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导演都有各自独特的灵感来源和主题，比如马丁·斯科塞斯永远活在他的意大利裔美国青年的暴力世界里；昆汀·塔伦蒂诺有他的流行文化电影世界；阿莫多瓦总是在“犯错”与“救赎”间来回奔波。法国导演米歇尔·冈德利的“缪斯”就是梦。

　　“要用一种‘弹眼落睛’的方式描摹梦境，你的破译方式无需太教条。”米歇尔·冈德利说。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的梦境最迷人、永远也看不腻，那么答案很可能就是冈德利。这位43岁却还是一张娃娃脸的法国导演与美国鬼才编剧查理·考夫曼为影片《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合力打造的剧本曾获奥斯卡的青睐，2001年，他俩还合作过另一部怪异的电影《人类本性》。冈德利的梦境曾通过查理·考夫曼式错乱、复杂、华丽的冒险寻爱之旅表现出来，也曾为比约克、TheFooFighters乐队别具一格的MV注入一股魔幻的魅力。也只有他，会在“白条纹”乐队的《爱上一个女孩》的MV中将乐队成员变成乐高积木摆弄。“我一直对梦很感兴趣。”他解释说，并透露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曾有意在“清醒梦”的状态下与家人谈话，“这就是影片《睡眠科学》故事的出发点：一个人在梦中可以与他人交流，然而在真实生活中反而做不到。”

　　挑战考夫曼“很恐怖”

　　新片《睡眠科学》中，冈德利再一次把玩了自己对梦境的痴迷，将无数自己潜意识中的冒险经历写进了由墨西哥男演员盖尔·加西亚·贝尔纳扮演的男主角的故事中———他想像力丰富，却缺乏与他人沟通的能力。此外这位“编剧怪人”还为两位主角的交流添加了一个障碍，母语为西班牙语的男主角与母语为法语的女主角间的交谈只能通过英语达成，因此充满了古古怪怪语法不通的句子。“当你用非母语与他人交流时，大脑活动的部位与平时是不同的。这时你对自己正在说什么会渐渐不自觉起来。”另一方面，这也会造成一种古怪的理解障碍，比如片中的男主角斯戴芬，他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这是身为法国人而在美国工作的冈德利的真实体验，但这绝不是电影中仅有的反映导演真实生活的部分。斯戴芬位于巴黎的公寓就是冈德利曾经住过的地方，他的办公室则完全是按冈德利20年前工作过的地方“仿造”的。这让首次“大胆”一手包办编剧和导演工作的冈德利在拍片期间对周遭环境产生了强烈亲切感。对于这次“冒险”，冈德利说：“单枪匹马作战很恐怖，尤其是曾经执导过查理·考夫曼的剧本之后。但我估计，我可能对每件没做过的事都会感到恐惧。”冈德利表示，与他口中“才华横溢且非常独特”的考夫曼合作的经历让自己在编剧方面获益匪浅。“我不能跟他比。”冈德利大笑道，“但我尽力了。”

　　误解制造小惊喜

　　开始创作剧本并没有改变冈德利的执导风格，他依然喜欢“不严格按剧本拍片”，时刻为“快乐的小意外”留有空间，此外，还常常把决定权交到演员手中。他拿前几天点菜时遇到的小插曲为例，当时他不知道该点什么菜好，“于是我随便对服务员嘟囔了两句，他基本上听不见我讲什么，但是还是离开了———这就是我执导影片的方式。我知道他没听懂，但就是要他在‘误解’的基础上作出自己的判断。在我没方向的时候，我觉得别人的主意无论如何都比我的好。”

　　对于《睡眠科学》中几位演员对这种误解的诠释，冈德利显然很满意。此前从未演过喜剧的盖尔·加西亚·贝尔纳在称职地诠释“敏感”、“脆弱”的主人公时竟成功地制造了大量笑料；法国知名喜剧演员阿兰·夏巴饰演的同事为影片添加了不少笑料；夏洛特·甘斯布，拿冈德利的话来说，她完美地为这一甜美又坚强的角色注入了生命。

　　《睡眠科学》中的“小把戏”据说已在冈德利脑中酝酿了好几年，比如片头的极具爆炸力的“旋转艺术”，比如贝尔纳在泳池中表现“飞行”，再比如斯戴芬献给斯黛芬尼的伟大发明———一秒钟时光穿梭机。不过，这只是个开始，今年秋天，冈德利还将开拍一部自己执笔的新片《小心倒带》。之后还有一部光看名字就很梦幻的《时空之王》，其中冈德利将再次与《睡眠科学》的男主角贝尔纳合作。

　　不爱搞脑筋，最爱卓别林

　　尽管《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和《睡眠科学》都拥有多条故事线，但冈德利表示并不愿拍摄“搞脑筋”的电影，甚至偷偷透露自己“最受不了那些情节过于复杂的惊悚片”。他喜欢的是拍摄过程愉悦，同时又能与观者内心产生交流的影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最喜欢卓别林的电影。尽管有些人会觉得卓别林的片子太过“感伤”，冈德利说这些影片打动了我们，就是因为它们让我们意识到，就算是我们的英雄也有脆弱的一面。“我觉得，我们需要多在影片中探讨我们的小遗憾和小羞耻，这样人们就会特别容易感同身受，甚至说，‘哦，原来我并不是唯一……被拒绝、不够坚强、不够勇敢的人。’”

　　同时，冈德利说最好的电影从不向观众解释什么。“我喜欢那些不泄露全部答案的电影，因为我喜欢自己寻找解答。”他说。就像是梦境，也许电影应该抽象些，思路再开放些，允许不同的诠释方式。或者不如改一下人们常常用来形容梦的那个句子：电影的力量就存在于讲故事的方式中。“关键就在于你要让故事发生。”他说，“找到讲故事时那种不可见但却至关重要的小机关，利用它让你的电影卓尔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