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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穿过城墙，在缝隙里倔强地生长着。本报记者 范继文 摄
明十三陵中永陵的标志性建筑———明楼旁的城墙上长着“刺”，而且不止是一个。但这样的“刺”，不能拔。
“刺”是从青砖缝中“钻”出来的古树，久而久之，古建需给破壁而出的松柏树“让道”。后果是，青砖松动、脱落。
“古建上长着古树，不只永陵，明十三陵各个陵中都普遍存在这个棘手问题！”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工作人员坦言。
古树也是文物，不能伐，而古树的生长又危及古建筑的安全———十三陵特区办事处遇到了难题。
古树使古城墙裂缝
11月25日，永陵。明朝第十一位皇帝世宗朱厚熜陵寝。
斗拱、飞头、椽子……全部为砖石结构的明楼加饰彩画，坚实美观。不过，明楼周边的城墙上“拱”出许多松柏，“拱”出松柏的地方，距离地面约有10米。
十三陵特区办事处绿化基建科一名姓栾的工作人员说，他感到纳闷：这么高的砖墙上怎么能长出树，而且长了几百年？他说，别说城墙上，十三陵各个陵寝的地面的土壤条件都比一般平原差很多。据说当年建陵时，地面先用三合土（即用石灰、沙和黄土混合）铺好，上面再铺上一层黄土，这样的土壤条件不利于松柏的生长。
大多松柏从城墙上“钻”出的位置如出一辙，都是从城墙最高处即城墙垛下面的大石条下“钻”出。
守陵人道出了松柏生命力异常顽强的原因———虽然城墙外层包着一层砖，这层砖足有两尺厚，但城墙内却有厚厚的土，这些土为树木提供了营养。
穿过明楼，后面的宝城马道上也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古树，算上明楼周边城墙上的古树数量，足有三四十棵。其中，不少树木被挂上了一级或二级古树的牌子。
这些古树有的将墙壁“拱”得裂了缝，有的将墙“拱”得高出一截，墙顶就像是蜿蜒起伏的小山丘。
“重要的是，雨水会从缝隙中渗进墙壁内，对墙壁造成破坏。”守陵人说。
古树临时拄上“拐杖”
庆陵，明朝第十四位皇帝光宗朱常洛陵寝。斥资3800万修缮，目前已完工。
修缮一新的庆陵明楼看上去宏伟壮观，墙上的裂缝已被修补。明楼东北角城墙上的一棵古树从砖缝中伸出来，枝丫悬在空中，重心在墙外。为防范古树重心偏移对墙体造成破坏，十三陵特区办事处为古树准备了“拐杖”———七八米长的铁支架托住了古树的“身子”。
走进明楼后的哑巴院，院墙已被重新修葺，新砖碴清晰可见。十三陵特区办事处绿化基建科工作人员郑晓飞回忆：没修之前，哑巴院后墙的砖已塌落一大片，原因是，墙顶上长了棵古树，古树根部不断向下延伸，破坏了墙面。
沿马道上去，那棵古树足有60厘米粗，重心也在墙外。办事处人员用一根钢丝绳将古树“拽”住，钢丝绳一头固定在地上，一头固定在树上。
“我们想移走这两棵古树，因为它们的确严重危及古建安全。但没获得批准。后来我们只有采取保守的方法———把墙砌好，把树架住。”绿化基建科工作人员郑晓飞如此解释。
围绕古树政府曾开会
围绕古树，已经有过一次讨论，是在2002年抢修十三陵中德陵（德陵2003年起修缮）时。
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古树名木顾问、原建设部城建研究院专家李玉和回忆，2002年6月，文物、园林、林业专家会聚一堂，商讨怎样处理古建上滋生的古树问题。
“当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李玉和说，“林业专家认为按照有关法规，不能砍伐古树；而古建专家则认为，古树对古建安全造成了威胁，不去除古树，古建隐患就一直存在。”
这个会议无果而终。
李玉和介绍，当时的林业部门（注：目前，园林和林业部门已合并）领导准备就此事请示市领导。李玉和记不清结果如何，但他肯定地说树没被移走。
欲除古树而未得
十三陵特区办事处不敢轻易动一棵古树。
说起庆陵两棵撑破城墙的古树，办事处绿化基建科李俊医科长称，想动一棵古树，程序繁琐，先申报昌平区林业局，昌平林业局再向市林业局（现称北京市园林绿化局）申报，市林业局再向市领导汇报。
“最初修德陵时，就曾申报过，到修庆陵时，继续申报。”李俊医说：“最终，砍伐庆陵两棵古树的提议在市长办公会上没有同意。”
“后来修缮其它陵时，我们就没再申报了。知道申报也没用。”李俊医说，后来在修缮时，尽可能地将古建和古树都“护”着。至于以后古树对古建造成破坏，无法靠修补完成时该怎样，就无法预想了。
法规禁止砍伐古树
除去程序问题，古建上生长着的古树能不能去除？
《北京市古树名木保护管理条例》第十二条规定，禁止擅自移植、砍伐、损害古树名木的行为；第十五条中提到建设项目涉及古树名木的，在规划、设计和施工、安装中，应当采取避让保护措施；第十九条规定损害古树名木的，由古树名木行政主管部门责令改正，并处以罚款；第二十四条规定，砍伐、毁坏古树名木，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而《北京市明十三陵保护管理办法》规定“不得擅自更新、采伐风景林木”。
也就是，古树动不得。
专家李玉和认为，古树是“活文物”，是历史见证，是文化传说。只要古树活着，就不能动；只要古树没死，就应该千方百计地抢救。
李玉和说，历史悠久的古树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不能失去这么重要的旅游资源。
这位“与古树有特殊的感情”专家，曾挽救过一棵二级古树。2004年，康陵明楼东南角的一棵古树树根裸露在外，城墙也被损坏了。为保护这棵树，在他的建议下，办事处将墙加厚，并为古树做了支撑。
“不得已可整体移植”
今年，市政协委员、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文物专家王灿炽曾跟随市政协文史委视察十三陵。就古建上滋生古树一事，他反对一味保护古建，砍掉古树的观点，也反对一味保留古树，对古建造成破坏的做法。
他说砖缝里长出的古树，是多年前松树种子飘落后靠顽强的生命力长大成材，有极强的抗旱能力。
“我觉得，只要没有危险就应该先保留现状。”王灿炽说，古树存活百年，证明古建的历史悠久。古树也是景观，也是一种美。他说，只要古树对古建不造成严重威胁，对古建修缮一下就可，没必要伤害古树，应该让古建和古树相得益彰。
“假如古树真的威胁到古建的安全，对世界文化遗产造成破坏，可采取第二种方法———即整体移植古树。”王灿炽说，“这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采用的一种办法。”
王灿炽说，可以把古树移植到距离古建不远的地方，把古建按照原貌修复。可以在古树上挂上说明牌，写明什么原因移走古树，什么时候移植的，并说明古树的品种及历史，让人永远记得古建和古树曾经是抱成一团的姐妹。
建议虽是如此，要想动古树，还是绕不过法律法规。
目前，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尚未寻得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看着古树与城墙“相争”情形的延续，并对裂缝的城墙修修补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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