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一群年约半百的艺术家在北京朝阳区崔各庄乡的Y.Q.K德山文化艺术空间聚首,这是他们20多年来的第三次相聚。这一次,他们带来了那些尘封在历史中的“记忆”——无名画会近30年前的作品数百幅,这些作品将在9月9日至11月20日期间展出。
无名画会,这个游走在中国美术史上几十年的民间画派,即使到现在,也并不为多少人所知,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存在着,追求着。此次展出的数百多幅作品上,没有标示日期,没有标示作者,如果不是有人介绍,没人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如他们这个团体的名称。
很多人以为,中国内地当代美术在“文革”十年中是个空白,而十年动乱之后出现的星星画会,才是中国内地当代绘画的开始。而事实上,无名画会比星星画会要早,它是中国内地第一个民间美术团体。
无名画会的核心人物是赵文量和杨雨澍。
“就是特别想画画,那时没上过美术学院,无名画会的人都没上过专门的美术学校,就是出于一种对艺术的热爱。”赵文量说起来很平静。
赵文量年轻时也曾报考过中央美术学院,但未能如愿,从此他就成了一个非学院派的艺术爱好者。“我坚信我不靠专业学习也能画好画。”
“真正的艺术家有一种自觉的审美精神,即使在劳动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怎么作画。”在赵文量看来,作画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在工厂时,有一次我抬头突然看到了天边的落日,我当时就看呆了,就只想着作画。”
上个世纪60年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特殊时期,但赵文量和杨雨澍却始终坚持作画。唯一一次停笔是在1966年“文革”开始的时候,赵文量画了《八一八》,他在画的背面曾写下“此画作完后……我停画四十五天”的字句,这是对那个时代无声的对抗。
“当别人都在搞政治斗争时,我们在用心灵发现美,当一些人在疯狂破坏艺术时,我们却在冒着危险抢救艺术。”对于“文革”时代杨雨澍有着深深的记忆。
玉渊潭写生,是无名画会聚集的开始。赵文量和杨雨澍是无名画会的导师,后来的人大多都是他们的学生,这样的师生团体是无名画会的雏形。1973年后,张伟、李珊、马可鲁、史习习、张伟、郑子钢等年轻人相继加入,形成了人们称之为“玉渊潭画派”的群体。
这群别人眼里的异类就这样躲避着政治的束缚,在钓鱼台,在什刹海,在鼓楼,在前门,都曾留下他们的身影。
“信仰是人类最本质的东西,而我的信仰就是听从我内心对艺术的召唤。”杨雨澍这样概括自己对艺术的态度,“艺术不是生活的工具,而是净化人的灵魂的信念,人在艺术面前是谦卑的。”
他们也曾举办展览,一次是在1979年,一次是在1981年,这仅有的两次展览是他们跟外界社会的唯一碰触,也让很多人开始了解无名画会,喜欢他们的画,但是他们的创作理念终究无法让整个社会都接纳。
对无名画会来说,他们是孤独的,“没有理解,是无名画会孤独的根源。”赵文量说,“那个时代不需要我们那样的画,我们就成了那个年代的‘堂吉诃德’。”
“其实现在我们仍然是孤独的,商业社会里的现代人无法理解我们的行为,他们把艺术媚俗化,让艺术沦为生活的工具,而在我们看来艺术是生命,画是我的孩子。”这是杨雨澍对于艺术的态度。
但这个孤独的群体却影响了很多人,从星星画会到后来年轻的艺术家。这次展览的策展人高名潞教授说:“从美学的角度看,无名画会发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个乌托邦世界,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阶级斗争,只有美和爱,真和善。”
无名画会作为一个集体曾经在商业化的冲击下四分五裂,20多年后的聚首,他们不是来寻求理解与接受,而是想呈现给世人自己真正的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