,要是王阳明先生在其位谋其政,多在百姓的温饱问题上动动脑筋,切实搞一些发展生产的实事,也不至于在高龄还要挂帅,四处剿“贼”,弄得心力交瘁而死。
作者:华奚 来源:金黔在线—贵州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