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申川专线的公交车上，乘客挤作一团。
图片说明：行李只能从窗口递上车。
农民工返沪高峰期间如何及时疏散半夜抵沪客流？这是公交管理部门每年春运的头等大事。今年情况更特殊：原先在夜间停靠铁路上海西站的临时旅客列车今年全部移到铁路上海站下客，多出来的客流令上海站附近的公交线路压力骤增。
为此，上海市城市交通运输管理处开通了9条公交春运夜宵线。
在拥挤的火车上站了7小时
今天凌晨1时，铁路上海站南广场。
申川专线（铁路上海站－川沙汽车站）起点站旁，人头攒动。
扁担、蛇皮袋、旧旅行袋散落一地。他们大多是刚下火车的外来务工者，还没来得及从过年的兴奋劲里缓过神，就匆匆赶回上海，开始新一年的奋斗。
一个小伙子排在队伍最后，怯生生地问：“末班车几点？”得知“春运专线通宵”后，他黝黑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
他叫小鲁，25岁，来自安徽滁州，半个小时前刚下火车。尽管面带微笑，但额头的乱发和眼里的血丝，依然掩盖不了旅途的疲倦。此前，他在拥挤的火车车厢里，站了足足7个小时。
有了夜宵车就不用再熬夜了
小鲁说，在火车上站再久都不怕，最担心的是半夜回不了家。“根据往年经验，去浦东川沙的公交车，最晚的末班车是半夜12时发车，我肯定赶不上，怎么办呢？”
2年前的正月十五，他第一次到上海时，也是凌晨。遇到黑车“兜生意”，和几个老乡糊里糊涂地拼车去川沙。“讲好每个人30元，但是车子开到荒郊野外，突然停下来。非要涨价到50元，要是不答应，就让我们下车。”说起当初的惨痛经历，他依旧一肚子气。“就算碰上正规出租车，车费也要150元左右，很难承受。”
吃一堑长一智。去年，小鲁学乖了。他守在站前广场，顶着寒风熬了整整一夜，直到坐上首班公交车。
“在火车上都想好了，大不了再熬个通宵。只怕早上赶不及去川沙上班。”他笑着说，“还好有夜宵专车，不用再熬夜了。挤就挤点，安全嘛。10元票价有点贵，但总比打车划算多了。”
捂紧口袋“连滚带爬”挤上车
1时45分，小鲁终于“爬”上了车。在等待的45分钟里，他眼睁睁送走2辆车。“人太多，实在挤不上去。”
他抓紧扶手，想努力挺直身体，却被挤得直不起腰。他无奈地叹口气，回想起上车的情景，有些后怕——
100多人推搡着涌向车头，根本不顾车子还没进站停稳。
车门一开，人群蜂拥而上。小鲁在人潮里“上下起伏”，手脚并用，才勉强保持平衡。周围，“痛啊”“别挤呀”“踩我干吗”的叫喊声令人心惊。几名管理人员努力地维持秩序，可他们嘶哑的声音被人潮冲得支离破碎。
短短2分钟，车厢经历2波冲击。第一波，人潮涌入，1分钟后塞满车厢；第二波，大包小包如疾风暴雨般从窗口涌入。
小鲁的右手一直紧紧捂住口袋。“有个老乡一上车就发现钱包没了，好不容易挤下车，小偷早溜了。她哭了一夜，还没开工，半个月工钱就泡汤了，还搭上一张身份证。”
售票员专座上全是大包小包
汽车发动后不久，小鲁皱了皱眉，使劲伸长手臂，推开车窗。环顾四周，有人晕车呕吐，有人在剥花生米，有人刚掐灭烟头，有人正准备脱鞋……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小鲁身边，站着售票员小张。他是全车最辛苦的人，必须在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穿梭，还得看清脚下的“梅花桩”——稍不留神，就会踩到乘客的脚尖、包裹或行李箱。
小张全程站立，因为售票员专座早已被行李填满。大包小包，十多件，堆得几乎碰到车顶。“公交车没有行李架，只好牺牲我的座位。这点行李算少的，有时候还要再加2个座位放行李。”
