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教 故 事

　　作者：乐兵

　　迎 接 我 的 那 条“新 路”

　　21世纪的第一个新学期开学的，我坐上了我的指导老师、市三小张卫琦校长从她丈夫单位借来的一辆“红旗”驶出市区，向北拐上107国道朝我支教的双井乡开去。

　　20分钟后，车停在了乡政府门口，打听一番后，我们沿着一条大约100米长的山路向上爬，然后再走过约400米长的煤渣路，便到了掩映在树林中的乡教管站。站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简单的交谈后，他叫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说这就是我要去支教的五纪小学的校长。随后，车又沿国道继续北上，15分钟后，到了一个路口，余校长说这就是五纪小学的路。乍一看，虽然是土路，但还算平整，司机犹豫了一下拐上了土路，灰尘一下子就弥漫了车的四周，不大一会，窗破璃上就蒙上厚厚的一层灰，连田野金黄的稻谷也无法欣赏。司机只好时不时打开前窗扫雨的刷子扫灰尘。大约1000米后，路猛地拐了个弯，突然变得坑洼不平起来，陡坡也越来越大。司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余校长显得有些难为情，我的心越来越向下沉，这环境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车里没一人说话，气氛十分沉闷。

　　经过40多分钟的颠簸，轿车在一座显得突兀、墙皮斑驳陆离的两层楼前停下，学校到了。经过一个暑期的疯长，野草蔓延了整个学校，操场四周的蒿草竟越过围墙。下车时，我无意间发现路有被铲车铲过的痕迹，便有点惊喜地问余校长这条路是不是要修，余校长尴尬地笑了笑，讷讷道：“还没有呐！”我不好再问什么。

　　送我们回去的路上，我又忍不住问余校长这路什么时候能修，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向我解释了路被铲过的原因。原来，当村支书听说今天要有城里的老师来村小学支教两年时，临时请铲车把路平整了一下……那时，我原本失落的心忽地热了起来，得到了些许慰藉，被感动了。

　　这就是迎接我去支教的那条“新”路。以后的两年支教生活中，我在上面来来回回走了几百趟，熟悉了路面上的每一个坑洼，记住了“她”旁边的每一个沟渠和池塘，认识了上面生长着的每一朵野花和每一棵小草，甚至能知道“她”两旁的田地是哪一位乡亲的。如今，听说在去年全省“村村通”工程中这条路变成了柏油路，我好想回去看看“她”！

　　栖 身 之 所

　　报到回来两天后的8月31日，我背着被褥，带上换洗衣物、日常用品，独自一人来到双井乡五纪小学，开始了正式的支教生活。

　　上午一到校，校长就把我领到专为我准备的住室??用薄薄的三合板与教室隔开的半间临时的小屋。接着，校长又把我领到学校后面一间青砖瓦房，门因没有上油漆而被虫蛀，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像被散弹枪击打后留下的斑斑点点。校长拿出钥匙，插进锈迹斑斑的锁孔，左拧右拧，终于打开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股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使人想作呕，我屏住呼吸，与校长一块在昏暗的小屋里摸索着清理出一张“三拿床”??中间一块板，两头各一个支架。拍掉厚厚的积尘，搬到我住室旁走廊上晾晒。

　　之后，我找来笤帚、抹布，拿出水盆，开始清理住室的“战斗”。清扫完后，我在门后钉了几颗铁钉，挂上毛巾，再搬进“三拿床”，支好，铺上被褥，又找来一张课桌，放上牙刷、香皂等洗漱用品，经过一上午的奋战，房间可以住人了。

　　中午，吃过学校举行的“欢迎宴”，我就走进了那间门破了个洞、窗户无几块完好玻璃的教室，简单地向孩子们作了自我介绍后，就带领着他们去拔学校里的野草……是夜，浑身酸痛的我难以入眠，睡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想着还有两年漫长的支教生活，我感到茫然，有些恐惧……

　　一年后，我换了一次住室。原因是学校后面的房屋被上级认定为危房，不能再住人，先前住在里面的一位年轻女教师必须搬出来。出于对女老师的安全考虑，校长跟我商量，让我把住室让给那位女教师，而我要搬到学校大门旁闲置的门房去栖身。这样，我自然而然地又兼做了学校的门卫，名字和职责都挂上了墙。每天早上，我打开大门迎接学生的到来，夜晚锁紧大门，护卫着学校的安全……

