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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执勤交警坦言处罚霸王公交尴尬：“我们不敢现场执法”
警方每月处罚三四千宗公交违法，但多是通过电子监控摄录的
本版撰文 时报记者 何雪华
“霸王公交”给广州交通“添堵”成为近日市民的热议话题。据交警部门透露，目前由于交通违法引发的轻微事故中，涉及公交车的已经占到三成。面对“霸王公交”，执法部门如何加强整治？记者近日走访交警部门，有关人士透露了执法中的尴尬：由于怕执法耽误了乘客的时间引发不满，交警一般不敢对违法的公交车实行现场执法，而公交司机往往也利用这一点进行“非暴力抗法”。
“公交车上不只是司机一个人，处罚时还会影响到车上几十名乘客,所以交警们一般都不太敢现场管公交车违法。”
交警谈执法尴尬：
现场查霸王公交惹怒乘客
广州交警每个月大概录得三四千宗公交车违法，不过，五六名接受时报记者采访的交警都坦承，这些交通违法行为极少是通过现场处罚纠正的，绝大部分是由电子监控摄录，采取非现场处理的。“因为交警们都不太敢现场管公交车违法。”
交警是执法人员，为什么会出现不敢管公交车违法的现象呢？据交警们说，首先是考虑到公交毕竟是社会公共事业，公交车上不只是司机一个人，处罚时还会影响到公交车上几十名乘客，这个社会影响还是要顾及。
事实上，交警们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据天河一名交警称，今年他的同事就遭遇到尴尬：一辆公交车在中山大道上冲了红灯，交警于是把公交车拦了下来，结果那名司机拒不下车接受处理，并鼓动乘客：“我刚才没有冲红灯呀，什么事也没有，全车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由于不少乘客担心交警处理会耽误自己的时间，更有乘客担心帮交警作证后，公交车司机会斗气开车容易出危险，于是，车上乘客都不出声。僵持两分钟后，乘客就开始起哄，并责怪交警耽搁时间误事。“最后，只能将那辆公交车放行了，众怒难犯呀！”
公交公司恶意调度搞对抗
交警透露，目前由于公交车违法行为造成交通堵塞的，主要集中在解放路、东风路、广州大道，还有天河区内的道路，如中山大道、黄埔大道。而车主们反映最强烈的就是公交站点周边。在天河岗顶站，常常能看到公交车占用三条车道停靠站，公交车车道上停车上下客，出站时横穿三条车道将车流拦截成几段等情况，而广州大道五羊新城站也是最多投诉的一个站。
天河交警大队仅近期就找公汽公司协调了五六次，要求加强管理，并在前两个月进行了两次针对公交车站点交通违法行为的整治。结果却让人意外：在整治期间，某公汽公司与交警搞起“对抗”，恶意调度，在一分钟内连续发出4辆同线公交车，挤压每个站点的停靠空间，惹来司机和乘客的不满，也让交警很感无奈。
公交车司机另一个典型的抗法例子是去年9月在中山一立交发生的一起事故。去年9月12日上午，在中山一立交二层转中山一路路口处，车牌号码为“粤A311××”的37路公共汽车和一辆小客车发生轻微碰撞。交警认定该宗事故属轻微交通事故，按照规定要求双方驾驶人应立即将车辆驶离事故现场。但公交司机崔××拒绝交警指挥移开车辆，并扬言“塞就让它塞呗”，还冲上公交车将车钥匙拔下来放入口袋，后又将拯救车的车钥匙拔下来装入裤袋。
此时，一个重要警卫车队即将通过，由于司机崔××发生轻微交通事故不服从交警的指挥，拒绝撤离事故现场并妨碍民警执行公务，致使黄埔大道东往西方向交通出现严重堵塞，车龙一直排到员村，严重影响交通秩序，正在执行的重要警卫工作也受到影响。东山区公安分局依法对司机崔××作出行政拘留15日的处罚。
交警现场点评霸王公交
据交警每月对公交车交通违法行为统计表明，广州公交最严重的交通违法行为前三位是不按标志标线行驶、违法变更车道和冲红灯。近日，时报记者邀上一名长期在东山区路面执勤的基层民警，一起体验广州的公交车行驶秩序，并让他对“霸王行为”进行现场点评。
镜头1 占道候灯引发塞车
记者与交警在永福路与先烈中路路口遭遇了首宗公交车交通违法。一辆本该从永福路左转的547路公交车，直接从记者车辆前切入右转车道候灯。此时，右转灯正亮，结果记者的车与后面10多辆右转车只好堵在公交车后，后面车辆显然很不耐烦，不停地晃灯并按响喇叭。20秒后，左转放行，公交车立即又左转，挡住了正遵章左转的车，经这么一折腾，右转车也只能再等到下一个右转绿灯才可通行。记者留意到，此时右转车流已经排了20多辆，直接导致30米外的公交站永福路站无法上下客，从倒后镜可以看到，已经有一辆公交车无法靠站，只好在道路中间下客。
交警点评：公交车这种占道候灯的行为，已经是一种不按标志标线行驶的交通违法行为，按现行法规应该处以150元罚款。
镜头2 弃行公交专用道
