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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海选 考官逮谁夸
文/本报记者 蒋文娟 摄影/本报记者 田雨峰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叫李纨……”略胖的中年男主考杨葵猛地抬起头，与另两位考官将诧异的目光一齐扫射到我身上，他们正在仔细看手中的一叠报名表，大概被这名字给吓了一跳——“红楼梦中人”的海选刚刚开始，咋就来了个真李纨？
我笑了：“不、不，我是说我想演李纨！”三位考官相视而笑，工作人员和门外等候的选手也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读者一定会奇怪，你不是《青年周末》的记者吗，咋跑到大观园面试去了？
入冬后，在北京大观园里安营扎寨，进行“红楼梦中人”海选的红楼梦剧组，搅热了北京城，也拨动了所有有梦人的心弦。截止11月13日中午12点，“红楼梦中人”全国选手报名总人数达20.4万人。
为了近距离目击“红楼梦中人”的海选，记者决定“牺牲”自己，打入内部，亲身体验当选手的感觉。在漫长的过程中，记者发现，此次红楼海选最大的不同，一是评委对谁都笑脸相送，二是鱼龙混杂，参选的选手与进大观园起哄的人各怀“鬼胎”……
考试： 海选本身没啥紧张
看到评委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记者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蒋文娟，和越剧红楼梦中演林黛玉的演员王文娟同名，我最喜欢黛玉，也想演她，可是我已经28岁了，哪有这么老的黛玉啊？”考场内外又一片笑声，记者接着说：“在我冷静分析了自己的条件之后，我决定报考演李纨，我觉得87版红楼梦的角色只有李纨没选好，显得太老了，其实李纨也是大家闺秀，很早就丧了夫，理论上也应该是年轻漂亮的，我自认为长得嫩，所以我相信如果我来演李纨应该会比上一版显年轻。”
记者的说法似乎打动了主考官，他冲着旁边二人点点头，笑着对记者说：“说下去！”记者心里彻底没有了排队等待时的紧张感，继续忽悠：“而且，李纨有个儿子，让未婚女孩演肯定把握不好，我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这是我的杀手锏，唉，为了革命事业把隐私都暴露了），我身上就有李纨那种母性的气质，所以应该最适合演她这个贤良淑德的角色……”
这话显然又让考官们吃了一惊，三位再次抬头将记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主考官微笑着说：“好，你带来了什么才艺？”
记者说：“李纨经常带着大观园里的姑娘们吟诗做对，那我就给大家朗诵两首词吧（我一个小记者，从没考虑过往艺术方面发展，哪会什么吹拉弹唱？好在平时背几首酸诗，只有这一招啦）！”记者朗诵了苏轼的《卜算子》和《临江仙》，这期间三位评委一直看着记者，从头听到尾，没有要打断的意思。记者的自我介绍和表演，大约花了三分钟，比传说中第一天每人只给一分钟的考试时间宽松多了。退场时，考官们点着头说：“好，好，不错。”
报名：假“组委会”混水摸鱼
考试临时提前报名分两个阶段，起初在网上。
两个多月前，“红楼梦中人”的选秀活动在全国大张旗鼓地展开，当时官方网站的报名人数已过8万。记者就是在那时上网填了个表，预谋打入“内部”，做一篇“亲历”的稿子。
在选报名角色时，为了提高面试的可能性，记者没有选择钗黛等热门角色，而是根据自己的年龄和特点选择了《红楼梦》中贾府的大孙媳妇李纨，当时想的是，这个角色小姑娘们大约都不会报，竞争力弱一点，自己进入面试的可能性更大些吧，也只有面对这个稍次要一点的角色时，记者才对自己的年龄和外形稍有一点自信。
