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铁路春运不涨价

　　中国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昨日宣布，今年铁路春运各类旅客列车一律不再实行票价上涨，今后也不再上浮。继中国铁路去年春运对以农民工、高校学生为主要客流的所有临时旅客列车实行票价不上浮后，今年春运，铁路机构将在更大范围内实行这一惠民政策，在各类旅客列车中均不再实行票价上浮。

　　评论1不涨价是公民权利的回归

　　鲁蒙

　　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10日透露：春运期间火车票不涨价了。对此，笔者第一感觉有点不敢相信；但联想到一个处于改革深化、利益调整期间的事实，仔细琢磨一下，觉得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并非无凭无据：既然一碗15块钱的白菜都足以引起重视，让铁道部部长亲自批示处理，如果涉及到上亿人出行切身利益的大问题得不到部长的重视，那么，这种厚此薄彼的强烈反差显然难以解释。

　　不涨价了，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民众的呼声终于得到了国家部门的重视并得到了快速解决，民众的利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我想，因此受惠者应该感谢上书部长的郝劲松（本版1月9日有郝劲松上书铁道部长“质疑春运涨价”的评论），感谢北京市民姜海程，感谢为此多年锲而不舍的媒体舆论，正是所有努力的合力，导致有关部门今天的不涨价。这是铁路公共事业价值取向的理性回归，它减轻了回家过年的乘客受罪又多花钱的双重痛苦。

　　从网友对铁道部铺天盖地的赞誉来看，一项善举的意义对民众的鼓舞可谓大矣。其实，春运期间火车票不涨价是公民应有权利的回归———铁路本是为公民提供便利出行而建造。只是这种回归的代价太大，一时的得到掩盖了其间的辛酸苦辣。近日，北京市宣布该市公交事业市场化改革失败，这是一种信号。这表明供给公共品或准公共品的公共事业不能完全按照市场化规律操作，削峰填谷的初衷本质上是用价格杠杆调节供求关系，这种手段在竞争性非公共事业领域或许有效，但对有着几千年的传统节日春节来说，回家团聚是长在人们心底的情结，因此乘车的刚性需求决定了削峰添谷设计形同虚设，连年攀升的乘车人数也证明它确实无效。同时，每年临时多收的票款，其使用并未得到有效监督，是否用到铁路等相关公用事业上也是一个疑问：否则何以解释票款年年多收，春节期间的出行问题为何没有得到缓解？

　　我们当然要为公民权利的回归欢呼。即使这种回归基于如下尴尬的事实：并不是有关部门深刻洞察了公民权益受到侵犯后的自觉改正，而是一种出于民众压力下的被动回应。记得郝劲松在起诉铁道部有关春运涨价问题时，后者理由之凿凿还言犹在耳；如今突然做出重大转变，显然这不是法治的结果。事实证明，法治依然是最可靠的，可非法治的因素获得的过程并不完美。笔者在欢庆春运不涨价的时刻还想说出如下的话：要想遏制垄断部门乱收费的冲动，必须走法治的路子，即政府也必须遵守法律。任重而道远，需要我们继续努力。

　　评论2民众以蜗牛的速度达到了终点

　　曹林

　　在家常日历上，1月10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在新闻日历上，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日子，一个可能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这一天，中国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对外宣布，从今年起，铁路春运火车票价格不再实行上浮制度。这意味着实行了多年的春运涨价制终结了，中国特色的“春劫”终结了，公众每一年不厌其烦的涨价质疑有了结果，公民屡败屡诉的维权赢得了胜利。

　　想起上周《南方周末》那篇题为《我们都是“蜗牛”，但我们一心向前》的文章，作者引用了甘地“善，总是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的名言，描述在“收回死刑复核权”上社会一点一滴的缓慢推进作用———我想，蜗牛的比喻可能用在春运涨价终结的问题上也很合适。这个结果，不是部门心血来潮的突然决策，不是铁道部突发善心的施舍，而是公民社会坚持不懈的推动结果。多年来，以蜗牛一心向前的毅力和蜗牛的速度推动着春运涨价的终结。

　　翻翻这些年来的新闻资料可以看到，为了终结春运铁路涨价这个非常不公正的安排，公众几乎穷尽了所有能用的维权方式。有公民楷模郝劲松一次次以个案诉讼挑战这个制度，虽屡诉屡败但从未放弃；有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一次次在两会上向有关部门提出建议，虽罕有回音但痴心不改；评论家的炮轰、媒体的批评、公民的上书、专家的建议和网友的指责更不用说，批判涨价是每年春运时中国舆论的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由于体制的刚性和垄断的因素，这些力量的推动作用微乎其微，但却从各个角度不断攻陷着“春运涨价”的理论和实践防线：“削峰填谷”被证明是谎言，“分流人群”被证明根本不可能，“补贴成本”被证明为缺乏道德依据———公民也不断取得实质进步：从春运涨价拒不听证，到2002年举行了一次听证；从针对所有人都必须涨价，到去年民工的临时票不涨价；从只能在铁路法院起诉铁路部门，到可以在地方法院立案，虽然公民郝劲松拿到的是一个败诉结果，但实际上“春运铁路涨价”在全民声讨中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防线，宣告“不再上浮”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这个胜利会给公众在许多问题的坚持上更大的维权信心。

