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十二天：和“毒菠菜”殊死搏斗

　　10月9日，刚刚建议人们不要食用菠菜的美国，又宣布回收一种在加利福尼亚州种植的生菜。美国的卫生部门担心，这种生菜也像“毒菠菜”一样，受到了大肠杆菌的污染。

　　今年9月以来，一场来势汹汹的大肠杆菌感染事件席卷了半个美国，导致数人死亡，数百人入院接受治疗。从9月6日开始，美国卫生部门开始追查这次大规模感染事件的原因。9月17日，菠菜终于被正式确定为此次大肠杆菌感染事件的元凶。然而，首先意识到此次感染事件的元凶就是菠菜的，并非医生和卫生官员，而是一位感染了大肠杆菌的小患者的母亲。

　　本报特约记者　陶蹊

　　9月3日下午，家住威斯康星州的安娜·齐恩特克发现她的小女儿卡罗琳不大对劲儿：这个活泼好动的3岁小女孩忽然变得闷闷不乐，开始腹泻，还时不时地喊“肚子疼”。齐恩特克觉得她可能是晚上睡觉时着了凉，并没在意。然而，小卡罗琳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到了9月5日晚上，她的肚子反而疼得更厉害了。齐恩特克不敢拖延，9月6日凌晨5点钟，她把小卡罗琳送到了位于密尔沃基的威斯康星州儿童医院。

　　“我觉得她可能食物中毒了。”齐恩特克向值班的急救室护士叙述了小卡罗琳的症状。7时30分，简·马基医生开始为小卡罗琳进行检查。她发现这个小女孩无精打采、严重脱水、小便失禁，还有黑眼圈。看到这些症状，简·马基医生顿时感觉事情不妙——这个小女孩很可能感染了O157：H7型大肠杆菌。

　　大肠杆菌是一种在人和动物肠道内常见的细菌，大多数大肠杆菌菌株无害，但也有一些菌株可以引起严重的食源性疾病，其中以O157：H7血清型菌株最为典型。感染O157：H7的症状包括腹部绞痛和腹泻，一些病例可能发展为出血性大肠炎。O157：H7感染的潜伏期为3至8天。少数病人，尤其是幼儿和老年人，可能发展为威胁生命的疾病，譬如肾衰竭，病死率为3％至5％。

　　简·马基医生立即提取了小卡罗琳的大便和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同时开始给她输液。简·马基医生此时并不知道，威斯康星州以及美国其他多个州的医院也在当天（9月6日）收治了很多有着相同症状的病人。

　　大肠杆菌突然席卷美国

　　9月7日，威斯康星州负责防治流行病的官员杰弗里·戴维斯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密尔沃基附近一个血液中心的负责人。这位负责人向戴维斯通报说，近两天，密尔沃基的数家医院收治了5名病人，他们都患上了急性肾衰竭。戴维斯立即感到事态严重——短时间内在同一个地区出现这么多同种疾病的患者，20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戴维斯问：“是不是O157：H7感染导致的疾病？”对方回答“是”。

　　戴维斯意识到，这是一起重大的“警讯事件”（“警讯事件”是医疗异常事件中的一个分类，重大流行病疫情可归为此类）。戴维斯指挥手下开始行动，联系威斯康星州的所有医院，核实患病人员的数量，要求医院将患者的大便样本送至威斯康星州卫生实验室。当晚，威斯康星州卫生实验室提取了所有患者大便样本中病菌的DNA图谱，发现这些病菌正是O157：H7型大肠杆菌。

　　确定流行病疫情后，威斯康星州卫生实验室有责任向其他各州通报情况。第二天，州卫生实验室的分析员琳达·马什莫勒登录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下属的一个名为PulseNet的网站，发布了威斯康星州“警讯事件”的简报，并附上了提取到的O157：H7的DNA图谱。

　　马什莫勒在PulseNet网站上发布简报的时间是9月8日（星期五）下午5时14分。由于网站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因此，这则至关重要的简报迟迟未能上网。9月11日（星期一），PulseNet网站的数据库管理员莫利·乔伊纳终于看到了这则简报。截止到当天晚间，又有9个州发布了类似的病情简报。乔伊纳吃惊地发现，各州所发病菌的DNA图谱完全一致，都是O157：H7型大肠杆菌。看来，这是一次O157：H7在美国全国范围内的大爆发！

　　罪魁祸首难道是菠菜

　　小卡罗琳已经在威斯康星州儿童医院住院6天了，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比她大3岁的哥哥戴维也出现了O157：H7感染的症状，也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此时，两个孩子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肾衰竭。他们的母亲齐恩特克揪心不已，她不停地向医生询问病情，反复思索着孩子们被感染的原因。

