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明结束长征后，张胜明（右）和战友又投身到抗日战场。（资料图片）

　　红一、二方面军的胜利会师已过去了七十年。当年红二军团六师十六团一营三连的“红小鬼”张胜明如今已是耄耋老人。突出重围、爬雪山、过草地、会师……当年的一幕幕图景，都已成为老人脑海中最深的印记，并将成为永恒的印记！

　　文／图记者吴飞

　　“终于盼到了会师”

　　“会师那一刻，我们二方面军往东北方向行军，前来迎接的一方面军往西南方向行军。战士之间没有庆祝和拥抱，只是互相致意表示问候，我们喊‘一方面军同志好！向一方面军同志学习！’对方则回应我们……”在我市南郊一所院落内，88岁高龄的张胜明老人回忆起70年前红军到达甘肃会宁时的情景，“当时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一方面军掩护我们继续北上，到向往已久的陕北革命根据地去休整。”

　　长征接近尾声时，张胜明已经从一名普通红军战士成长为连指导员，他记得终于在1936年8月部队会师前走出草地，到达川甘交界的班佑、包座地区。进入甘南后，他们团就住在哈达铺。

　　“哈达铺是个藏族聚居的地方，人口稀少，但对刚结束草地行军的红军来说，总算见到了人烟。”但部队到达时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时节，粮食紧张，战士们饿得发慌，支撑不住。

　　“是团首长指示，允许我们可以买未成熟的青稞来吃的。”部队与藏民交涉时，对方不肯收银元，执意要拿枪支武器交换。张胜明记得，部队给了藏民五支步枪，才换来一亩多地的青稞，但青稞只有七八成熟，无法收割。于是，战士们以班为单位，划分地段，烧柴火把青稞穗烤熟搓着吃。

　　“饥不择食呀！不过现在想起来，那青稞吃起来还蛮香的。”老人说，吃完烤青稞的战士人人都像挖煤的，“手黑、嘴黑、脸也黑”。吃到粮食的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庆幸终于得救了，但没有一人开玩笑，彼此心情都非常沉重，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粮食来得真不容易。

　　9月中旬，红二方面军攻占甘南成县、徽县、康县和陕西略阳、凤县部分地区。

　　进入成县县城时，张胜明记得那天秋高气爽，天气晴和。中午时分，城内路旁摆有水果摊，他和连长通讯员等坐在树下乘凉，想买些水果吃，可苦于找不到商贩。这时，连长却突然大哭起来……

　　在出城的路上，张胜明问连长巴尚真：“好好的，你哭什么？”

　　巴连长望着远处的山峦感慨道：“我们万水千山长征到甘南，眼看很快要到达陕北，今天我们又自由自在地走在成县街上，真的是幸运者。我想起渡金沙江时，我们连还有90余人，现在加上收容的掉队同志算在内，一共才30余人……”张胜明听到连长说到这里，他心里也是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当年10月，贺龙、任弼时率领红二军团左路纵队抵达甘肃会宁东北的将台堡，同红一方面军主力胜利会师。此前，红四方面军已到达会宁与红一方面军会师，红军三大主力的会师，让战士们心情异常激动、兴奋，红军壮大了，战胜敌人的信心增强了，革命胜利更有希望了。

　　更重要的是，减员严重的红军在这里得到了补充。根据张胜明的回忆，部队里很快来了一些新兵，他们来自陕西的耀州、蒲城、三原、高陵等地。

　　“红小鬼”的长征路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历尽艰辛到达陕北根据地吴起镇，并与刘志丹领导的西北红军会师，巩固和扩大了陕甘革命根据地，蒋介石鞭长莫及无可奈何，转而把凶残的屠刀砍向在江南的孤军———红二、六军团。

　　1935年11月，蒋介石调集140多个团的兵力，对湘鄂川黔根据地发动猛烈进攻，妄图将红军包围于龙山、桑植、永顺这一狭小地区，敌情十分严重。在这种形势下，红二、六军团总指挥部决定，将红军主力转移出根据地。为了实现这一战略意图，红军采取与敌军兜圈子的战术，主力直指湘中，构成对长沙威胁的假象；同时赢得时间，借湘中地区物产丰富的优势，补充部队的给养。

