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黑矿打死记者案：煤老板曾电话调查兰成长

小女儿手捧兰成长的遗像 ◎摄影/王克勤

兰成长的“非正常死亡”让他的家庭陷入灾难 ◎摄影/谭人玮

　　神秘的骐达车谁在全程监视采访？

　　在我们的采访过程中，有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在那几天时间里，从事发地的水沟村，再到侯四黑煤矿所属的西王铺村，总有一辆骐达车跟着我们。常常是与我们狭路相逢，看着我们过去，但过一会儿它又出现了。

　　可以看出，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们那天晚上去煤场拍照之前，这辆车还没来。但就在我们拍照之后，它就马上赶到了。

　　一天晚上，我们在小卖部采访，开这辆骐达的那个人走进来，把门帘拉开看了一眼，然后瞪着我们，瞪了好几分钟才走。

　　我们到村支书王继志家，他也到了王继志家，盯得比较紧。

　　我们问了村支书王继志，王说这是他们村往外拉客的出租车。对此我们无法肯定。它的汽车牌照是太原牌照，不是大同牌照。一辆太原的骐达车——这种车比较娇贵——到那个小山沟沟里去拉什么客？

　　西王铺村是一个小村子，这个人的出现很奇怪。我们连续去了三天，三天他都在，总是在煤场附近出没。

　　他应该不是当地人，我们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不能乱说。只能说的一点是，他穿着一件没有警徽的警用棉衣。

　　调查在乡书记环节卡住了

　　事发地的大仁庄乡党委书记叫王振海，我们千方百计想找到他，但就是找不到。

　　官方的说法是，当地政府在元旦前就已经炸平了侯四的煤矿。但村民们说，这个煤矿一直在开采。

　　因为当地对于煤矿的巡查都是一把手带队，西王铺村有煤矿存在，我们必须找到乡党委书记王振海核实，问他对这事的解释。但白天打他电话，他不接；晚上打过去，对方接了，但否认自己是王振海，说是他的朋友。

　　我们在西王铺村煤场看到的，还并不是侯四的煤，而是另外一堆煤。也就是说，这个事情远远不是只有侯四一个黑煤矿那么简单。但具体情况究竟怎样呢？

　　是否官煤勾结，我们也不能肯定。但是我们知道，王振海对这个事情一定是了解的。只是，他不出来接受采访。我们找不到他，这条线做到这个地方就全部卡住了。

　　重要证人至今不向记者开口说话

　　兰成长被打死一事，当事人都躲了起来。采访变得困难起来。

　　与兰成长一起被打的常汉文，是当事人，也是一个重要证人，他最清楚整个事件的经过，但所有的记者都没能采访到这个人。死者家属给我们提供了常的电话，我们打过去，但他不愿露面，拒绝了采访。到最后，他对这个事件的所有描述，我们都只好引用警方的材料。

　　还有一些村民本来就是矿工，也是比较重要的证人。但我们白天进村，在人多的时候，他们有担心，就不会告诉你一些情况。

　　有一个村民不愿接受采访，躲了起来。我们白天去了两次，都见不到人。就只好一直等到晚上。怕他还是闭门不纳，我们就把车径直开到他家门口，下车后直奔到他家里，最后还是让他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四个无法核实的问题

　　◎脸谱◎

　　谭人玮：《南方都市报》深度调查记者。

　　《南方都市报》记者谭人玮，最先报道“兰成长被打死”。他对《青年周末》说：“最初我在天涯社区看到有人发帖透露这个消息，但当时还没有一家媒体报道。我首先给山西媒体的朋友打电话核实。”

　　当地记者对他透露：在兰成长遭毒打的消息传出后，10日上午，山西很多媒体的记者到太原市第五人民医院采访，由于警方封锁医院，记者与警方一度发生冲突。但因为某种原因，最后整个山西都没有一家媒体能发出报道。

　　谭人玮说，在采访中让他感觉最困难的是，该事件本身容易核实，但事件背后许多更深层次的东西，无法核实。

　　嫌犯是自首的吗？

　　参加警方的发布会的人很多，有七八十位，其中不少是山西本地的记者。

　　这次发布会，家属们也来了，他们一度想冲到发布会现场，但被警方拦住了。家属们的情绪很激动，声音比较大。

　　当时新闻发布会基本上就要结束了，我就到外面去拍这些家属。

　　那个酒店有两个门口，家属堵在那个正规的门口，等着记者出来，准备发言。但直到我给他们拍完照片，都没看到其他记者出来。我觉得很奇怪，进去一看，原来警方打开了另一个通道，把记者们都从另一个出口放出去了。

　　家属们写了一份材料，本来是准备对记者散发的，表明他们对这个案件的一些质疑。其中一条就是：警方早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但是后来却是几天后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这是怎么回事？家属们对此有疑问。

　　投案自首是什么概念？就是有减刑的条件了，有可能躲过一死了，这一点在家属看来就很奇怪。我自己当然也觉得奇怪，但我没办法证实什么。在这次采访中，有很多更深层的东西，你没办法核实，这就是我做这个报道最难的地方。

　　黑煤矿苟活是因为官煤勾结？

　　“官煤勾结”是我真正想调查的东西。记者和记者站牟利是因为有黑煤矿存在，但是黑煤矿为什么能够存在？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有，侯振润一个下岗职工，他哪来的钱去开煤矿？这些都是很可怀疑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去坐实，真的很难。

　　根据王克勤的调查，官方说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黑煤矿生产的迹象，但是村民说一直都在生产。官方还说他们对黑煤矿进行了炸封。但是我到现场去看，根本就不是炸封的，而是填上的，用挖土机推土填上去的，还打了木桩子，把那个木桩子一拔，那个矿两天就能扒开，重新出煤。

　　官方说，我们都检查了呀，我们都炸封了呀。但事实上不是这样。

　　在新闻发布会上，警方不回答任何问题。其实就是简单的案情通报，把通稿念一遍就完了，然后收工走人。

　　我们的问题都已经准备好了，准备要问的，但是根本没有机会问。警方一个负责人说，关于这三个案子，警方不会再进行进一步的说明了。

　　过后我也联系过警方，但是他们不说。我的电话他们局长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也不说。

　　对于案情通报，我并不是不满意，而是不满足。在还原整个案件的事发过程方面，警方提供了很多细节，此外对于兰成长等人的身份等一些问题，警方也提供了很扎实的材料。但是对整个事件来说还不充分，我们还有很多疑问，没有人来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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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