　　听说我走后这间门房就又闲置了起来，原来的那间小屋还在使用。我不知道的我睡了两年的“三拿床”是不是又重新蒙满了灰尘？抑或挪作他用？

　　孤 寂 的 冬 夜

　　支教初，一位曾在五纪小学支教过的老师告诉我，夜晚的五纪学校不是人呆的地方。在学校里，白天还好过，因为有学生，学校显得热热闹闹，可一到夜晚，尤其是冬天的夜晚，寂寞得简直要使人发疯。他说，在一个下雪的冬夜，由于停电，他早早地就睡了，辗转反侧地数着阿拉伯数字，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看着因窗外积雪的映照而有些微亮的房间，他以为天快亮了，哪知拿起表一看，才夜里9点多钟。

　　我听着，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认为他言过其实，对他的述说打心底里不屑。当时我想，如此寂静的夜晚，对于我这个爱读书、喜欢写点东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环境了！没想到，这种孤寂不久就降临到我头上。也是冬夜，也是下雪停电，我无事可做，便点了腊烛，打开一本书，可怎么也看不进去，四周太寂静了，静的有点碜人。在城市里，我常常哀叹没有能让人静下心来读书的环境，可现在环境有了，心却静不下来，孤独和寂寞包围着我。

　　我钻进被窝，吹灭蜡烛，想让自己静静地人睡，可黑暗一下了吞噬了我，我仿佛正一点一点地向深渊跌去，无助和恐惧向我猛烈地袭来，我把头紧紧地捂在被子里，浑身蜷缩成一团。此刻，我是如此强烈地渴望能听到从外面传来声音，哪怕是一两声狗叫，也会让人感觉到自己还生活在人的世界里！但我又害怕听见声音，因为任何东西哪怕发出一丁点响动，都会如石破天惊般撞向我的耳膜，冲击我的神经，让我肉跳心惊、魂魄不定……

　　以后的日子里，我尽可能使夜晚忙碌起来，家访成了我支教时绝大多数个夜晚要去做的工作。批改作业、备课、读书、写教学日志等也都把我夜晚的生活填充得满满的。我常常把自己累得没有了思想，倒头便睡。尽管如此，两年的支教中，这种孤寂漫长的黑夜也还是时不时地来光顾着我。

　　如今，我又回到了喧闹的城市生活里，但却常常想起支教中的那些个孤寂难眠的夜晚，尤其是在心情浮躁时，支教生活中夜晚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幽灵般地闯进我脑海，每每此刻，我都会为自己复杂莫明的心态而困惑。现在的我，对支教生活的孤寂夜晚真是“欲说还休”，“剪不断，理还乱”啊！

　　难 忘 那 些 野 菊 花

　　支教两年，我连续接手了两个每次全乡期末考试排名都是倒数第一的毕业班，但毕业统考时，第一个毕业班升至第二，第二个毕业班以及格率100％的绝对优势跃居第一，打破了该乡高年级期末统考成绩无100％及格率的记录。两届学生里，有多名孩子的作文在省级报刊上发表，两名孩子在市级征文比赛中获奖……

　　汗水和心血的付出，不仅仅取得了成绩，更重要的是赢得了孩子们的亲近和爱戴，他们以乡村娃娃特有的方式回报着我。两年的时间里，孩子们让我尝遍了山村里所有能吃的野果子：晶莹圆润的樱桃、黑珍珠般的葡萄、鸡蛋大的梨、嘎嘣脆的枣……见识过每一种野花：带刺的蔷蔽、蝴蝶似的藤萝、嫣红的指甲花、馨香的金银花……最难忘的、收到最多的还是野菊花。

　　每年秋季，当黄灿灿的野菊花开满沟沟坎坎时，我的办公桌就成了野菊花的地盘。每天早上，孩子们都会为我送来一捧捧带露的野菊花。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都要扫出一堆掉落在桌上的花瓣，抱出一捆捆野菊花枝，好腾出地方，让孩子们第二天采摘的新鲜野菊花有地方放。为了采摘野菊花，孩子们不多的几身衣服常常被露水打湿，鞋常常被湿泥弄脏。有的孩子还常常弄的满身是野菊花瓣。为此，我曾多次心疼地提醒他们不要采摘了，但孩子们不听，甚至还展开了竞赛，看谁采摘的野菊花漂亮！我假装生气不收，但孩子们仍旧趁我不在办公室时偷偷地送，有时还请其他的老师转送。

