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铁丝网的偷渡者拔腿而逃，边境巡警大开车灯和喇叭紧追不舍——美国边境线上的这些追逐场面已经成为不少好莱坞影片里常见的镜头，似乎电影也在有意无意地揶揄美国的国境线。不过，美国国土安全部近日借着“反恐”的东风开始改造边境防卫，试图在7000多公里长的南北两条边境线上筑起布满摄像头的“隐形围墙”。

　　美国打造边境“隐形围墙”

　　刘华

　　9月下旬，美国国土安全部宣布将一份价值25亿美元的边境安全设施合同交给波音公司。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的说法，这个名为“边境安全主动网络”的工程主要用于防止非法进入美国国土的行为，包括非法移民和可能的恐怖分子的渗透。

　　具体而言，它要求承包商在美国本土的南北边境上——也就是与加拿大和墨西哥交界的边境上，沿线修建约1800座监视塔，这种设施上装备有最新型的传感器，包括摄影摄像设备、雷达和红外设备。这一计划将首先在美国西南部的边境实施，第一阶段准备在美墨边境建立28英里的试验区，随后再扩大至南北7000多公里的边境线。

　　种族主义，真正的“边境线”

　　边境控制一直是一个让美国人头痛的问题，特别是与墨西哥的3200公里边境线，多经荒芜地区，对面邻国又是一个高生育率的发展中国家，随着美国国内对初级劳动力需求的不断增长，大量拉美移民经过这条边境线上的无数大小道路，合法或不是那么合法地进入美国本土。

　　移民在满足美国国内的劳动力需求的同时，也给美国某些地区带来一些与社会治安相关的社会问题等。最重要的是，由于拉美裔移民的生育率高于本土白人，移民潮还在改变美国的种族构成比例，这给某些美国人带来了巨大的思想压力。

　　提出“文明冲突”观点的塞缪尔亨廷顿就在其《我们是谁》一书中认为，来自墨西哥的拉美移民正在改变美国的“盎格鲁新教”价值观。虽然因为书中明显的种族主义倾向亨廷顿后来受到了诸多批评，但这种观点的确能够代表相当一部分美国人（包括政客和选民）的想法。

　　为了迎合这群人的想法，美国政府也采取了很多措施对付非法移民的渗透。通常的发展过程是：先修铁丝网，然后是更高更深的铁丝网，再然后是带有监控设备的铁丝网，并辅以执法部门巡逻，有些州甚至出现了有种族主义倾向的白人民兵组织在边境沿线巡逻。但是，这些办法都没有见到明显的成效。在这种前提下，才出现了“电子边境”的想法，也就是“边境安全主动网络”。

　　隐形围墙并非看上去那么强

　　一如美国的风格，“边境安全主动网络”是崇尚高技术的产物。它的核心设施——监视塔上，要安装各种传感设备，监视塔与监视塔之间按照一定距离来依次排列，这一距离由雷达的最大作用距离或摄像头的有效拍摄距离决定。

　　从此次合同的监视塔数量和美国边境长度之比推算，监视塔之间的距离可能在4到8公里之间。这就意味着美国边境上将每隔几公里就设置一个监视塔，每个监视塔要负责2到4公里范围内边境上的监控，当监视塔发现非法移民后，就通知巡逻人员前往抓捕。

　　用电子设备监控边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随着电子设备成本的大幅度降低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世界各国都在越来越多地用摄像机、红外装置、雷达等设备控制边境。但是，从实际经验看，这种设备只是让监控变得方便一点，并不能起到什么彻底的效果，这与技术与生俱来的缺陷是分不开的。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虚警”和“漏报”。边境地区通常都较为荒凉，很多地方都有野生动物频繁出没。要靠人来分辨一个移动物体是鹿还是人很容易，但要让机器来分辨可就难了。因此，红外设备和雷达设备只能负责“发现”，“识别”的工作还是要靠人来完成，这就大大增加了人的工作量。另一方面，电子设备也并不是万能的，在恶劣天气下，雷达和红外设备的效能会大打折扣。此外，如果人采用很慢的速度爬行，也可能躲过雷达的监视。

　　另一个问题在于，要用摄像机等视频设备监视边境，还要有众多的人力负责监控显示设备，而且每人负责的显示器不能太多，否则肯定会影响监视效果。如果要修建1800座监视塔，仅仅是负责监控显示设备的工作人员就是个不小的数目。

　　从技术角度看，获得合同的波音公司并没有解决上面的问题，其所使用的方案依旧是传感器的思路。最有戏剧效果的是，波音公司还以自豪的口吻宣称，他们将使用以色列研制的红外探测器来监视人员的行动，并称这种装备能够监视4公里内的人员和20公里内的车辆云云。

　　但是众所周知，以色列至今也没能解决控制边界和监控人员渗透的问题，否则也不会给真主党演示几千枚火箭弹的机会。而且以色列国土面积小，与邻国边境都不长。因此，适合以色列的装备，不一定适合美国。以色列封锁巴以边界，最终用的还是土办法——修隔离墙，把墙修得够高够厚，而不是依赖“电子边界”。

　　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难题：目前的非法移民，并不完全是靠边境渗透进入美国的，他们很多是利用相对合法的途径，比如探亲、旅游等短期进入美国的机会滞留下来的。这套电子边境系统，对解决这部分问题毫无帮助。

　　谁是围墙背后的真正推手

　　从技术上看，隐形围墙的意义是很有限的。单从业务角度看，这笔钱其实可花可不花，这个项目也并不一定非要上马。现在它既然已经立项发包，也就说明它的主要意义可能是在别的方面。

　　“911”事件之后，美国成立了国土安全部，来自该部的合同迅速成为大公司、特别是军火公司觊觎的对象。2006年，国土安全部的预算达到500亿美元甚至超过了除美国之外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军费。各军火巨头围绕国土安全合同展开激烈争夺。

　　以隐形围墙合同为例，最终获胜的波音公司拿到的不仅是25亿美元，由于此后国土安全部可能会在东西海岸也建设类似的设施，所以波音公司还可能拿到后续的合同，其价值超过了50亿美元。在伊拉克战争军费大量挤占美军装备购置费的今天，这些资金对维持军火公司的利润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而各军火公司都已为此进行了大量的游说和公关工作。

　　在政治方面，建设隐形围墙的背后还有布什政府的选举考虑，因为它的推出有助于缓解美国国内保守派对美国漏洞百出的边境控制的批评，从而让共和党人在中期选举前的政策辩论中，在移民问题上获得更多传统保守人士的支持。

　　隐形围墙方案的出台，在政治上可以让布什政府得分，在经济上可以让军火公司得利，皆大欢喜。至于这个工程的效果，并不会对改变移民问题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只要美国边境两侧还存在比较大的经济发展差距，只要美国国内还存在巨大的用工需求，非法移民还是会源源不断进入美国。

　　实事求是地说，美国经济的发展，来自拉美的非法移民也有一份功劳。如果没有他们，美国的低端制造业和服务业恐怕早就要面临几乎无工可用的尴尬局面。美国政府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这恐怕也是美国历届政府反非法移民措施一向显得雷声大雨点小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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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