在黄花岗站，记者发现，这里同时靠站的公交车很多，一共有8辆车等候入站上下客。这时，一辆201路公交车直接从花圃内的公交车专用道拐出来，弃行公交专用道，直到经过区庄立交右转进入环市路，才转回专用道边的站点上下客。其间公交车很慢，在它的后面跟着的车辆纷纷切线超车。
交警点评：由于广州提出公交优先的城市交通模式，从2001年元旦起，广州首先在东风路以粗黄线划出最右侧车道，作为公共汽车专用道，正式实行公交优先。到目前为止，全市环市路、解放路、广州大道等几十条有条件的主干道，全部设置了公共汽车专用道。但是很多公交车司机不知道，如果在有专用道的情况下弃行，也是一种交通违法行为。
镜头3 违法变线抢入站
在下塘西路政通路口，记者的车被一辆从开发区开出的公交车狠狠“别”了一下。当时已经到了红绿灯前，地面三个车道已经全部划为实线，记者正行驶在最右侧的转弯车道，突然那辆公交车不打灯，车头极速右拐，插入记者的车前。最窄时与记者车头距离不足30厘米。记者只能急打方向向路肩处避让，同时急踩刹车，终于没有发生碰撞。
交警点评：这种实线强行切线超车的行为很危险，如果遇到被超车辆司机是个新手，或者反应不够及时，分分钟又是一宗公交车与小车碰撞事故，“又要堵上一路了。”这种违法行为，按新交法规定，要罚款200元并扣分。
轻微交通事故公交车占三成
业内人士透露，由于公交车经常在马路上乱切线、不按车道行驶、冲红灯，造成涉及公交车的轻微事故频发。最新统计表明，由于交通违法而引发的两车或多车碰撞的轻微事故中，涉及公交车的已经占到三成。这个比例很大，“因为全市只有8400多辆公交车，而机动车总共有180多万辆。”据交警部门今年初一份权威统计，公交公司交通违法率由高到低排前五名的单位是：番广、马会、兴华、珍宝和白马。
据天河一名交警称，在目前广州道路通行能力饱和的情况下，只要一出现事故，五分钟内就可能造成3公里车龙的堵车场面，尤其是在东风路、广州大道等“大动脉”上。
谁愿做霸王公交？！
本版撰文 时报记者 朱蕾 本版摄影 时报记者 龙成关
公交司机无奈多：进站排队塞车会被乘客埋怨，不排队又被交警处罚，一个车站十几二十条线共用不是新鲜事
“谁也不愿意被叫作‘霸王公交’。——近日，不少公交司机接受记者采访时大吐苦水：‘所谓公交车几宗罪，这些现象也不是公交企业或司机单方面造成的。公交司机之所以爬头进站等等，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出于无奈。’”
之前是“野蛮公交”，现在又是“霸王公交”，作为“被控”的一方，公交企业和司机们一次次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业内制度严格 “霸王”实在冤枉
“要说公交企业管理不严格，司机素质低，这样简单地把公交车违章的原因都归到我们头上太冤枉了。”据广州某公交企业负责人介绍，早在2002年，广州有媒体关于“野蛮公交”的报道曾引起一时轰动，广州市领导高度重视，认为公交、出租车的形象直接影响广州的形象，非抓不可。广州市交委、纠风办、客管处当时出台了一系列具体的整治措施，包括制定对司机资格证管理办法，对司机的违章管理实行扣分制，对多次违章的司机解除劳动合同、吊销资格证，列入“黑名单”，市内公交、出租车企业不得再行聘用等。
该负责人告诉记者，除了日常的监管之外，该企业每年都会组织两次大型的检查，专门围绕“如何规范服务”，每个月还要进行安全服务教育、服务评比和安全评比，所以“霸王公交”这个称呼对从业人员的打击非常大。
司机开快车抢客 收入非根本原因
有说法指，司机开快车是出于利益驱动。对此，广州市某公交企业负责人表示不可理解。
据介绍，广州目前多数国有公交企业虽然会把载客量与司机收入挂钩，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并不构成所谓“抢客”的因素。该企业一名在职司机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只要坚持按照排好的班次上班，不过多地请假缺勤，都可以完成任务。想多赚点钱可以加班，但不至于要在路上抢客。
该司机说：“以我们公司为例，所谓提成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但公司每个月有300元固定的奖金，如果保证安全生产无大事故发生，至少可以领到200元。若是任何投诉都没有，剩下100元也可以领到。这300元对于我们司机来说还很重要。相比来说，我们更怕有投诉，因为只要有投诉就有可能拿不到这笔奖金。”
公交司机三宗冤屈
1 公交专用道不“专用”
专用道长度仅占市区道路总长度1.1%，而且小汽车、摩托车或者自行车都照样通行。
据了解，“公交优先”本应是一项涉及财政扶持优先、投资安排优先、设施用地优先、路权优先的系统工程。目前广州公交专用道长度仅占市区道路总长度的1.1%，但广州大道、东风路等路段高峰期社会车辆侵占现象严重，公交路权专用无法保障。