　　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叫汪亚玲的女孩。她个头很小，每天早上，为了给我采摘最好的野菊花，她专门到那大片的菊花丛里挑选。我不让孩子们采摘并拒收后，这个聪明的小女孩竟想出了一个“高招”：每天早上上学．她都在书包里放一身衣服和一双鞋，采摘完野菊花后，她在学校门口请别的孩子帮她把脸上和头上的野菊花瓣弄干净，再用梳子把头发整理好，然后换上书包里的衣服和鞋子，把换下来的衣服和鞋放在小卖部，然后她再捧着野菊花到学校送给我，每次看到她干净的衣服，我没有在意，以为是别的孩子采摘后让她来送的。直到有一天，小卖部的老板向我“告密”。我才恍然大悟……后来，一位老师听说野菊花能冶失眠，便把我桌子上每天掉落的花瓣收集起来晒干，做了一个不小的菊花枕头。

　　现在，回到城里的我，每到秋季，看到大街小巷摆放着各种颜色、或普通或名贵，但都花朵肥大的菊花，便会想起那颜色单一、形如太阳，直径不过一二厘米的野菊花，想起那一个个面带朝露、粘着野菊花瓣的孩子们来。

　　没 能 吃 上 的 炖 母 鸡

　　在两年的支教生活里，在与孩子们的朝夕相处中，总在上演着一幕幕说不完的故事。

　　其中的一幕让我每次想起都会感到温暖和幸福：那是一个早晨，我正在指导着孩子们的早读。突然，一个名叫刘娟的小女孩径直走上讲台，拉拉我的衣角，大声地对我说：“老师，您怎么不生病呀！”我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她。正在读书的孩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搞糊涂了，都停止了读书，不解地盯着刘娟。教室里静极了，刘娟急了：“老师，您要是生病了，我就让我妈把我家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给您炖汤喝！”我松了一口气，孩子们大笑起来，刘娟生气了，转身冲着同学们吵道：“你们笑什么笑？难道你们不爱乐老师？乐老师生病了不该这样做吗？！”孩子们又是哄堂大笑。看着刘娟气鼓鼓的样子，听着她天真的话语，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我俯下身子，扶摸着刘娟的头，真诚地说：“谢谢你，老师的身体很好，没有病，也不会生病的！

　　后来，我弄清楚了那天刘娟使人费解举动的产生原因：原来，前一天下午放学时，她看到了别班的一名学生提着鸡蛋去看望生病的老师，心里一动，回家后，她对妈妈说老师病了，她妈妈不信，说中午还看到我来村里挑水，她却一本正经地说：“快放学时，乐老师晕倒在讲台上！”她妈妈吃了一惊，忙说“还不赶紧去看看！”“拿什么去看乐老师呢？”她不慌不忙地问道。“把咱家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炖给乐老师吃！乐老师都是为了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娃子累倒的！”她妈妈边说边忙着要去抓鸡，她在旁边看着，拍手大叫：“妈妈，您真好，跟我的想法一样，不过，乐老师今天没病！等乐老师病了咱再杀鸡炖汤吧！”她妈妈气得把她骂了一顿。但孩子的心里藏不住事，第二天，她一到校，就上演了那一幕。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我从此再也“没敢”生过病，感冒发烧时，我悄悄吃药喝白开水挺着，嗓子疼痛时，我含着咽喉片慢慢地抗着……虽然有几次，我胃痛难忍，但也没敢吱声，为了不让孩子们发现，我强忍着疼痛，努力支撑着，一个人偷偷地到村小诊所打针、拿药吃，硬是瞒过了孩子们的眼睛！自然的，两年的支教生活里，我没能吃上孩子们家的炖母鸡，但鸡蛋却没少吃；生的、熟子的、腌的、卤的……孩子们时常往我衣兜里塞，向我抽屉里填，我从未搞清楚过是谁干的，也调查不出来，让我“防不胜防”，“被迫”收下……

　　多 希 望 你 是 真 的 病 了

　　几天前，接到了一封寄自某重点高中的来信，勾起了我对下乡支教生活－段往事的回忆。

　　那是2000年秋，在我接任五年级班主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刘强竟然第三次旷课，虽然这次他写来了请假条，称自己“重感冒，头痛得起不了床！”可跟他同一村民组的同学分明看到他一大早就带着弹弓到后山打鸟去了。

　　刘强这孩子，说起来也挺让人同情：他父母离异，母亲再嫁，爸爸长年在外打工，他跟着60多岁的奶奶一块生活。由干从小缺少父母之爱，这孩子打小就性情顽劣，上学后，行为更为偏执，纪律散漫，成绩极差，令所有任课老师头痛。我接班后，在刘强身上倾注了极大的精力：经常给他洗头、洗澡，帮他缝补衣扣，留他在我那儿吃饭并给他补习功课、与他谈心……今天他又一次旷课，我放心不下，想到他家探个究竟。

