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心中的神明

　　北京市密云县巨各庄中学 吕云霞

　　还是小学的时候，夏日里回到老家避暑。那一年二姐高考落榜，一个假期都在田里帮家里做农活，很少有机会陪我。直至我快要离去的那几天，二姐晚上才和我住在了一起。

　　二姐本不是聪敏的女子，家里本想让她念完初中就在家里帮助做事的，可二姐太倔，非要继续念。结果虽然只差几分，可终究是没能考上大学。二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干起了农活。

　　窗外的夜一片沉静，只是偶尔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地随风飘进几缕花香，伴随几声蛙鸣，让人迷醉。

　　我和二姐躺在床上，她总是问我学习上的一些事，并嘱咐我努力学习之类的。我当时虽然小，却也够让大人费心的了，于学习方面更是不长进，听到二姐的话我很是不耐：“也不是努力就可以学好了的，二姐你那么用功都没考上大学，我还费那个劲干嘛？”

　　二姐听了这些不禁哑然。

　　“二姐太笨了，没学好。”

　　“你就是笨！”在夜色中，我愈加放肆起来，“考试时那么多人，你随便超两道题不就行了吗，又不会给人知道。再说……”

　　“住口！”二姐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这种话的时候好好想想！”说完她翻过身去不理我了。

　　夜恢复了平静，只有塘里的蛙声让人心绪不宁。

　　之后我回了家，临行前也没敢再去见二姐。在城市里，我继续上学，可关于考试作弊的事是不敢再做了，因为二姐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确实让我害怕。

　　在后来的四、五年里，我都没有回过老家，怕二姐还在生我的气。由于中考没能考上理想的高中，假期里一直很不开心，母亲提议让我回老家散散心，顺便看看我满月的小侄子。

　　回到老家我才知道，两年前二姐已嫁了人，他俩包下了村里的鱼塘，全部改种了荷花，六十几亩荷花池，在夏天里是望不见边的，若有风吹过，全村人都是要给醉倒的呀。他们还在池边建了小酒楼，夏天里来赏荷的人络绎不绝，光这一季的收入，足以应付他们家一年的开支。

　　再见到二姐时她已为人妇，为人母，可看上去一如从前，打理着这么大的生意，她却未见疲惫。二姐对我还是一样亲切，似乎忘记了那晚的不愉快。

　　等到了八月中旬，赏荷的旺季过了，二姐才顾得上和我谈谈心。我俩就坐在池边，池中的荷花已有了败落的迹象，但波色连天依然很美。

　　“你刚来的那几天，似乎不怎么高兴？”

　　“是啊，中考不太顺利呢。”我皱着眉，“二姐，当初落榜，为什么我没见到你伤心呢？”

　　二姐用很狡猾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已经尽力了，而且——我凭自己的实力，无怨无悔呀。”

　　听到二姐这么说，我开始还是一惊，而后也就释然了，是啊，这也能算得上是‘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了吧。

　　二姐看我笑了，便又说了下去。她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有人看着，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全由自己。她说不止是考试作弊，她和姐夫早晨很早就去取菜，无论路上车多少都靠右行驶；酒店里即使是没有人住的房间，每天也要打扫；客人们的餐具，每个都要洗四遍……她说其实这些不做也是可以的，但她只是想图一个安心。忽然间我明白了，二姐为什么能一如从前，能不见疲惫。当真是无愧我心呀。

　　二姐看着池子：“来这得客人大多都只为了匆匆看一眼这荷花，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重要的什么，年年花开花落，年年来去匆匆，他们以为花儿就是一切了，其实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他们迷失了本性，忘记了真正的追求。”二姐看向我，“你要记住，真正的美好不止是花朵，重要的是不为人知，并悄悄结成的果实。”

　　二姐的话还没来得及体味，就听见有人叫我，姐夫举着一节莲藕从荷花深处游了过来：“今年的藕也长成了，带些回去吧。”看着那白白胖胖的莲藕，不禁脑中回响起二姐的话。阳光下，我笑了：“好呀！”

　　有时觉得二姐就像是一朵荷花，时时绽开她的花蕾，并把他们结成自己的幸福。而关于她所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至今才明白，那“神明”，竟是自己。

　　教师点评：

　　本文是一篇朴实的叙事散文。文章构思巧妙，以一次小小的冲突引出主人公坦然面对生活，恪守做人准则的感人事迹，真实地反映出现实生活中做人的道理，可谓以小见大。看似平淡，结尾点睛却让人心中一震，足以引起读者的共鸣，耐人寻味，发人深省。文章语言平实，却平中见奇，文中两处景物的细节描写给人以回味无穷的想象空间。

　　指导老师：程伟 董玉环

　　(来源：JA中国)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