　　虽说这不是铁道部的恩赐，而是国民的应得权利，是公民坚持不懈为权利而斗争的结果，但还是感谢铁道部的顺应民意，放弃涨价的既得利益是铁道部识时务的结果。铁道部以一种割掉部分既得利益的勇气说明：春运铁路不涨价，天不会塌下来，铁路运输部门不会破产。期待这一举动能够成为中国社会更多垄断者行为的典型，从石油到电力，从公路到民航等等。

　　评论3庶民的胜利，但人治痕迹仍在

　　傅达林（法律工作者）

　　不知是屡吃官司的缘故，还是郝劲松一纸上书的效应，铁道部终于放下了一贯以老大自居的派头，出人意外的宣布：从今年起，铁路春运火车票价格不再实行上浮制度。

　　其实，多年的春运涨价，民众只是在沉默中接受。直到出现了一个学生，一个学法律的研究生，以堂吉诃德式的勇气，一纸诉状将铁老大告上法庭，向政府垄断部门发出了底层百姓的第一声质疑，我们沉默的大多数的权利诉求，才慢慢被唤醒。

　　但是，民告官原本不易，个人状告铁道部更是难上加难。执着的原告，热闹的媒体，稳如泰山的被告，历经曲折，权利的主张始终如皮球般在主持正义的法院与渴望正义的公民之间循环往复。作为法律工作者，我深知司法机关对于政府行为的介入还存在一定的困难，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成功个案的出现，将暗含在各种惯例之下的不合法、不合理、违背程序的做法矫正过来。西方多年的法制实践也告诉我们，公民惟有通过法律途径，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诉讼，才能慢慢凝聚民间力量，影响立法，才能最终撼动体制弊端，生长出全新的法治种子。

　　但遗憾的是，此前郝劲松状告铁道部春运涨价的法院判决不仅让中国法治失去了一个最佳增长点，也让郝劲松重新选择了另一种维权方式———公民上书。对此，上海《青年报》评论认为：这意味着舆论放弃了法律保护而转向寻求官员个人的意志，是法治诉求向人治诉求的退步。笔者深以为然，更深以为憾。

　　当然，铁道部作出不票价上浮的决定毕竟还是好事。从这之中，我们不难体会到铁路部门倾听民声、顺从民意、关怀民情的深情厚意。只不过我又开始担心，这样会不会更加助长了公民上书的浪潮？领导以民为本没有错，但要是由个案关怀回到制度建设上就更好了。

　　火车票不涨价了，农民工、大学生终于不必为多出的几十块钱而不回家了，老百姓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庶民的胜利。火车票不涨价了，郝劲松终于结束了“一个人的独舞”，司法机关也摆脱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但是公益维权的困境仍在，垄断霸权仍在，人治的痕迹仍在，这对社会法治而言，其实该是一次警醒。

　　>>质疑春运涨价历程回顾

　　2005年全国两会期间，春运涨价就被全国政协委员王翔指为双重违法：缺少价格听证违背《价格法》，车票涨价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2006年1月21日，“维权斗士”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研究生郝劲松购买了当天从北京南站驶往石景山南的7095次列车车票一张，票价比以前的1.5元上涨了5角钱，涨幅高达33%。郝劲松认为票价涨幅超过了铁道部规定的20%，于是将铁道部告上法庭。市一中院于5月10日裁定不受理此案，不服裁定的郝劲松随后上诉至北京市高院。北京市高级法院裁定市一中院应该受理此案。

　　2006年12月1日，郝劲松状告铁道部春运涨价程序违法一案在北京市中院一审落判，法院当庭驳回了他的诉讼请求。虽然无数人都曾经指出春运涨价有违法律规定，但却始终无法得到司法机关的认可。铁道部在法庭上解释了火车票涨价的依据：早在2002年1月，国家发改委就铁路票价浮动事项举行听证会后，下发了由国务院批准的《部分旅客列车票价实行政府指导价执行方案的通知》，将部分旅客列车票价浮动的决定权授予了铁路局和铁道部。铁道部强调说，这一方案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在新的规定出台之前，始终是合法有效的。

　　2007年1月8日《检察日报》报道，郝劲松自山西太原发出一封致铁道部部长刘志军的特快专递，呼吁铁道部在即将到来的2007年春运期间停止票价上浮。郝劲松认为涨价根本没有起到“分流”作用，相反，“春运涨价加重了旅客经济负担，破坏了节日的祥和气氛，缺乏人性关怀”。

　　出台不涨价的程序令人遗憾

　　赵志疆

　　春运不涨价的结果当然是好的，但是没有了法律的约束以及民意的监督，铁路部门依然是在以个人喜好左右着票价的走势，此次他们终于良心发现做出了“不涨价”的承诺，谁又能保障他们在不久的将来而发动更大的价格攻势呢？

　　民众一次次对准春运涨价开炮，是希望借此机会疏通民意表达渠道，借助于法律武器同各式各样的垄断行业展开博弈维权。从这种意义上说，程序的正义其实比结果的公正更重要。现实的情况是，民众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在制定结果的过程中他们却再一次被集体拒之门外。春运不涨价应当是垄断行业迫于外界压力的一种常态，而不应该是其随心所欲的一种施舍，多年的舆论炮轰、一次次诉诸法律，到头来铁路部门依然是和往年一样高高在上地发布价格信息，这样的博弈结局想起来就不免令人感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