11月6日晚，记者接到来自8888的短信通知：“请于11月10日早8时到北京大观园南门签到。考试内容1分钟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请严格遵守考试时间勿驾车前往。”
11月7日中午，记者又接到红楼梦北京面试补充通知：“请参赛选手在官方网站上下载报名表并携带身份证，按组委会手机短信通知的时间签到入场。”
11月8日中午，红楼梦再次通知：“请您尽快于11月9日8时至16时前往大观园南门签到面试。”
咦？通知好的时间咋临时改了呢？记者只好打乱安排提前一天去赶考了。
十二钗选拔搭车红楼选秀
11月9日中午，记者和摄影记者到了大观园西门。门口一张桌子上写着“报名处”，后面的一个牌子上是“红楼十二钗暨首届才女选拔”，桌子前有几位年轻女孩在填表，记者没多想，坐下就开始填。
忽然，记者觉得这个报名表不太对劲，首先是“红楼十二钗”和“红楼梦中人”大型选秀名称不同，更奇怪的是这个表要求填详细的个人资料，和网上的报名表有差异，就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红楼梦剧组选秀吗？”工作人员答：“不太一样，但是填了这个表对你选秀有帮助，我们是和大观园合作的。”记者一拍脑袋，才想起这是西门，人家短信通知是在南门报名！
赶到南门，人比西门多得多，真正的“红楼梦中人”的报名处摆了长长一列桌子，规模也大得多。没有要求报名者出示身份证，但工作人员仔细查看了每个报名者的手机短信，确认收到通知者才给表。
与“红楼梦中人”报名处紧挨着的还有一个和西门一样的“红楼十二钗”报名处，跟前也挤了不少女孩在填表。记者随机问了几个填表的女孩，有一半人不清楚填这个表和“红楼梦中人”的报名有什么区别。记者问工作人员，人家给了一个小纸条，上写：报名热线********；总部基地：北京大观园公园；红楼十二钗组委会网址******。后来记者登录这一网址，发现该网站叫“美媒网”，报社的同事都未听说过，从网站内容来看，和“红楼梦中人”官方网站一点关系也没有。
11月12日，有北京媒体报道，觉得自己无法通过“红楼梦中人”大型选秀的选手参加“红楼十二钗”才女选拔活动，表现出色的仍有机会参加“红楼梦中人”的选秀；“红楼梦中人”中前100名将参加“红楼十二钗”才女的选拔。该报道称，这个活动几天来的报名者已经超过了3000人。
然而11月13日下午，“红楼梦中人”选秀组委会在其官网上发表声明，声称“红楼十二钗”才女选拔活动为搭车宣传。“红楼梦中人”剧组申明：某媒体的报道为不实报道。“红楼梦中人”大型选秀活动与“红楼十二钗”才女选拔活动是两个毫无关系的活动，其中“红楼梦中人”剧组选拔出来的优秀选手会参加“红楼十二钗”才女选拔也是无稽之谈，“红楼梦中人”剧组现没有、未来也不会做类似的构想及安排。
排队： 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
填好报名表，记者被编到第七考场蘅芜苑。
进门向右，记者拿着报名表向里走，深秋的大观园景致动人，可是对很多选手来说应该是景致“冻人”，因为不少人为了美而穿得单薄。虽然是来“玩票”的，但看到满园子盛装的、端琴的靓女，记者的心也莫名地抖动起来，无心看风景，照着指路牌向园子深处找去。摄影记者一直在跟拍，不少人好奇地回头看，以为记者是个“腕”呢！
过了秋爽斋和稻香村，再过了一座白石桥，就到了蘅芜苑。长长的回廊拐了两个弯，队已经排到了第二个拐弯处。听前头的人说午休一个小时，一点钟正式开始，看看表，此时才12点45分。
记者掏出小镜梳了梳头，又搽了点唇膏，在与前后选手聊天的时间里，紧张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大叔十年前当过演员
记者前面排着一男一女，都是40多岁的模样，模样普通的甚至有些“对不起观众”。问起两人想报什么角色，回答都是：“我们这岁数了，也没指望啥好角色，随便给个什么角色演都成。”
那位大姐化了淡妆、盘了头、身穿唐装，提兜里装了把跳舞的扇子，摄影记者拍照时她直往后躲，摆着手小声说：“我是跟单位请了假说家里有事才来的，我来这谁也不知道，可千万别给我拍照，回头让我们领导看见我可不好交待！”