　　放学后，我买了几斤水果来到刘强家，看到他年迈的奶奶正在烧火做饭，我忙过去帮着烧火，问道：“刘强呢？”“他还没回来呢，这孩子现在懂事多了，真的感谢你呀！……”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明白，这次刘强不仅骗了我，还在家骗他奶奶。在他奶奶面前，我隐瞒了真相，不动声色地跟他奶奶唠着家常。

　　不一会儿，刘强满头脏汗地回来了。一看到我，他眼里掠过了一丝惊慌，忙把弹弓往背后藏，转身向房间里溜，我赶了过去，拿出手绢边替他擦汗边压低声音问：“病好了吗？”他低着头不说话，我语重心长地说：“刘强，我多么希望你是真的病了啊！你知道吗？今天早晨，当我把你请假的事公布后，当时就有许多同学说你到后山玩去了，说你又骗老师了！我没有相信他们，还严厉批评他们说‘要相信刘强同学！’就在你回来前，你奶奶还在夸你，可现在，你让我怎么向全班同学交待？怎么向你奶奶交待？”刘强的头垂得更低了。于是，我的语气和缓了下来：“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今天下午你就去上课，告诉同学们你的病好了，我在班里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当然，你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刘强一听我说不再追究这件事时，眼睛里放出了喜悦的光，并答应了我的要求。

　　下午，刘强到校很早，并带来了一份检查，他说他要向我和全班同学检讨。我对他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行为给予了表扬并积极为他创造认错的时机，让同学们能原谅和接纳他。

　　现在，面对着这封字里行间对我充满了感激之情的来信，在体味着做老师的幸福的同时，我更深刻地理解了霍懋征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那句话，只要我们做老师的能对学生多一点爱心和耐心，尊重学生的自尊心，再懂得一些育人的技巧，相信任何一个孩子都能创造奇迹，回报我们以惊喜！

　　不 得 不 吃 的 家 访 饭

　　支教2年，带过2届毕业班，对每个孩子都进行过多次的家访。那时候，我把学生分为东、西、南、北四片，每次走访一片，这样一来，每个孩子家我几乎每周都能去家访一次。如果没特殊情况，一般来说，我都是把家访的时间放在晚饭后，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能避免在学生家吃饭，二是因为夜晚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宽松，我可以尽可能多地走访几间，有充裕的时间指导孩子的作业、了解孩子的家庭情况及在家的表现，同时，也使我在学校里那孤独寂寞的长夜得到一些充实。起初，由于没有摸准乡亲们的晚饭时间，常常去家访时碰到他们正吃晚饭，一番热情的邀请是免不了的，虽然经过我的再三推辞，但还是打扰了他们的用餐，给我倒了一杯水后，他们也安不下心来吃饭，边跟我唠着边草草地吃过了晚饭。慢慢地，我掌握了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亲们吃晚饭的规律，一般来说，农忙时他们回来的晚，19点钟后，他们才能吃完晚饭，农闲时，天一擦黑他们就能吃罢晚饭，冬天时节，我下午6点钟就可以开始去家访了。到后来，我甚至掌握了每位学生家里的准确用餐时间。从此，再也没遇到过乡亲正在用餐的尴尬事。但有一次家访，我还是不得不在学生家里吃了一顿家访饭。

　　记得那是2002年春耕的时候，我夜里8点多钟到了一个学生家家访，当我正在房间里指导孩子做作业时，听到他家厨房里有响动，接着，又闻到了炒菜的味道，我当时一惊，以为他们还没吃晚饭，忙问孩子，孩子说吃过了。我也没在意，没出去探个究竟，继续辅导着孩子的功课，夜里9点钟，我结束了辅导，走出房间，准备到下一个孩子家去，没想到被孩子的父亲拦住了，他拉我坐到餐桌上，我当时以为他要给我谈谈孩子的情况，没想到孩子的母亲很麻利地从厨房端来了一盘鸡蛋炒韭菜、一盘腊肉炒笋子和几盘炒青菜，说他们还没吃饭，非要留我跟他们一块吃，任我如何推脱，就是不让走，说晚上吃过这么长时间，又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该饿了。没办法，我只好拿起筷子。但他们却很少吃，总是把鸡蛋、腊肉往我碗里夹，这些平时不怎么讲究的乡亲，那天不仅手、脸洗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准备了一双专为我夹菜的筷子……

　　后来，回到城里任教，也曾吃过学生家长在宾馆酒楼摆下的“谢师宴”，面对满桌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菜肴，吃到嘴里总觉得没有那晚的鸡蛋纯、没有那晚的腊肉香、没有那晚的青菜鲜……

