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经济和哲学

　　《社会、经济和哲学——波兰尼文选》

　　[英]迈克尔·波兰尼著

　　商务印书馆2006年8月版

　　定价：23元

　　沈展云 撰文

　　对“集体主义社会”的批判

　　极权主义的虚案

　　迈克尔·波兰尼(1891-1976)是一位英籍犹太裔物理化学家和哲学家，其在科学哲学方面的建树虽未及波普尔，但他与波普尔一样，对集体主义-极权主义社会的分析和批判，也引起西方思想界的重视。纳粹主义和斯大林主义多有暗合之处，其本质都是以集体的名义对个人进行意识形态奴役。

在二十世纪三十至五十年代，德鲁克的《工业人的未来》、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波普尔的《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和《开放社会及其敌人》、阿伦特的《极权主义的起源》，都深刻地剖析了极权主义(或曰整体主义、集体主义)的危害。希特勒独裁政权崛起之后，波兰尼的研究方向逐渐从科学哲学转向社会思想领域。他曾经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访问过前苏联，彼时，斯大林主义已成为前苏联的主流意识形态，其后的大清洗，显示了斯大林主义所向披靡的威力。有感于自由社会受到严重的威胁，波兰尼在1940年写了批判极权主义的著作《自由的耻辱》。

　　波兰尼的著作已有两种译成中文，一本是其名著《个人知识》(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11月出版)；一本是论文选集《社会、经济和哲学》(商务印书馆2006年8月出版)。《个人知识》是综合性的科学哲学和人文哲学巨著，作者从所谓“个人知识”展开论述，广泛涉及天文学、化学、物理学、生物学、植物学、心理学、进化论和法律、宗教、政治学、语言学、社会学、经济学、哲学、文学、艺术等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此书的体裁和论述风格别具特色，专业性论述(科学哲学和认识论-知识论)之间，插入大量政论。例如“赤裸裸的权力”一节指出，“洗脑”是独裁者稳定权力的有效的思想武器。通过意识形态“洗脑”，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人民，使人民臣服，而不必动辄诉诸法律和使用暴力。一个独裁者如果对“赤裸裸的权力”运用自如，他周围的广大群氓就会因他的威慑力而变得气馁；那么，“控制一个大国比控制海洋中的一条船上的船员要容易”。“在极权主义专制下的人们也许非常讨厌他们的统治者”，而一旦官方的意识形态有效地运用，“就无法产生别的思想运动”；“专制主义已经清楚地证明，除了通过权力机构的操纵之外，没有任何现代文化——无论是个体的还是市民的——可以生存”。书中对社会政治方面的论述颇广，如自由主义、斯大林主义、知识分子的角色以及1953年的所谓暗杀日丹诺夫(苏联主管意识形态的头目)的“克里姆林宫医生案”、1956年的波兰事件和匈牙利事件等等。

　　精辟剖析“集体主义”

　　《社会、经济和哲学》是波兰尼一生已发表的非科学论题方面的论文选集，分为“政治问题”、“经济理论和社会理论”、“心灵，宗教，艺术”等几部分。文选中最重要的一篇是写于1940年的《集体主义计划》，此文对在中央(政府)计划名义下的所谓“集体主义”，作了精辟的剖析。波兰尼说：“强大的集体主义权力是依靠革命力量建立起来的，这种革命力量排斥个人自由的要求……在俄国，矛头指向的是对社会公正的要求，在意大利和纳粹德国则是对国家力量的要求，但两者的差异之处只在于偏重不同，其结果一方面是国家社会主义，另一方面则是社会国家主义。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将国家建立在一种原则之上，即假定国家对公民的文化和福利承担全部责任。这就是集体主义或曰极权主义，一种将人民的全部生活都吸纳进去的政权，人民在这种政权下生活并完全为它而生活。”在这种生活状态下，往往缺少思想的自由交流和公开的社会批评，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衡，而“公众监督力量实际上是社会里个体首创精神的守护神，它也是防止个体堕落的黏合剂，就像防止来自国家集体主义趋向的压迫一样。这就是为什么集体主义者要否认监督权威的原则之原因”。

　　《波兰尼文选》中《关于自由主义和自由》一文讨论了“雅各宾主义的遗产”。波兰尼指出，像希特勒、斯大林这类领袖人物，其意图就是要以集权政治代替民主政治，“这是一个不以法律、不以选举为基础，而是直接建立在部分人的武装力量之上的政府”。因而，斯大林攫取政权以后，“凌驾于法律之上，依靠武力的不受制约的权力，对反对派的镇压，不合法的秘密警察制度，以及广泛强加的意识形态，都被作为政治原则而长期谋划。事实上，这些政治原则都在实施全面的计划经济之前，就付诸实行了”；所以，斯大林主义“已经不再以经济动机为主，而是以政治动机为主”。法国大革命时代雅各宾主义(暴力哲学)的政治遗产被继承下来，而且斯大林主义比雅各宾主义更具极权主义色彩。

　　对“集体主义”或“整体主义”的社会，英国政治家安奈林·比万(1897-1960)在《代替恐惧》一书中亦有所论述。根据比万的分析，所谓“整体的社会”指纳粹德国和苏联一类的集权国家。对此，比万以斯大林时代的苏联为例子，认为斯大林治下的“整体的社会”缺少民主和自由，人民的政治权利受到严重侵犯，肆无忌惮地大清洗是法西斯主义。相对于“集体主义社会”的是“开放的社会”，就如著名英国政治学者波普尔所说，人类社会应该是一个“开放的社会”，在各种思想的试验中，在普世价值(如民主、自由和平等)的基础上选择一个相对完善、比较合理的社会制度，是符合各国人民的愿望的，而集体(集中)主义则是开放社会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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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