　　11月19日，桑植县刘家坪和瑞塔铺这两个原本不很有名的山村变得十分热闹，红二、六军团主力部队集中在这两个地方，四面八方的乡亲赶来为红军送行。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等部队领导都讲了话。

　　“场上人多，他们的讲话并不是每句都听得清楚，我记得大体意思是，红军面临群狼扑来，形势十分严峻，这次部队要出远门，短时期回不来。全体指战员要做好与敌人长期周旋，创建新根据地，最后打败敌人的思想准备。”当年离开根据地时，六师政委廖汉生还与来自洪家山、樵子湾的乡亲们一一惜别，那情景如今仍停留在张胜明的脑海里。那时，坐在记者面前的这位耄耋老人还不到18岁，是红二军团六师十六团一营三连的“红小鬼”。

　　那峥嵘岁月中，像张胜明这样的无数“红小鬼”跟随部队开始突围，他们第二天就遭到敌机的俯冲扫射和轰炸。红军战士以坚强的意志继续前进，先后突破敌军的澧水、沅水封锁线。11月底，红军控制了湘中西部的广大地区。

　　从得荣县西北出发，部队开始在高海拔的山间行进。远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清晰可见。空气渐渐稀薄，有些战士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天不知不觉阴沉下来，顷刻间乌云密布。风从四下里窜出，直入心骨。有人高喊：“打开被单挡风！”张胜明迅速和战友们扯起被单，继续向海拔5000米的峰顶攀登。

　　“红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人体锁链在雪山之巅缓缓向前。”张胜明说，“这幅图景，我永生难忘。”

　　1936年7月，部队经过阿坝，进入一望无际的水草地。绿草覆盖的沼泽下面，有硬土也有深潭。天空刚才还是艳阳，霎时又风雨大作。张胜明说，眼看着粮袋子越来越轻，大家就开始吃野菜、树皮、草根、后来又吃皮带、皮鞋。有的人被泥沼吞没，有的人因饥饿、寒冷掉队，有的人身染重病。张胜明所在的收容团人数也急剧增加。就在这时，和张胜明一起入伍的一排排长唐兴武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开始，张胜明和两个战士扶着他走，还一边给他打气。后来又拖着唐兴武走，拖着不行就轮流背。再后来，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唐兴武怎么也不愿意走了。他滑倒在地，气息微弱：“胜明，我走不出去了，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拖着我这么个包袱，咱们都活不了……革命胜利了，请你给我家里捎个信……”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以示告别，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红军二军团长征

　　在湘鄂川黔根据地的红军二、六军团，于1935年11月从湖南桑植出发，转战湖南、贵州、云南三省，击溃国民党军的拦截，渡过金沙江，经西康，四川，于1936年6月底至甘孜，与张国焘率领的南下受挫的红四方面军会师。二、六军团合组为二方面军。7月，二、四方面军共同北上，在红一方面军接应下，10月先后在甘肃省会宁县城和静宁县将台堡与红一方面军会师。至此，红军长征结束。

　　英雄篇·人物简介

　　张胜明，湖南省桑植县人，1918年生，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离休前为陕西省国防科工委副书记、副主任。

　　红军长征时，任红二方面军二军团六师十六团一营三连排长、连指导员；抗日战争时期，任一二○师三五八旅七一六团连指导员、任丘独立团政治处主任、七团（四团）三营教导员，1943年任三五八旅警卫营教导员；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二十四旅七十一团政治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十二兵团（一兵团）政治部组织科长；解放后，任湖南省常德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长沙警备区及零陵军分区政治部主任，1952年入南京高等军事学院学习，1955年毕业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防空军第一师政治委员、空军一一一师政治委员。授大校军衔，并授中华人民共和国三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1964年，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农林政治部副主任。“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下放“五七”干校工作、劳动。1973年，任西安飞机制造公司党委书记。1977年以后，被任命为中共陕西省委工交部副部长和陕西省国防科工委副书记、副主任。1986年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