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梦
作者:王守君
我有一颗童心,几十年来追逐着一个个美好的梦。 “梦”使我在逆境中看到希望,“梦”在我前进中的路途上获得更大的力量。
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沈阳市繁华的太原街度过的,依稀记得光复后,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太原街市民的生活情景:通货膨胀,民不聊生。 太原街头三、五个倒卖银圆的贩子,手里拿着几块现大洋掂得叮当作响,嘴里不断的重复说着:“买啦,卖啦……”;成群的国民党军伤兵衡冲直闯的寻衅;喝得乱醉的美国大兵载着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吉普女郎驾着车飞驰而过;“洞庭春”饭店灯红酒绿,国民党接收大员和高级军官们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父亲是位在同行中技术相当高超的修表师傅,但干一天活挣钱也买不上几斤杂合面, 全家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姐姐在沈阳市南昌小学读书,一天她回到家说一个要好的同学几天不去上学了。又过了二天,我和妈妈、姐姐在家,家门前来了讨饭的母女俩。姐姐一看正是她的同学和母亲。那个同学也认出了我的姐姐后感到十分难为情,就拉着她的母亲慌忙的离开我们的家门口。妈妈立即拿出家中仅乘的几个掺着豆饼的糠窝窝头让姐姐追了出去……
我儿时的梦想就是一个金黄色的玉米面窝头和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在深秋的一天上午(1948年11月2日)姐姐领我在太原街口玩耍,只见一群人从沈阳市火车站的方向沿着中华路边跑边喊:“八路军来啦,八路军来啦……”姐姐领着我赶紧回到家,妈妈把门紧紧地关好。过了不久爸爸从外面回来,对我们说解放军进城了,沈阳解放了。家家户户把门打开。我和姐姐从家里走出来只见街上尽是穿黄军装的解放军,大多数都就地整齐地趟或坐或在水泥地上抱着枪休息。一辆大汽车上停在街旁,从上面抬下几位伤员。我记得一位伤员头上缠着有血迹斑斑的绷带,一只手臂还用托板呆在胸前,手臂上还插有一块好大的炮弹皮。我吓得紧紧地依偎在姐姐的身边。只见那位受伤的战士嘴唇动动,被硝烟熏得黎黑的面孔对我露出一丝微笑。这副面容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永远定格,伴我一生。
一位跨着短枪的解放军和蔼地对姐姐说:“小妹妹,家里有水桶吗,借我们用用。”
从对面我家对面“公祭”饭店里的驻在的一个国民党军的机关中,走出一群徒手打着白旗的国民党军官,他们早已失去往日的威风了。满街的人民解放军好像对他们不感什么兴趣似的,只见那个领头的对跨着短枪的解放军点头哈腰的说了些什么,跨着短枪的解放军只对他们严肃地说了几句,好像也没闲功夫管他们。他们乖乖地摘下头上的青天白日帽徵,又顺原来的路回去等待后来的解放军对他们进行处理了。
当日下午街上解放军全部开拔了走了,谁知到了夜间,国民党空军对沈阳市进行了狂轰滥炸。记得父亲一位朋友住在离我家不远“四间房”,全家祖孙三代十几口人被炸得只剩下叔侄三人。
想起刚刚解放的那些日子里,人们敲锣打鼓扭着秧歌上街游行。到处像进行一次大扫除一样,人民解放军的纠查队在街里巡逻,在人民群众的配合下社会秩序明显变好。昔日横行霸道的坏蛋一个个被法办、管制起来,大烟馆、妓院关了门……工厂的烟囱冒烟了,商店开门了,人们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笑声。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的歌声响遍了沈阳城。街上白天有秧歌队,晚上有提灯会,一片庆祝解放的欢歌笑语。
黄色的玉米面窝头有了,香喷喷的大米饭有了……
在我幼年的“梦”中才享受到欢乐、安宁和幸福的味道。
我上了裕民小学读书,在念六年级的时候转入沈阳市最好的小学——育才小学。记得看了一部前苏联的科幻儿童动画电影,讲的是登月探险的故事。后来又听了在市文化宫组织的宇宙知识的科普报告会。从那时起就梦想长大了能成为去月亮和太空探险的人。
于是当太空人的一直成为我少年时代魂牵梦绕的理想,我在做一个五彩缤纷的梦。
只是平时本人好耍小聪明加之贪玩,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上了初中时,遇到一位教数学的吴大器老师。一次在课堂,他发现我不注意听讲,还有小动作。就在放学时将我留下了,和我长谈一次。并问我长大了要做什么?我说要到月亮上去探险呀。他说你的理想很好,不过没有知识你是实现不了你的理想的,你如果想有知识必需要认识学习,遵守纪律不断地提高自己。他又给我讲了许多古今中外许多名人小时刻苦读书学习的故事。
记得在1957年秋季的一天,我在中学的校园中遇到教我数学的吴大器老师,像往常一样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没想到他神色黯然地对我说:“守君,以后不要给我敬礼,我是右派了。”当时我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回到家里,我对姐姐哭了。姐姐说我这是“温情主义”。还拿出一本《中国青年》杂志,让我看那上面的一篇文章。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平时像吴老师那样尽心尽力教我们的好老师怎么可能是“右派”呢?