　　质 朴 的 乡 亲

　　这里的乡亲就像这里的土地一样质朴，你播下一粒子，她就要回报你千万颗粮食。作为一名支教老师，我为他们的孩子做了一点份内之事，但他们却总是记在心上，想找着机会报答。

　　每次遇到学生家长，他们没有什么新鲜的话语，总是那么几句质朴的话：“你可救了俺的娃啊！到俺家吃顿饭吧！要不，俺心里过意不去啊！”所以，只要我到村民自发形成的小街上买菜，一旦碰到学生家长卖菜，他们就会把自家种的菜向我篮子里塞，当我给钱时，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收，推推让让半天，还常常惹他们生气，好像收我的钱会使他在别的乡亲面前很没面子似的。如果碰到多个家长同时来卖菜，那小街就热闹了，你拉我扯，都把我向他自己的菜摊前拽，忙不迭地把自己最时鲜的蔬菜往我篮子里塞，要是遇上两位卖同一种菜的学生家长，这些平时少言寡语的乡亲立即变得能说会道起来，展开一番“口水战”，都夸自己的菜好，说对方的菜赖……到后来，我宁肯跑到十多里外的乡上买菜，也不愿到村街上去。实在脱不开身时，就请同事捎买，尽可能不去村街。

　　最让我难为情的是洗衣服。我们学校下方有一个不大的池塘，塘埂上架有一条红褐色的长石条。附近的乡亲都在那洗衣服，我也在。回为石条上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在上面涮洗衣服，所以，我每次去，乡亲们都会主动把石条让出来，让我先洗，如果遇到了学生家长，还会抢着要帮我洗衣服，常常弄得我很难为情。几次之后，为了避免再遇到学生家长，每次去洗衣服前，我都站在学校大门口先“侦察侦察”，确认没有学坐家长在那洗衣服时我再去。再后来，我摸准了乡亲们洗衣服的集中时间，便错开高峰期后再去洗衣服。一段时间后，一名学生突然问我：“乐老师，我妈说您很长时间没去洗衣服了，脏衣服该集了不少吧！我妈让我把您的脏衣服带回去，她帮您洗……”

　　那种尴尬现在想来，只留下温馨和幸福了……

　　最让我感动的是吃水。2001年，信阳大旱，庄稼几乎绝收，到后来，人畜饮水都出现了困难。沟渠干了！池塘干了！就连大水库里的水也见底了，曾经碧滢滢的田野裂开许多缝儿。

　　五纪学校的井水枯了，乡亲们自家的压水井枯了，周围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眼深井还能打上水来，这几眼深井的水成了各自村民组乡亲的救命水，各个村民组都派专人看护着深井，防止外来的人来偷水，但对我、对学校的老师都是例外，我们可以不受限制地到每一口深井里去挑水。

　　那时，我每次去挑水，不仅得到许可，因为不太会用井绳吊桶打水，还常常得到乡亲们的帮助，有时甚至替我把水挑到学校。那时候，为了节约每一滴水，我从未打过满桶水，每次只打上大半桶水，一是怕挑不动，主要还是怕水在路上溅了出来。在学校里，我也是尽量少喝水，脸从来没洗干净过，脏衣服、换下来的被褥，我都攒着带回市里洗。

　　两年里，这些质朴的乡亲们用他们那土地般朴素的举动，影响着我以后的人生态度。在淡漠的城市生活中，我怀惴着感恩的心情对待着周围的人和事，虽然曾被人欺骗过，但我没有，也不能抱怨，因为我的心中装着那些质朴的乡亲们。

　　村 支 书 为 我 说 媳 妇

　　我下乡支教的第一个教师节座谈会是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举行的，教室布置得很简单，破旧的课桌被我们几个年轻的教师拉摆成“口”形，讲台上摆了两张稍新一点的课桌，当做主席台，麻麻点点、凸凹不平的黑板上，一位刚从师范毕业的老师用白色粉笔写上了“庆祝第十六个教师节”几个大字，每个字都用红色粉笔勾勒边框，黑板的空白处画了几枝似菊非菊的花朵作修饰。那是我自踏上工作岗位以来参加的最简陋的一个教师节座谈会，但却是我最难忘的一个教师节座谈会。

　　那天，来参加座谈会的最高级别的领导是五纪村的党支部书记钟玉明。他个头不高，偏瘦，别看他其貌不扬，但在当地却很有威望。那天，他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左手夹着一支烟。当校长请他“作指示”时，他向地下弹了弹烟灰，面对着村两委成员和全体教师，开始了“重要”讲话：“今年来咱们村支教的乐兵老师是位好老师，他不但课讲得好，还喜欢咱们农村的娃。昨儿下午，我在楼下偷听了乐老师的两节课，他一点也没嫌弃咱们娃，甚至比咱们自己的老师对娃还要好……”