广州某公交公司分公司卢司机表示，公交车不走公交车道不完全是公交的责任，很多时候公交车想走专用道却没法走：“北京、深圳等城市都有公交车专用道，单车、小汽车都严格规定不能走到公交车道上，所以公交车就能顺利地通过。但广州设了公交车道这么多年，很多小汽车、摩托车或者自行车都照样通行，公交车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一直以来，大家公认公交专用道能让公交车快起来。但是，东风路、解放路、环市路等主干道设置了50多公里的公交专用道，却快不起来。有数据显示，近年来，广州公交高峰时间的平均速度没有加快，反而减慢。主要是高峰期大量社会车辆侵占公交专用道，专用道并没有起到公交专用的作用。
2 守规矩挨骂违章挨罚
司机进站时不排队要被交警处罚，排队了塞车又要被乘客埋怨。
“不按标志标线行驶”和“冲红灯”等都是公交车被列为“霸王公交”的重要“罪证”之一，对此，公交司机们表示之所以违章主要是由于路权划分、信号灯以及交通标志、标线设置有欠缺，甚至在一些市政、地铁等施工交通组织和道路管制中，公交车辆反而成为优先被管制对象。
“进站时不排队要被交警处罚，排队了塞车又要被乘客埋怨。”已经当了十多年公交司机的陈师傅说,“前段时间交警在师大暨大站维持秩序，中山大道华师到上社路段的公交车进站排长龙，市民意见大。但有规定不到站点不能上下客，我们只能规矩进站。可是乘客不管这些原因，把气都出在司机的头上。”
另一位刘司机也表示，虽然公交优先提出了多年，但没体会到太多好处：“就拿靠站来说，交警执法就只是单纯要求排一条队，不管事实上交委是设置了1号站、2号站。我试过有一次，本应停1号站，但因为排在后面不能在2号站停靠，就‘爬头’出去，结果被罚了。”
3 港湾式车站太少
广州东部城区，十几二十条线路共用一个车站不是新鲜事。
不少司机都认为设港湾式公交站是个好办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司机说：“广州东部城区，十几二十条线路共用一个车站已经不是新鲜事。天河城西门附近的港湾式车站效果非常明显，但可惜广州市建这类站场的速度不够快。”
据统计，目前广州有8300多辆公交车，出租车16800多辆，约占全市机动车拥有量的1.4%。有关业内人士分析，目前广州公交车的交通违章现象，站点设置和调度也是一个原因。比如说广州一些公交站场的设计不合理，一些公交站设立在红绿灯附近，公交车进出站与其他方向车辆交叉。此外，一些站场的公交车设置过多，也造成同一时间进站的车辆过多。要解决公交车问题，应先解决站场、道路、行车线路等一系列问题，这需要多个部门如市政、交委、交警部门的协调。
公交司机精神压力大
记者从采访中了解到，广州目前大部分司机的收入约在2000元左右，其中相当一部分人都背负着很大的家庭责任。公交企业在定期的调查中发现，不少公交司机的精神压力非常大。
上下班担心被抢劫
据介绍，由于广州多数公交站场设置在较偏僻的近郊地区，所以司机上班安全时常受到威胁。不少司机由于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都住在近郊的城乡结合部地带。而早班司机上班和晚班司机下班的时间通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少司机都有被抢的经历。
此外，公交司机们还得面对公交车上发生的暴力事件。据某公司的初步统计，仅今年10月份一个月，该公司的一个分公司就发生了10宗司机被打案件。
工作中担心被投诉
抛开私人时间的心理压力之外，公交司机还反映最怕工作时的投诉。据了解，按照广州市交通部门的相关规定，只要96900收到乘客的投诉，不管责任在谁一边，都会首先记入司机的考核记录。
公交司机赵师傅向记者诉苦：“每次出车仅以单程20多公里计算，一个来回就需要70分钟左右的时间，高峰期可能更长。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除了要开车，还得按语音提示报站，有老人、孕妇或残疾人上车，还要按提示提醒帮助有需要的乘客，有熟悉面孔的小偷上来，又要按提示提醒乘客看好随身物品。看起来我们只是开车，但实际上要做很多事，压力实在很大。”
据某公交公司不完全统计，该公司每年都有大量司机流失，很多人都是因为受不了心理的压力而离开：“虽然我们每年都在招收新的司机，但流失和流入司机的比例仍占2∶1，也就是说，每走两个司机才进一个司机。” (责任编辑：刘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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