1961年4月12日前苏联宇航员尤里·加加林乘东方1号宇宙飞船进入太空,围绕地球完成了一次完整的轨道飞行。成为太空旅行的第一人。尤里·加加林成为我年轻时代心目中的英雄。
尽管那时饥馑困扰我的生活,但没能够使我的航天梦破灭。我用一个童心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月亮
是照到我心灵的明镜,
是载着我梦幻的小船;
记得那许多美妙的传说——
桂树、玉兔、广寒……
世界已经进入新的时代,
奔月的幻想就要实现;
有一天祖国的使者,
将去探望离家多年的婵娟。
群星
是谁抛出一把宝石,
闪烁在茫茫的宇宙空间?
其中有许多太阳和月亮,
只是离我们太远、太远……
那里也有无数的文明世界
也是生命和智慧的摇篮;
何时才能有神奇的信息,
牵起彼此相联的热线……
1964年,我在故乡沈阳市29中(现沈阳市回民中学)毕业,报考哈尔滨工业大学。本来以为自己成绩优异,信心十足地做着儿时的梦想当一名工程师报效国家,实现我的航天之梦。谁知因档案中亲属的历史上的政治问题牵连(在抗日战争时,日寇占领了我的家乡。两个正的读书的舅舅,一个上了延安,一个投奔了国统区)。到国统区那个舅舅后来在解放战争后期到了台湾。这让我在那个年月里是有嘴说不清了。因此,不但加入共青团组织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理想中的哈工大无缘了。
886了!我的航天梦。
我被设在哈尔滨的另一所大学——东北林学院录取了。
我的“梦”从天上重重地落在了地下了!入学不久我的老师——国内外著名的森林植物学教授周以良先生知道了我的心事。他问我:“什么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吗?”我迷惑不解。他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是生命,那就是绿色。” 他又对我说:“你的航天梦并不错,那和你现在所学也不矛盾。相信有一天人类不但能自身到月亮上和其它星球上,还要在那里铺上生命的绿色!”
是他,在我年轻的心灵中播下一粒绿色的种籽,生长起一个绿色之梦……
在大学的头二年的学习生活中,让我慢慢地热爱上了祖国的林业事业。学雷锋、学习人民解放军、上山办学……让我和同学们焕发出那个时年轻人如火的激情。当时我写下这样的诗句发表在报刊上:
《理想》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它像珍宝那样的美丽辉煌;
我们的理想就在这里,
颗颗松苗栽下我们美好的希望。
为祖国的山河披上锦绣,
为神州大地换上新装;
纵然到那时我们白发苍苍,
火热的青春却永远留在年轮上!
谁也没有想到,那场史无前例的打碎了我们的美好的梦想。平时要好的同学,分成誓不两立的两派,喊着同一个口号,进行无休止的争斗。平时受尊敬的师长成为被人随便揪斗批判的牛鬼蛇神,书是读不成了。时间一长,我和好多同学失去了运动初那种誓死保卫的激情。我厌倦了,陷入迷惘和困惑之中。
1969年的一天我在《参考消息》报的豆腐块大的小文章上,看到了一则报导美国阿波罗号太空飞船载人登月的新闻报导。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一个同学,并且感慨地说,人家都上月亮了,我们还在地上窝里斗呢。谁知这话传到对立派的人的耳中,被报告给驻校“军宣队”。于是乎我受到严厉的批判和专政,“罪名”是崇洋媚外(特别还是万恶的美帝国主义),恶毒攻击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人们纷纷和我划清界限,连相处几年的恋人也含泪离我而去……
大学毕业分配时,我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被发配到小兴安岭中一个偏僻的林场。到林场后又被分到离场部二百多里外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的“老金沟”。
也许这正是应了那句因祸得福的老话,在十二年的深山老林中的生活让我找到另一片天地,圆了一场绿色之梦。
尽管当时县林业局和林场文革上台握权力的当权者把我视为异类,但老金沟的工棚中的工人和干部们是纯朴和善良的,我和他们一同生活和劳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忘记了世间的纷争。几个月下来我的食量大增,中午在野外能吃上一斤白面做的大馒头。
老金沟是由于远离居民区,自然生态良好小兴安岭中天然的植物园,各种野生森林植物品种十分繁多。这也正是我在林学院所学的而在外面世界所看不到的。在文革新贵们眼里改造我的“绿色监狱”,对我而言正是一个绿色宝库!