　　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出了一身的汗，又暗暗庆幸。其实，昨天下午，是我支教后的第一次作文课，为了让孩子们进一步了解我，我就模仿于永正老师的一节写人的作文课，让孩子们来写一写我。首先，我让孩子们观察我的外貌特征并描述出来。起初，孩子们有些拘谨，总是夸我。有说我“英俊”的；有说“戴副眼镜，知识渊博”；有说我“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后来，也许实在是想不出好词来夸我了，便有孩子绞尽脑汁地说我“眼虽小，但有神”，有个孩子竟说我“亭亭玉立”，引起了一阵哄笑，也使沉闷的气氛有了些生气，不过，一会儿就又恢复了肃静。突然，一个小男孩说“老师的嘴有点向右歪！”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似惊雷般掠过了每个孩子的头顶。顿时，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日光直直地投向了我，等待着我的反应。我向孩子们微微一笑：“这位同学观察真仔细，连我的嘴向右歪都注意到了，了不起！”我边说边指着我的嘴，“其实，我的嘴跟同学们的不一样，你们的嘴都能自如地左右咧，而我的只会向右咧，也许是我的哪一根神经‘短路’了！”我自我解嘲的一番话似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孩子们哈哈大笑，课堂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随后，孩子们又发现了我的左脸比右脸大、肩膀不平衡等，对干孩子的每一个发现，我都用诙谐幽默的语言来一番回答，逗得孩子们大笑不止，有时孩子们滑稽的语言也把我逗得忍不住大笑，自然地这两节作文课充满了欢声笑语。这也许就是村支书所说我不嫌弃他们的娃娃，对他们的娃娃好的原因吧。

　　幸亏那节课我没有批评那位说我嘴歪的小男孩，否则，就凭村支书那雷厉风行、干脆直爽的性格，即使在座谈会上不让我难堪，过后也不会多“抬举”我，更不会有后来要我留下来的事。

　　从那以后，村支书常叫我到他家吃饭，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当他知道我家不在信阳市内后，有一次吃饭，他对我说：“乐兵，别走了，就在五纪安家，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去给你保媒。然后再给你划出一块地，让村砖厂给你盖一栋小楼！”其实，我那时已经有了女朋友，当时，面对他突兀的问话，毫无思想准备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嗯啊”地搪塞了过去。后来，他又提过几次，都被我岔开话题应付了过去，直到有一天他见到我女朋友来看我后，就再也没提过这档子事了。支教一结束，我要回城时，他送我，说：“乐兵，好好对待人家闺女，她是个好姑娘……”

　　走 了 一 天 的 爱 情 路

　　我和妻子是师范学校时的校友，她比我低一届，但我们是毕业后的才相识并确立恋爱关系的。然而，相恋不到一年我就下乡支教去了，本来她的家人就反对她与我这个家不在本市、举目无亲的“农民的儿子”恋爱，现在我又要去支教了，并且最多每个星期才能见上一面，如果学校有什么活动，我甚至几个星期都回不到市内，约会自然就谈不上了。她的家人和朋友找到她劝她与我分手，她犹豫着，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处在夹缝和两难选择之间的她，经常不由自主地在我面前抱怨，说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不应该再到农村去支教。我当时只能对她说，优秀青年教师下乡支教是市教育局规定的，将来评职称也是一个硬条件，每位青年教师都要去支教，晚去不如早去。这并不能使她满意，真正让她下决心不与我分手的原因是她对我的那一次看望。

　　那是2001年6月底，因为快要期末统考了，我忙得连续几个星期都没回市内。一个周六的下午放学后，我正在辅导孩子们复习，一位老师跑来喊我，说有人找我，我当时以为是学生家长，跑过去一看，竟然是她！那时，她满身灰尘，脚上穿着一双拖鞋，狼狈不堪。原来她从市内坐公共汽车时告诉司机到五纪路口下，由于从市内到五纪有许多个路口，司机搞不清楚五纪路口是哪条岔道口，便稀里糊涂地让她在顾洼路口下了车。其实，顾洼路口离五纪路口还有五、六里路。她也不知道，就沿着这条通往顾洼村的路走下去，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升有国旗的学校，她心中一亮，满怀喜悦地走了进去，谁知人家告诉她这是顾洼小学，五纪小学离这还有六、七里远的路程呢！于是，她只好又沿着别人指给她的那一条崎岖不平、婉婉蜒蜒的山路走下去，她走啊，爬啊！路上，她买来专为用来走山路的运动鞋张开了嘴??脱胶了！无奈的她只好换上来时带上的拖鞋继续边走边问。终于，在下午6点多钟的时候到了五纪小学。夜里，洗脚时，我发现她脚上打了好几个血泡，腿也肿了。她在五纪住了一宿，看了一天，见到孩子们对我的爱戴，目睹当地乡亲对我的感激和亲近，听到老师们对我的赞誉，理解了我的支教。从此后，每个周末，她都会早早地来到我在市内租住的不到10平米的民房里，为我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等我回来。我们2004年正月初八在我老家举行了简朴而热闹的婚礼。后来，当我问她为什么要嫁给我时，她狡黠地一笑：“就是因为那一天去看你所走过的路！”接着，她又严肃地解释道：“你能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毫无怨言地教学，说明你热爱生活，有责任心，将来你就不会为外界诱惑而背叛家、离开我；你能对那些乡村的孩子们投入如此大的爱心，证明将来我不管变得怎样，你都不会嫌弃我！”如今，我们的儿子巳经出生，但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手头没有一点积蓄，让她陪着我过着清苦的日子。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内疚，感到对不起她……

