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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潘高峰
有一个镜头，民警严海滨每回忆起，总觉得分外温暖。
那是今年11月17日清晨，黄路镇农民老倪起了个大早，背着满满一蛇皮袋自己种的桔子，卷好铺盖，骑车赶到镇上，又换了好几部公交车，辗转赶往市区。
老倪只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中山医院。他一路走一路问，走错路又回头，乘错车又下车，背上的25公斤桔子和铺盖压得他汗流浃背。直到天黑时，他才找到医院。当摸索着走进病房，看到熟悉的面孔时，满头大汗的老倪像孩子般喜出望外。
“金所长，我来看你了。”老倪在病床边摊开铺盖，对陪护的民警严海滨说：“你们回去吧，金所长我来照顾，他什么时候出院，我就什么时候走。”
老倪找了一整天的金所长，是48岁的南汇公安分局黄路镇派出所所长金骏。今年11月16日被诊断出患了癌症住院后，他的病情牵动着黄路镇百姓的心。
“我们不能让老百姓等”
百姓念着他，因为他把百姓放在心头。
黄路镇治安形势比较复杂，这里社会闲散人员多、刑满释放人员多，吸毒人员多。用当地人的话来说，这个地方“蛮难弄”。2002年初，金骏调任派出所所长，他带来的第一个改变是，上班提前半小时。
开始大家不理解，但土生土长的黄路镇人金骏，如此决定自有他的道理。“这里的人起得早，他们习惯在干活前把事情处理掉，我们不能让老百姓等！”
就这样，这个决定执行了近5年。金骏不但在所有民警中起得最早，还承担起了给全所民警烧早饭的任务。“他下面条喜欢放洋葱。”民警们开玩笑说：“这是要刺激我们早点进入状态，接待群众、办案子时头脑更加清醒。”
每天开车兜一圈接同事上班，每天捧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民警们嘴上不说，心里服气，最初的一点埋怨化作了钦佩和亲近。
一个派出所长的责任，是社区和谐和一方平安。为了这两个目标，金骏付出了自己的全副精力。
金骏制定了每夜车巡制度，规定不管所领导还是普通民警，都要排班夜巡。从晚上10时到第二天凌晨4时。派出所长深夜巡逻，老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普通民警夜巡后第二天可以轮休，派出所长却没有这个待遇，所里的事情都离不开他。
去年12月，黄路镇连发恐吓敲诈案，一连4家村民收到塞在门缝里的纸条：“在出门左手的树下埋1万块钱。我是杀人犯，敢报警就杀人。”
眼看快过年了，出了这样的事情，金骏着急啊。连续半个月，他和民警们伏击守候，但一直没有收获。金骏暗中展开笔迹比对认定，终于在过年前排查出了犯罪嫌疑人。村民们喜出望外，4家人送来4面锦旗，上面有4个字不约而同：人民公仆。
“有事一定要打电话”
今年4月24日，一处动迁工地将要复工。想到此前那里是因为有人闹事而停工，金骏担心第二天复工时会出事，决定找带头闹事的人好好谈一谈。23日晚上10时，一直避而不见的带头闹事人回到家，金骏立刻找上门和他谈心，一谈就是好几个小时。凌晨时分，金骏终于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此时，金骏根本已经忘记，第二天要去体检。
这时金骏的身体已经不太好，接连不断高强度的工作，经常令他彻夜咳嗽难眠，有时还发低烧。每到这时候，金骏就在办公室里吊盐水顶过去，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耽误掉的是什么。金骏的妻子为此常常埋怨半夜从所里打来的电话：“能不能不要老是半夜打来？”但是第二天，金骏总是很严肃地告诉大家：“有事一定要打电话，不打怎么行？”
一次次推迟检查，一次次硬顶过去。今年11月中旬，一连三天，金骏病痛难忍，再也无法硬撑，到医院一检查，肝癌！更让同事们震惊的是，这是已经转移之后的结果，最初是肺癌。面对检查报告，同事们都想起了所长当初尖锐、急促的咳嗽声。
“给我个机会照顾他”
金骏住院后，前来探望的乡民络绎不绝。他们常常一来就不肯走：“今天我来了，我陪你。”有时他们还偷偷跟民警打招呼：“你们回去吧，给我个机会照顾他。”
背着一袋桔子找到中山医院的老倪，以前在毛纺厂工作，企业转制后下岗，孩子又正在读高中，全家人就靠妻子在服装厂打工的四五百元过日子。
2002年，金骏了解到老倪家庭困难。他琢磨，捐点钱只能解一时之急，要想办法让老倪有活干。金骏到老倪家走了一趟，发现他家屋子后面挺宽敞。“可以养点猪。”金骏出了个主意。老倪挺动心，于是金骏马上帮他联系买猪苗。
派出所食堂的剩饭剩菜，金骏都让老倪拿回去喂猪。他还不时帮忙出谋划策，让老倪种点桔子、翠冠梨贴补家用，水果上市时，还想方设法帮老倪联系买家。去年，老倪下巴下生了肿瘤要开刀，又是金骏帮他联系了医院，并争取到减免医药费用。老倪是个话不多的人，感激之情深埋心底。
今年11月16日，老倪按习惯到派出所看金骏，却没找到人。“人呢？”老倪一听金骏生病住院，坐不住了。回去准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一个人赶到市区。后来，金骏转院回到镇上光明医院。老倪每天骑车45分钟赶到医院探望，陪他聊天；晚上离开前，总帮他把身上擦洗一遍，盖好被子。
这一幕，民警们看到过很多次，每次还是感动万分。
“我要送一盆兰花去”
金骏住进光明医院后，上门探望的人很多，带来的鲜花一束又一束。为了避免花粉刺激，这些花一般都被放在病房外面，只有一盆兰花始终摆在金骏床边的柜子上。这盆兰花是老赵送来的。
老赵是黄路镇村民，生活颇多波折。几年前出狱回家后，人很消沉。社区民警每次上门，他总有抵触情绪，爱理不理。
金骏听说后，和民警一起上门。老赵还是那样，问一句答一句，没过半个小时，能说会道的金骏也觉得没话了，只能告辞。临走时，金骏看到老赵家院子里有个暖棚，里面种满了兰花。他心里一动。
回去后，金骏到花市上买了几盆兰花。养了一段时间，他找到老赵，说自己挺喜欢兰花，但老是养不好，想要请教。这一回，老赵来劲了，详细讲解如何翻土、如何修剪。就这样，两人逐渐熟了起来。半年后，老赵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老赵告诉金骏，自己家里穷，只和老母亲同住，子女都不在身边，1998年中风颅骨摔碎，装了个塑料外壳，别人都管他叫“塑料头”。他一方面自卑，另一方面申请残疾证一直得不到批准，心里十分苦闷。金骏听了，决心帮老赵这个忙。他向镇里汇报了情况，又亲自陪老赵去做残疾鉴定。今年9月，老赵终于领到了残疾证。
平时经常电话联络，拉几句家常，聊几句兰花，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老赵觉得奇怪，找到金骏家里，才知道他生病的消息。老赵顿时急了：“我给他送一盆兰花去！房间里放一盆，人也舒服些！”
去看金骏那天，老赵手捧兰花，穿着金骏送他的衣服、皮鞋。他说，金所长看到他好，心里也会高兴些。
老倪天天为病床上的金骏擦身 本报记者 潘高峰 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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