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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说明：圣心瞳：“我（的脸）就像一幅比例极其失调的画。”董一鸣/摄图片说明：圣心瞳在村口接记者。王彬/摄
一封寄自天津的求助信，先让人揪心、同情，后又让人哭笑不得。写信的是22岁的男孩圣心瞳（化名），他倾诉了只能用“疼痛”来形容的成长经历：因为长相丑陋，从小遭人嫌恶，中专毕业至今3年，一直没勇气找工作，自闭家中，羞于见人，终日过着阴郁、灰暗的蝼蚁生活。他表示，渴望借助整容，带来人生的转机。可是记者调查后，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令人担忧的求助
“终日像鬼一样漂浮”
“鼻子像牲畜一样塌”
此前大约两周，圣心瞳曾寄来一封很长的求助信，自称长了一张“大得出奇”的脸，奇丑无比：“比国字还要夸张，凸型，鼻子像牲畜一样塌。”信中不无悲观地自嘲：“我是一个从小生活在阴影里的人，在这个尤物辈出的花花世界里，终日好似鬼一样地漂浮着，看到别人生得如此根正苗红，我就会萌生一种冲动，想躲起来，因为我的出现和他们是那么格格不入，在这个眼球经济的时代，我就像一幅比例极其失调的画。”而这些缺陷“仿佛一根无坚不摧的硬刺，卡在了我的心头20多年”。这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须忍受同学、邻居、亲戚的冷眼、嘲弄，没有朋友，不敢奢望恋爱，因为“女生们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他在信中表示，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南极”，因为“那里没有人的存在，冰熊、企鹅不会笑我丑”。
“我死也要整容”
“我要整容！死也要！”在信中，他多次表达了对于整容的急切渴望，“我要在明媚的阳光下，抬头挺胸地走过大街小巷！”然而，整容需要大笔经费，迫于家境的窘况，无力实现：“我家住天津市西青区杨柳青镇六埠村，虽然还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母亲下岗，父亲每月只有几百元的工资，还随时可能拖欠不发，他连壶酒都舍不得买，拮据至极，连供我上学的钱都是东拼西凑的。”
圣心瞳坚信媒体力量大。在信中喊道：“一篇报道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求您帮帮我！救救我！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或是没有缺陷，我一定不会麻烦您的！您拯救的不只是我的相貌，还有我整整一辈子……”信的字里行间充斥着绝望的情绪，令人揪心、怜悯。那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孔，竟会把一个花样年华的男孩折磨得如此不堪？
“我深居简出，终日与我的小说为伴，在现实世界里找不到一丝自我，所以沉浸在虚幻的想像之中，创作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于是，怀着帮助圣心瞳的愿望，记者和他预定了一次面对面的采访。
非常意外的会见
“丑男”让人大跌眼镜
“丑男孩”根本不丑
12月6日13时许，记者正准备前往事先约好的地点接圣心瞳时，却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已找到了报社，正在电梯口，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记者不禁感动于这份细心，但对于一个自称从没出过远门的外地男孩如此轻车熟路，又不免有些吃惊。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更让记者跌破了眼镜，记者看到报社电梯口站了一个男孩，但打量了一下他的相貌，当即排除了是他的可能性。谁料该男孩上前表示，他就是圣心瞳。与想像中的“丑男孩”差别太大，记者仍不敢认，疑惑之中脱口而出：“你根本不丑啊！”记者眼前的圣心瞳穿了一件半长的棉服，一顶黑色的帽子，绿色的围巾将大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身高在1.7米以上，不胖不瘦，脸色有点苍白，乍一看虽然不帅，却也绝对不丑，甚至谈不上难看。
极力让记者承认他丑
在报社附近一家快餐店里，他脱掉了密实的行头，落座时显得惴惴不安，一再请求坐在人少的角落。交谈中，记者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言语不慎，会触碰了他脆弱的神经。然而他却很坦然，示意记者不必顾忌，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尽管记者一再表示，完全不认为他丑，他却试图说服记者，指着两腮，表情严肃地说：“这两块骨头已经硌了我20多年了！”又按住鼻子，问：“难道你不觉得它太扁了吗？”在他的引导下，记者注意到，他确实脸形较宽，腮部的骨头比较突出，但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且远未到达他所说的“古怪”、“异于常人”的程度。他却表示恨透了这张脸庞，为此经常受人贬损，初中时落了个外号叫“盒子”，也愈发不爱与人交流，几次想过自杀，愤恨时，喜欢挥拳头砸自己的脸。“现在几乎没人喜欢我！只要整了容，我就对什么都有信心了，才能出去找工作！”
记者试图开导他：“是不是你的性格不够开朗，同学、亲戚才不喜欢你，不和你说话？”他却不能认同，表示个性压抑终归是貌丑所致。记者发现，谈话无论如何进行，最后总会落入他的思维定式：丑—烦恼—不讨人喜欢—更加抑郁—更加无人理睬，恶性循环。
当记者提出要与圣心瞳的父母或熟人通话，以更多地了解情况时，他表示父亲正在上班，不方便接电话，而家中没有电话，3口人共用一部手机，只有待他赶回去，才能联系上他的妈妈。他表示亲戚不友善，只给了记者他的一个朋友的电话，而此前，他一直称，无一个可说得上话的朋友。