穿黑衣的大叔倒满不在乎，从头到尾都大声地给身边人讲着自己十年前给人家拍戏的事儿。有人凑上来感兴趣地打听：“您当过群众演员？”他神秘地摇头：“我当的可不是群众演员，都是演一般角色，好几个大导演的BP机我还有呢……不过好多年没联系，估计早换号了。”
星探混进来挖人
排在记者后面的大个子报的角色是薛蟠，他不仅高，还长得壮，戴一付眼镜，白皮嫩肉的。他对记者说自己不是为了角色而来。“我是专门给一家经纪公司挖人的，像《我形我秀》、《梦想中国》这样的选秀我们也都报名，在参加选秀的过程中接近选手、和选手交流，如果有我们看中的就挖到我们公司来。”他说经他的手挖走过好几个歌手。
记者问他今天有没有看中的人，他说没发现：“以前参加的都是纯选秀的，今天这种选演员来的人还和参加选秀的人不太一样，选演员的人大都偏重台词和表演，唱歌的少。”他回忆着夏天时参加《梦想中国》海选时的场景：“等得比这时间长多了！人比这挤多了！我看这里弄了十个考场，组织得还不错。”跟着队伍又向前挪了一点，他说：“要是我进入复试，发现苗子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马天宇到底插没插队
就在记者参加海选的当天，之前报名“贾宝玉”的“好男儿”人气选手马天宇也来参加海选面试，当天他是记者们围守的重点对象。
第二天的所有报道都说：“组委会并未给马天宇安排特殊通道，他和其他选手一样，先在南门领取并填写了面试表格，排队一小时才进入考场”。
然而马天宇的排队面试，是本报记者全程目睹的，他的确排了近一小时的队，但他最终并未排队到底，还是“晚节不保”，插队进入了考场。
下午3点钟，记者考完试离开第七考场，来到专业考生较多的第十考场转悠，和两个排在队伍中后部的高个女孩聊起天来。两人都化了妆，睫毛膏和亮色唇彩修饰出了甜美的学生模样，记者以为她们是一起的，戴白色帽子的女孩说，她俩也是排队时聊着天才认识的。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刘排在她前面，跺着脚说：“队伍不整齐，不知道要排多久。”她那靴子上面露出的一截细腿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马天宇是下午4点半进入大观园的，他在记者闪光灯的簇拥下来到第十考场前的空地，排在了队尾。除了记者们外，时不时有各个考场出来的少男少女们闻风前来围观，马天宇也随便地和记者聊着天，时不时让助理帮忙排一下队，自己出列接受媒体的拍照和采访。
此时各媒体的记者已在大观园蹲守了一天，冻得不行，还要急着回去发稿。不知是谁向工作人员和马的经纪人提议：“让他先进去考吧！我们拍完片子要赶回去发稿。”其他的记者也应和着。其间马天宇离开现场片刻，当他再次出现时，就有信儿传出：“再隔两个人，就让他进去先考。”
下午5点多，刚才和记者聊天的麻花辫子小刘从考场中走出来，马天宇顺势被人推了进去，此时已到队首的白帽子女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记者看了看表，她至少已经排了两个半小时。
质疑： 该不该对每一位选手都夸
考官肯定每一位选手
“这次红楼海选与很多选秀节目不一样，评委老师对每一名选手态度都出奇地好，侮辱人格讽刺的话更是一句也没有。全都是安慰和鼓励的，听着特舒服！”这是某报娱记对本报记者说的。
记者从第七考场出来，隐去选手身份，挂上采访“红楼梦中人”的记者证。
旁听了几个考场的考试，发现这名娱记的话果然没错，在记者目睹的面试中，没有一个评委否定选手的表演或对选手表演提出建议。
第十考场的主考官刘欣欣态度好得堪称典范，每一名选手进来，他都要前倾一下微微向后的身体，凝目端详，笑容满面。
每一名选手表演完毕后，考官都会点头、微笑，说：“很好、很好。”就连非专业的、表现很不如人意的考生，都会给予赞扬，让每一位选手都觉得自己发挥不错，希望满满地离开。
但在选拔的空当，几位评委会交头接耳，小声音议论着考生的不足，比如电影学院的选手普遍存在什么问题，中戏来的考生普遍存在什么问题等。
