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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的一个秋天,我应邀到古巴参加一个数学会议。早就听说,古巴人口中逾半数是黑白混血儿,这样的比例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极为少见(其他国家以印欧混血儿居多),余下的仍多为西班牙人和黑人。西班牙人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对生活怀有悲观的情绪,而黑人则按照非洲祈祷神灵的习俗,通过一种如泣如诉的音乐,能使这种悲观情绪得到升华。加上四季温暖的天气,古巴人养成了一种欢乐、朴实、外向、天真无邪的个性,只要政府宣布取得一丁点胜利,便会举国欢腾,一千万人口的国家动辄有上百万人游行集会。
莎莎舞的天堂
在日常生活中,古巴民众能歌善舞。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像古巴人那样创造出如此众多风靡世界的舞蹈:伦巴、曼波、恰恰、莎莎。果然,会议行程过半时,举办方和古巴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组织了一场联欢晚会,虽说有领导讲话和歌手表演,但晚会的主要内容却是跳舞。
莎莎舞是当晚的主角,辅之以源自多米尼加的玛兰戈和墨西哥的瓦杰那多。我邀请一位肤色黝黑的物理学博士跳舞,她像晚会上的其他古巴姑娘一样穿着露脐装。礼堂里没开空调,没跳几曲,她的腰间便渗出了汗水。在我看来,跳莎莎舞时女人试图依附着男人,而男人装模作样地要摆脱女人。
“salsa”在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调味汁,“salsadesoya”便是酱油了,这里“soya”是黄豆,而“de”相当于英文的“of”。传说1933年的一天,古巴作曲家伊格纳西奥·皮奈罗因为吃了淡而无味的食物获得灵感,创作了一首歌《加点酱吧!》(échalesalsita),这首曲子既不像传统的拉丁舞那样有许多约束和规范,又比迪斯科多了几分高贵和典雅。那以后,一种新的音乐和舞蹈形式便出现了,她首先在加勒比海地区得以普及,继而流传到世界各地。
“莎莎皇后”这项桂冠如今戴在塞利娜·克鲁兹(CeliaCruz)头上,在我的记忆里,她的形象又老又丑但舞姿优美。1960年初,克鲁兹离开故乡哈瓦那到美国闯荡,她赢得的荣誉包括七项格莱美奖,耶鲁大学等五座名校授予的名誉博士学位,好莱坞星光大道留名,以及美国国家艺术奖(比尔·克林顿亲自把奖章别在她胸前)。当克鲁兹于2003年夏天在纽约患癌症去世时,她的经纪人猜测她的年龄大约是78岁。
海明威的庄园
大概正是古巴丰富多彩的音乐、舞蹈,加上热情好客的民族个性和迥然有别的意识形态,吸引了世界各国的文化名人。曾与古巴亲密接触过的外国名作家中,除了同属拉丁民族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和让·保尔·萨特夫妇以外,至少还有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和美国作家欧内斯特·海明威。格林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间谍,因此他的行踪颇为隐秘,而海明威在古巴可谓是家喻户晓了。
一天下午,我搭乘一辆出租汽车,来到哈瓦那东郊的小镇圣弗兰西斯科·德·保拉,海明威的故居坐落在一个栽满槟榔树的小山头上,那正是维西亚庄园。包括主卧室在内的每个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猎物标本,以犀牛和野鹿居多,想必是作家的战利品,我想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女人得学会容忍。这可能是海明威居住时间最久、最为舒适的一个家了,9000册藏书和注册在基维斯特的比拿号游艇仍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那里。
从29岁那年第一次为避风浪来到哈瓦那,到古巴革命后离开,海明威断断续续在这个国家居住了二十多年,虽说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曾和他一起出海捕鱼,但毕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以前曾经说过,“我热爱这个国家,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除了出生的故乡,此处是命运归宿的地方。”海明威初到哈瓦那时,住在老城区的“两个世界”饭店,在那里完成了《丧钟为谁而鸣》。因为当时的妻子玛瑟不喜欢住饭店,海明威才买下维西亚庄园。
我在维西亚庄园徘徊了许久,随着黄昏的来临,它显得更加颓败,由于年代久远,树根已侵入墙体和地基,白蚁啃噬着木块,屋顶开始漏雨,楼梯也已经变形。在经济封锁了40多年以后,美国的“海明威基金会”拟向古巴提供200多万美元的专款,用于修复作家的故居,但却被布什政府阻止。白宫认为,提供这笔资金等于资助古巴的旅游业,财政部的一位官员声称:“我们不想出钱让卡斯特罗获益。”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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