　　龚 老 师 家 的 小 年 饭

　　支教两年，在老师们家里吃过不少次饭，住在学校后面的余老师家和卢老师家就不用说了，我是她们两家餐桌上的常客??来了客人她们请我去陪酒，有了好菜邀我去“打牙祭”，就是平常无事，也常常喊我去“热闹热闹”。五纪的老师跟那里的乡亲一样好客，同事之间好似一家人，你来我往极为平常。现在，每每忆起跟五纪老师在一块吃饭时那融洽的气氛，就有满身的愉悦从心底荡漾开来。

　　那期间，最使我难忘的是龚志华老师家的小年饭。

　　那天是2000年腊月二十三，我给学生布置完假期作业，发放完通知书后就准备回市内再转乘长途客车回息县老家过年。可龚老师说什么也不让走，说他家杀了年猪，让我去喝“猪头”酒，盛情实在难却，我就去了。

　　龚老师家分前后两处，前面是土坯墙，传统的三角房顶上覆盖着凹槽的老式青灰瓦，共两间，一间用作厨房，另一间堆放着柴禾，圈拴着耕牛。穿过中间的过道，走过不足4米的四方小院，便来到了龚老师家的正房??三间青石红砖墙、水泥条板顶的平房。正中一间为堂屋，左右各一个卧房。堂屋陈设简单，脱皮的墙上零零散散地贴有胖娃娃、鲤鱼、歌星等画片，正面墙下摆有一红漆木制长条供桌，放着暖水瓶、茶叶盒、红蜡烛等，墙上挂着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三位伟人像。卧房没有装门，用秫秸秆穿就两块花布而成的门帘，分别挂在两间房的门楣上。我和龚老师坐在堂屋里唠着话，龚老师的老伴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中午，菜上了满满一桌子：烧猪蹄、炒猪肠、卤猪耳、炖猪肚……农村过年待客的压席菜全在今天摆齐了！借着龚老师自家酿的米酒，我向他表示感谢。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后，龚老师竟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我敬酒，说：“这班学生娃以前我没带好，深感对不住乡里乡亲的，幸亏你来了，把他们都教好了！我谢谢你！”那一刻，看着这位即将告别讲台，把一生都献给了五纪教育事业的老前辈，面对他那灰白的头发，诚恳的眼神，我不知所措，心堵得厉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含着眼泪一仰脖，咽下了那杯辣辣的酒。

　　这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迅捷的一杯酒，也是我咽下后心情最难过的这一杯酒，让我感受到了龚老师师德的高尚、体验到他宽广的胸怀，从而使我感悟到了师魂之所在??博大、无私、崇高。

　　余校长 余老师 余妈妈

　　余校长就是在乡教管站接我的那位中年妇女，名叫余淑珍，个头不高，瘦瘦的，皮肤有点黑。走在乡间小路上，像一位标准的农村妇女，但她却教了近30年的学，副校长兼教导主任也干了好多年，校长却只代理了一年，就是我去支教的前一年，等我去的那一年，她就请辞不干了。

　　起初，我与她不熟。尊敬地称她余校长，后来，慢慢地熟识了起来，又了解她不爱别人喊她校长，便喊她余老师了。余老师课教得好，可以称得上双井乡的语文教学权威，曾多次为全乡语文老师上示范课，几乎每年都担任乡毕业调研语文阅卷组组长。余老师歌也唱得好，我曾听她唱过电影《红岩》的主题歌，歌词记不清了，但那激昂的女高音足以让听者浑身燃起革命的激情；她唱《好日子》，如果只听声音，绝对是宋祖英的原版。作为教师，我最佩服她几十年练就的一手绝活??刻蜡板。城里的老师、年轻老师可能已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了，我也是支教时才真正使用过它，就是《红岩》里陈然烈士印《挺进报》所用的设备??先把文图刻在蜡纸上，再放在油印机上用滚筒推印。余老师不仅刻的文图漂亮，而且用力均匀，印出后十分美观，不像我们年轻老师，不是刻蜡纸用力不够导致印出的文图模糊不清，就是用力太过致使蜡纸漏出油墨。余老师更是关爱学生，爱生如子用在她头上一点也不为过。余老师的心肠出奇的好，村民之间每有争议，家庭之间如有不睦，总爱来找余老师解决。