记者刚才还为自己的表现得意呢，这会儿心里却没谱了，原来评委对所有人都会说：“好、好、不错。”
不会演戏的明星多的是，他们也红了
记者带着这一问题采访第十考场评委田秣，她说：“我们对选手态度和蔼，是因为他们都报着希望的心情而来，每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表演得再不好，我们也不能给人家泼凉水。之前领导统一要求我们对选手要和蔼、友善。不过我们可没光顾着赞扬他们，对不好的我们也狠着呢，我们手底下大笔一挥就PASS了。”
记者：评委们在底下会讨论哪个选手好哪个选手不好，但是为什么不给选手当面指出问题？
田：好的我们就让他晋级，不好的再说他没有用，干嘛要在这么一点点时间里给人伤害呢？我们于心不忍。
记者：一个月前的央视模特大赛各地海选，评委会对条件稍差的选手直言相告：“以你的条件，要是专业吃这碗饭，在这条路上（模特）走不远的，建议你当作业余爱好来从事。”或者指出选手缺点，建议其改正。有人说，这才是评委在考场上对待选手正确和负责的态度，一味地赞扬选手只会让这些少男少女盲目自信，找不到方向。
田：我觉得这样不好，选手并不是专业的，你不能说他要不要走这条路，人生总归有挫折的，他被淘汰后应该会对自己有一个认识。
记者：难道评委不可以选手给一些告诫吗？我看到每个选手出来都感觉良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很多人怀着梦来，不会审慎地看自己。
田：（笑）你这个问题提得太尖锐了。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很多中戏和电影学院毕业的人都不是这块料，他们的老师都没有说。因为他执着于这个事业，你只有让他去碰钉子，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差距，包括许多混在银幕上的演员，成了腕的，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业务有多强，而是他的运气和机遇。不会演戏的大有人在，他们也都在吃这碗饭。
尾声： 一切还是未知数
11月9日晚和11月11日中午，记者的手机短信先后两次响起：“红楼梦北京海选通知：参加过面试的选手请继续关注活动进展。未参加面试的选手请尽快前往北京大观园南门签到。”
据了解，“红楼梦中人”组委会已经于11月15日结束了北京赛区第一阶段的海选工作，在第一阶段面试结束后，组委会将马上开始北京赛区第二阶段海选，组委会在网上通知：“请选手近期内保证通联方式的畅通，以免错过机会。”
截止到发稿，北京数万名参加海选的人究竟谁是幸运者，还是未知数；本报记者有没有机会进入下一阶段的考试为读者探听内幕，也还是未知数。
海选手记
11月8日海选第一天，本报有记者去大观园探过消息，回来说，只有服装华丽、表演独特的才能给考官留下深该印象。
当晚，记者回家就翻出了结婚时穿的红色旗袍。在家试的时候想，穿成这样总能引起评委注意吧！
第二天，旗袍和高跟鞋都带去了，就是没有勇气穿起来。一是怕羞，穿上旗袍肯定显得很扎眼，毕竟也奔三的人了，到这里和小姑娘们抢什么风头；二是怕冷，大观园冬日的下午虽然遍撒阳光，但在室外排两三个小时的队还是招架不住，偶尔一阵微风就吹红了许多人的鼻头。看到小女孩们嘴唇发紫、打着哆嗦的样子，记者打消了换旗袍的念头。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一个排在后面的女孩子，单薄的丝质旗袍刚及膝盖，上身裹了一件外套，记者心想：“我的旗袍比她的还要长一点、厚实点呢！”
那几天还算是风和日丽，真不知道遇上大风降温时，如此长时间排队会给多少选手留一个感冒的纪念。 (责任编辑：车东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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