实地调查
记者赴津揭穿层层谎言
他的相貌并不丑，他不是没有一个朋友，他好像不愿记者与他的父母联系……如此种种，让记者不禁生疑，决定对圣心瞳所说的一切进行调查。根据圣心瞳和记者见面时留下的蛛丝马迹，记者于12月9日赶赴天津，调查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我也想出去赚钱，我想赚好多好多钱来让他们（父母）过上幸福安逸的日子，可是我……我能吗？”——求助信摘录
真相一：有工作，收入还可以
圣心瞳离开报社回天津后，记者想起先前与他第一次通话时拨打的一个座机号码。当时圣心瞳说这个电话是舅舅家的，让记者不要再打，因为“舅妈不喜欢我”。然而，当记者拨通这个电话找圣心瞳的舅舅时，电话那端一位男子的回答令记者大吃一惊，“我不是圣心瞳的舅舅，这是机场，我是他队长。”
12月9日11时，记者赶赴位于天津市东丽区的滨海国际机场。几经辗转，记者终于在停机坪附近的安检站找到了圣心瞳工作的地方。恰好圣心瞳不在，他的同事告诉记者，圣心瞳说他奶奶去世了，12月8日下午请假回家了。按照同事的说法，他们是上1天班，休息1天。
记者通过和圣心瞳的同事闲聊得知，他们都是属于机场安检站护卫大队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这个站点负责检查进入停机坪的车辆和人员。“圣心瞳在这里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同事小卢告诉记者，他们都是临时工，每月的工资大约有1000多元，不算很少。
据同事们反映，圣心瞳经常去北京玩，但是都不知道他去哪儿玩。而且由于守着机场近水楼台先得月，圣心瞳还坐飞机去上海旅游过。
“我貌丑如猪，从走入青春期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和猪没什么两样。”——求助信摘录
真相二：大家都不认为他丑
“你们觉得圣心瞳丑吗？”记者向屋里的3位同事抛出疑问。“他？正常人吧，挺顺眼的。”3个同事的评价都差不多。同事们告诉记者，圣心瞳平时很喜欢韩国的男女明星，特别羡慕他们漂亮的外貌，而且他知道那些明星中很多都整过容，因此平时经常念叨着自己不好看，也要去整容。小卢告诉记者，圣心瞳在机场的宿舍里有不少化妆品，“有点爱臭美吧。”
记者晚上在圣心瞳家中采访时，也向圣心瞳的父母问了同样的问题。圣心瞳的母亲说，他们都不认为圣心瞳难看，但是从初中起，圣心瞳跟中了邪似的，老说自己难看，要去整容。“我们都反对他整容，但这孩子就是不听，老琢磨整容的事。”
圣心瞳家在西青区第六埠村，认识圣心瞳的居民都没有认为圣心瞳长相有问题。记者晚上乘黑车返回市区时，黑车司机对圣心瞳的评价是，“这孩子在机场有份不错的工作，人也长得挺精神的。”
“同学们有意无意的嘲弄，我已经司空见惯，除了父母，亲戚邻居都不喜欢我。”
——求助信摘录
真相三：性格活泼，曾在酒吧唱歌
“内向？他可不能算内向。”圣心瞳的同事们告诉记者，圣心瞳属于在生人面前有些拘谨，而在熟识的同事之间异常活跃的人。平时在宿舍，圣心瞳经常给同事们讲鬼故事，把大家吓个半死才算完。
“圣心瞳兴趣爱好还特多，唱歌、演讲都挺在行。”同事们说，圣心瞳的歌唱得不错，还会不少英文歌曲，大家都很爱听他唱歌。在公司最近的一次演讲比赛中，圣心瞳还获得了二等奖，“在这些方面，我们可比不上他。”在业余时间，圣心瞳和同事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起玩PLAYSTATION2（一种电视游戏机）打发无聊的时光。在同事们的眼中，圣心瞳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12月9日下午，记者来到圣心瞳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西青区杨柳青镇的柳溪苑小区。当记者询问开门的老大爷，圣心瞳是否在家时，老大爷开始称不认识，当提到圣心瞳父亲的名字时，老大爷才反应过来圣心瞳是谁。老大爷是圣心瞳的姨姥爷，这里并不是圣心瞳的家。从老大爷不多的言谈中，记者了解到圣心瞳非常爱唱歌，曾经跑到北京酒吧以唱歌谋生，但是家里对他的做法并不支持。
“父亲是一名普通工人，母亲下岗在家，一家人的生计仅仅靠的是父亲那随时都有可能被拖欠的几百块钱，拮据至极。”——求助信摘录
真相四：家庭条件也不错
圣心瞳的姨姥姥给圣心瞳的妈妈打了电话，很快，圣心瞳就将电话回了过来。当记者提出想去圣心瞳家看看的时候，他明显有点慌乱，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记者的要求。40分钟后，记者来到圣心瞳在第六埠村的家。这时的他，既没戴帽子，也没围围巾。
圣心瞳的母亲和婶婶在家门口等候。圣心瞳的家是个独门独院，他的母亲将记者让到右侧的两间平房里。记者看到，这两间平房非常破旧，外间看起来就是个杂物间。而在里间，只有一张床、一只煤炉和一个柜子的简单陈设。在床上坐着一位老人，圣心瞳的母亲告诉记者，她是圣心瞳的奶奶！而此前，圣心瞳的同事曾说圣心瞳因奶奶去世而请假。
圣心瞳的母亲看起来不太自然，提起孩子，她也是既爱又恨，“知道他想整容，但我们都不同意。”圣心瞳的母亲告诉记者，圣心瞳从中专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成天在家呆着，就知道写小说。圣心瞳的母亲说，自己下岗在家照顾老人，但她的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
随后，圣心瞳的父亲回到家，对圣心瞳没有工作的事情也表示默认。在正屋的三间房中，记者看到这几间房都经过装修，条件要好得多。圣心瞳的婶婶说，这里是他们的家，圣心瞳有时和他的堂弟就住在这几间房中。
不过当记者离开圣心瞳家，揭穿其骗人的手段后，圣心瞳坦承，所谓他的家其实只是奶奶居住的房子，他的家在附近，条件只比婶婶家差一点。（作者:董正王彬）
(责任编辑：赵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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