　　O157：H7型大肠杆菌主要经由受到污染的食物，尤其是没有煮熟的牛肉感染人体，但他们家已经数年不吃牛肉了，两个孩子在发病前也没去过快餐店。齐恩特克得知，大肠杆菌的感染也可能与蔬菜有关，她立即想到，家里有一袋菠菜，她已经在沙拉中用了一部分。随后，齐恩特克在与另一个感染了O157：H7的孩子的母亲聊天时得知，他们家也吃过袋装菠菜。“我们当时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说‘是菠菜’。”齐恩特克回忆说。

　　此时，俄勒冈州公共卫生署的分析员梅丽莎·普兰坦加也在寻找散布O157：H7型大肠杆菌的罪魁祸首。由于电脑故障，普兰坦加还不知道网上发布的O157：H7已在全美国大爆发的消息。9月12日一整天，她都在问患者们这样几个问题：你在快餐店吃过什么东西吗？在机场餐厅吃过什么吗？发病之前一周内，你都在哪里买过食品？

　　9月13日，普兰坦加有了新发现，在她调查的6名患者中，有5人在发病前的一周内食用过新鲜菠菜。得知这个消息后，普兰坦加的上司威廉·基恩向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的负责人克里斯托弗·布雷登通报了这一结果。布雷登随即把威斯康星州患者感染的O157：H7的DNA图谱以及其他资料发给基恩，请他与俄勒冈州的患者进行比对。30分钟后，基恩回复了电子邮件：“我们认为（罪魁祸首）极有可能是袋装菠菜。”

　　“难产”的建议：“不要吃菠菜”

　　9月14日，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通报，美国已有10个州出现了O157：H7感染的病例，其中一位患者已经死亡。疫情正在迅速蔓延，必须及早确定致病原因。当天，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召开了电话会议，以最后确定袋装菠菜是否就是致病元凶。

　　在会上，本来心中有数的诸位卫生官员却犹豫了，因为还缺乏菠菜致病的直接证据——从患者家中尚未食用的菠菜中提取到O157：H7型大肠杆菌。此时，这些官员不约而同地想到了1996年的“草莓大恐慌”。在那起事件中，美国多个州的数百人患上了圆孢子虫病，产自加州的草莓起初被认为是罪魁祸首。此后，尽管卫生学家们很快证实，“真凶”是产自危地马拉的树莓，但加州的草莓种植业已经损失了2000万至4000万美元。

　　卫生官员们处于两难境地：如果宣布菠菜是致病元凶，就可以使更多的人免于患病，但这对菠菜种植业来说无疑是个灾难，而他们手中并没有菠菜致病的直接证据；如果在获得直接证据后再确定元凶，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患病。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戴维·艾奇逊博士花了几个小时，说服大家同意对外发布消息。随后，艾奇逊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我们建议人们暂时不要食用可能含有大肠杆菌的袋装菠菜。”

　　与此同时，卫生部门寻找菠菜致病直接证据的工作仍在继续。各州的卫生实验室都从患者家中收集到了尚未食用的袋装菠菜。9月17日，新墨西哥州的卫生实验室率先从菠菜中观察到了O157：H7，袋装菠菜终于可以被正式确定为此次大肠杆菌感染事件的元凶。

　　9月19日，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在网站上发布消息称，各州的卫生实验室一共收集到了13袋被大肠杆菌污染的菠菜，它们都是位于加州圣胡安包蒂斯塔的“自然选择”食品公司的产品。

　　截至10月14日，O157：H7感染波及美国25个州。

　　如今，安娜·齐恩特克的两个孩子戴维和卡罗琳的病情都有了极大好转，尽管他们的肾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齐恩特克被认为是发现此次感染事件致病元凶（菠菜）的第一人，大家都叫她“哥伦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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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肠杆菌重创美国菜农和商家

　　美国的菠菜种植主要集中在加利福尼亚州。加州是美国第一大农产品生产与出口基地，其生产的优质蔬菜和水果畅销美国各地，也很受世界许多国家消费者的青睐，素有“世界沙拉盘”的美誉。2005年，美国菠菜种植业的产值达3．25亿美元，其中约74％来自加州。“毒菠菜”事件被披露后，美国各大超市的袋装菠菜纷纷下架，普通民众对菠菜敬而远之，大量成品菠菜被销毁，种植菠菜的农场、经营蔬菜的商店以及餐厅的收入都受到严重影响。据统计，“毒菠菜”事件给加州菠菜种植业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5000万至1亿美元。

(责任编辑：车东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