　　就是这样一位在村民中享有很高威望、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却只有初级职称。十年前有资格评小高的她毫无怨言地把指标让给了比她年龄大的老师，后来，她又把指标让给了同龄人甚至比她年轻的老师，再后来，就连领导都认为到了非为她解决职称的时候，却发现她又不符合一年比一年高的业绩条件??她从不愿去花钱参加那所谓的论文评比，更不愿为了获奖而去做表演课。更让人难过的是余老师一家至今还住在学校的危房里，墙壁裂痕纵横，像一条条蛇缠绕在一起。

　　支教两年，余老师给了我像母亲般的照顾。生活上，我成了她家餐桌上的常客，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小菜园里的菜，她自己还没有我吃得多。教学上，她给了我尽可能的扶助。我支教时为全乡教师做过几次公开课，但每次都少不了余老师忙前跑后，准备教具、订正教案……她常对我悦：“你跟我孩子年纪差不多，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曾不止一次地对乡村领导说，“乐兵这孩子愿来咱这穷旮旯支教，尽心尽力地教育着俺们的娃娃，咱可不能做让人家寒心的事。”

　　支教回城后的第一个春节，我给余老师寄去了一张贺卡，第一次恭恭敬敬地称她余妈妈。此后，因为教学生活上的琐碎，不知不觉与她断了联系，但每次遇到从双井乡过来的熟人，我总会问起余老师。最近听说余老师的小高职称在乡里通过被报上去了，但愿这次余老师能够评上。

　　祝愿余老师一切都好！

　　为 我 擦 粉 尘 的 董 站 长

　　我所支教的双井乡教管站站长是董家和，一位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是从普通教师一步一步走到站长这个位置的。这位在双井乡教育战线上奋斗了近30年的中年汉子，为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智慧，所以在当地教育界享有很高的威望，在人们心目中有着传奇般的经历。据说，他在当乡中学总务主任时，为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曾亲自挑着货物挑子走村串户地贩卖筹钱。

　　虽然在两年的支教里我很少到教管站，与董站长见面的机会更少，但他却一直在关注着我：曾多次在全乡教育大会上号召老师们向我学习，邀请我为全乡语文老师做示范课，并把我所批改的作文及教案复印后发给全乡每一位语文老师，积极培养我入党……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那次。因为有个急事，刚下课还没来得及掸一下粉笔灰的我就急急忙忙往乡里赶。到了教管站，还没等我说话，董站长忙站起来迎了过来，让我想不到的是他拿过办公室洗脸架上的毛巾就来擦我身上的粉笔灰，我忙扯住毛巾说：“站长，我自己来吧！”他不肯，说：“你为我们双井的孩子、为全乡的教育付出了那么多，我为你擦一次衣服上的灰还不应该吗？！”这位乡教育主管的最高行政长官、年过半百的站长边说边俯下身子为我这个毛头小伙擦裤腿上的灰尘……那一刻，我喉头有些哽噎，眼睛湿润了。

　　是的，我为双井乡的教育出了一点力，可他们给予我这个来自城里年轻教师的爱、关怀、呵护、鼓励却更多更多。支教两年，我是吃了一些苦，可它却成了我人生中一笔不可或缺的财富。如果没有两年的支教生活，我就不会在许多老师为名利而想方设法教实验班的情况下，谢绝了市重点小学教实验班的挽留，自愿到另一所小学去接手一个所谓的差班。当然，三年后，该班的孩子都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小学生活。去年秋，我又接手了一个“差班”，如今，我在学校有了“差班班主任”的别称，但我无怨无悔，因为那段支教生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教师，什么是教师的职责！

　　如今，每次忆起那段支教的生活经历，艰苦和劳累都发酵成了温暖和感动：为那些贫困而好学的孩子、穷苦而质朴的乡亲、清贫而无私的老师、朴素而仁爱的领导……感谢那段支教生活，感谢那里让我感动的每一个人，是他们让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能从容地拒绝着种种诱惑，保持着一颗平常淡泊的心，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责任编辑：王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