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英缤纷中追问生命的意义 ——读米小苏的《落樱》 看到《落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二字,脑海中便浮现起一幅早春三月、落英缤纷的美丽场景。不过,小说描述的却是一个关于爱情、背叛与死亡的凄美故事。夏小川,一位美丽善良、忧郁脆弱的女生,在大学毕业前的半年,“用轻扬的弧线勾勒生命的零碎”。 她必须死吗?这是令我长久难以释怀而不得其解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她的不幸?她深爱的成木与别人结了婚,她在成木婚礼时醉酒,却被一辰占有身体并怀了孕,而一辰竟然不负责任,一再说谎和背叛;她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开始找工作,却屡屡失利;就在此时,她和父母的关系也陷于僵局;她哭着走出家门,银行卡被冻结……一连串的不幸导致了小川之死,她在1.732秒的时间里从15米高的阳台“飞翔”下来——但这些不幸算得了什么呢?稍稍冷静地反思,这些不幸只能算是人生的小小挫折,常人大多能够容忍。人生充满不幸,须以平常之心,淡然处之。不幸衬托出幸福之可贵,不幸告诫人们爱惜珍重,对不幸的隐忍负重正是人生意义的一个方面。 那么,是因为脆弱而自杀吗?作者将小川的脆弱说成是天生的,就像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然而,脆弱的命运一定是死亡吗?也可以是妥协,忍受,或者哭泣。以小川自杀作为结局,不免表明作者有简单化处理的嫌疑,因为活下去,怎样活,坚守自己还是被社会同化等等,才是真正的难题。 “小川的离开就像水流走的样子,很自然”,这句话大概反映了作者的真实态度。生生死死可谓原初的自然。死亡是所有人不可逃避的最终归宿,但提早向死神报到未必可以归于自然。当然,也许我们不能奢望一位没有太多生活经历的女孩(《落樱》作者米小苏,原名陈华丽,系西南政法大学在校学生——编者注)明白生命的宝贵。的确,并非不可以安排小川去死,只是她也未尝不可以活着——俄狄浦斯式的活着,余华式的活着。 死亡的意义,未必大于陷于死地而再生的价值。生命的终点虽然是死亡,但生的终极意义决不是死,其意义或许更在于生命的过程本身。即便作者本意是要写一出悲剧,但悲剧亦未必要以死亡为结局。俄狄浦斯得知自己弑父娶母后,弄瞎双眼,流浪天涯,明知自己有限的残生中全然是苦难仍不得不生活,因为无法摆脱的是神谕,无法逃离的是命运。这,才是悲之入骨的真正的悲剧精神。 总体说来,《落樱》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小说生动地展示了女大学生们可能碰到的恋爱、考研、毕业等方面的冲突,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忧郁天使夏小川,友谊使者昕希,多情负义的陆一辰……小说语言简练,文笔细腻,思想深刻,看得出来作者花了很大的功夫推敲。 但我对小苏的期望却是更高更远的。不仅因为曾担任过她的老师,更因为我看到了小苏的敏锐、才华与潜力。我相信,她完全可能做得更好。 什么形象可能更深入人心?什么作品可能更流传久远?我认为至少应认真思考这两点。可以塑造郝思佳之类的形象,但不是每位女作家都要写郝思佳。那么,就写写身边的普通女性吧,她们为人女、为人妻、为人友,她们的生活、恋爱和工作,不是惊天动地,而是清清淡淡、平平常常。写书不在多,人一辈子要写出一部能流传后世的书足矣。这样的要求虽高,但至少应当是追求的目标吧。一部好的作品,不能只局限于感情的漩涡,而要与时代、社会乃至民族的生活和命运联系起来,特别是要有历史的跨度和厚实感。此外,作为法律人,描述中国社会的法治变迁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曾几何时,我也有一个文学梦,但人在学术江湖,身不由己。小苏的长篇小说《落樱》出版,让我写个评论,也促使我认真思考,反思自己的生活。我对文学的兴趣又开始高涨,也鼓励我的研究生们大胆地以文学的形式表达学术,以生动的叙事挖掘事物的微妙之处,揭示理论的意义。大概有一天,我也会去圆年少时的文学梦,把自己有关生活的经验和感受以文学的形式表现出来。所以,以上文字,关于生命意义的粗浅见解,以及关于写作的多余的话,完全是与小苏共勉的。本文作者系西南政法大学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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