在青山绿水、林海雪原之中伴随我的是书和笔,我用思考和写作排除远离亲人和现代文明所产生的孤独和寂寞。
后来我还发现,这里有更值得挖掘的历史。这里地处小兴安岭的南麓,在东北抗日战争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刻,1942年中共北满省委就设在这个叫做“老金沟”的密林深处,领导着东北人民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著名的抗日将领赵尚志、金策(曾任中共北满省委书记,光复后金策担任了朝鲜党的中央政治局委员、朝鲜内阁副首相兼产业相。)等同志曾在这里战斗和工作过。这里流传着好多英雄的故事。
我当时所在的林区也是满族重要的一支——叶赫那拉氏的走出大山进入平原的故乡(最近我撰写完成文章《庆安林海龙故乡》)。
尽管生活苦了些,但苦中作乐,生活还是满充实的。
四人帮被打倒了,我望着小兴安岭上满山怒放的兴安杜鹃花,我激情奋笔:
当寒风摧残世界的岁月,
霜剑把含苞欲放的桃李吓杀;
你面对那惨淡的夕阳,
傲视那残雪、冰渣;
开啦,滴血的兴安杜鹃花!
当春神大战严寒的时候,
激流如驱逐流冰的烈马;
你吹响奋争的号角,
站上上山崖,举起熊熊的火把。
开啦,嫣红的兴安杜鹃花!
当人民埋葬了邪恶的势力,
胜利的欢呼声如松涛哗哗;
你点缀起千山万岭,
砸碎了冬的铁枷…………
开啦,含笑的兴安杜鹃花!
改革开放以后,我调离了工作和生活十二年的大山。但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小兴安岭脚下的这片黑土、这片林海。我两次放弃了回到故乡沈阳市的机会。县委书记金明珠同志和我谈话,让我能给他当秘书,希望在政界上有所发展。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毅然决然到县里的森林病虫防治检疫站当一名普通的森林医生,追逐那绿色之梦。
我在为森林防病治病的同时,研究了法律和历史。先后为“黑龙江省森林病防检疫站长学习班”编撰了讲义:《森林植物检疫、病虫害防治法制建设概论 1991 年》和《再论森林植物检疫、病虫害防治法制建设 1997 年》并亲自授课。
根据在湖北省出土秦代竹简,考证出我国是有文字记载的世界上最早开展检疫的国家,比英国人Garrcos的《医学史》(1925年版)中所记录的检疫起源(威尼斯 1403年)早1600多年。论文《我国是最早开展检疫的国家》发表在1993年3月号的《林业月报》。
由于工作需要在2001年我以57岁的高龄自学微机。于2002年就在国家级学术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四篇,在省级刊物发表、科普文章、政论文章和诗歌多篇,并为国家林业局森防总站编写歌词《森防卫士进行曲》,由全国著名作曲家铁源先生谱曲,成为我们的行业歌曲。并受黑龙江省林业厅之托与他人合著《北方林木病虫害防治实用技术》一书。
我参加了以民主和科学为旗帜和灵魂的民主党派——九三学社,并一度担任为基层支社的负责人。
2002年,我被中国森林信息网聘为该网站通讯员唯一的辅导员。
2003年7 月,九三学社中央开展“三增强”,“四热爱”的征文活动中,我寄去诗集《我们向着太阳歌唱》。
我放声歌唱:
我们向着太阳歌唱,
是在这霞光洒满的东方;
我们可爱的祖国,
万众一心奔向小康——
是因为有了那伟大的中国共产党,
把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开创!
九三学社中央在其网站上进行选登。并附以编者注:“本诗作者王守君同志为了此次“三增强”、“四热爱”作品征集活动,自辑诗作90首成册,寄送社中央。王守君同志1969年毕业于东北林学院,扎根黑龙江省庆安林区34年从事林业建设,在深山老林中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如今虽霜染两鬓,却无怨无悔。”
2005年6月,台湾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和中国亲民党主席宋楚喻先生访问祖国大陆。我激动得热泪盈眶,看到中华民族振兴有望,看到祖国统一有望。欣然命笔连夜写下长诗《回大陆家里的日子真好》发表在《搜狐》网上。承蒙搜狐网抬举,为这首诗制成专页。网址:https://news.sohu.com/s2005/05songchuyupl.shtml 并且在宋主席回湖南老家祭祖之时作为搜狐网友的献诗。
连哥一步一回头的洒泪离去,
宋哥紧紧地跟着飞回来了;
有热泪,有思念,有回味,
回大陆家里的日子真好------
几十年的骨肉离别,
亲人们呼唤着宝岛;
回来啊,兄弟姐妹!
回来啊,骨肉同胞!
…………………….
中国林学会因为我长期在基层工作,成绩突出,特颁发给我《劲松奖》证书和奖章。
本人虽然年过花甲,回首平生,无怨无悔; 至今壮心不已,追梦不止。
我在追逐着一个绿色之梦,追逐着一个民主与科学之梦,追逐着一个祖国统一的和谐之梦------------ (责任编辑:王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