“当心我的包，里面有麻油，压在最下面，别搞翻了。”有人紧急求救。在小鲁的帮助下，小张马上调整好包的位置。“带什么的都有，油盐酱醋，咸鱼咸肉，甚至还有活鸡活鸭，他们说‘家乡养的鸡，就是比上海的好吃’。”
除了车票，小张手里还有几只塑料袋。“最近晕车的人特别多，火车汽车连轴转，车里空气又不好，刚才半个小时里我已经发掉16个了。”
睡3小时后就要去上班了
“这是哪里？农工商到了吗？”停靠张江站时，一个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
“是的，张江到了，张江农工商。”小张回答。他了解，有些外来务工者不熟悉上海地名，搞不清张江，只认准这里的农工商超市。
这个妇女猛地起身，左手拎起蛇皮带，右手护住怀里的孩子，吃力地在人缝中挪动，好不容易才勉强挪到车门旁。
凌晨3时，汽车抵达终点站。3时10分，小鲁终于到了租住的小屋。他还能睡3个小时，6时30分准时上班，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一年只回家一次，早一天离开也不舍得；但明天要上班，少一天工钱也不舍得。”无奈之下，小鲁只能挤在这个节骨眼上，赶着春运高峰回到上海。
焦点关注
44辆车，平均每晚运送1.5万人次
农民工不愿意“打的”
昨天23时40分，在铁路上海站，大量空的出租车积压在站前广场，车队从地下停车场一直排到地上。
与此同时，广场两侧的公交站台上，却人满为患，等车的队伍排得很长。
“出租车那么贵，我们坐不起啊！”来自安徽阜阳的小秦一边喘气一边说，他提着一个大箱子狂奔几百米，总算赶上了95路的末班车。
“晚上的客流很大一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他们大都不愿意打车，公交是唯一选择。”市运管处管理一科负责春运公交的现场指挥茹文元告诉记者，“今天出租车积压得有点多，我们有几辆车也被堵住了。”
每天晚上两次高峰
23时55分，广场上的客流明显增多，其中操安徽口音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一定是从阜阳来的5151次和L685次车到站了。”茹文元立刻用对讲机通知公交站台上的工作人员。
“根据铁路的车次情况，晚间一般有两次客流高峰。”茹文元解释道，“第一次在23时30分至次日凌晨2时，第二次从凌晨4时至早上6时。”
因此，新开通的9条公交春运夜宵线都集中在23时30分至次日早上6时运营。“一条在上海南站，其余都在上海站。我们共调配了44辆机动车，根据客流随时发车。平均每天晚上运送1.5万人次。”茹文元表示。
预案确保及时疏散
在12条夜宵线中（3条是原先就有的，9条是新开的），104路、506路、315路、隧道三线和申川专线是运送旅客的主力军，这5条线路的客流几乎占到全部客流的八成。
因为乘客实在太多，部分线路不得已“先买票后上车”。“车上那么挤，卖票太困难。”一名工作人员苦笑道，“而且夜宵线沿途基本都是只下不上，所以干脆在下面卖票，车里不用售票员，还能省出点空间。”
凌晨1时，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一辆申川专线车在四川路上与其他车辆刮蹭，不能准时到达。指令迅速发出：紧急调派机动车辆支援！10分钟后，支援车辆从广场东侧驶来。5分钟后，这辆车满载乘客开往川沙。
“这样的临时预案，有助于确保乘客及时疏散。”茹文元说。
记者手记说声“对不起”
亲历农民工夜宵专线公交车后，几声“对不起”在脑海中盘旋。
对不起，与我同车的农民工朋友，为了方便采访，我占掉了一个宝贵的座位，这本来应属于你们；对不起，邻座大姐，因为和小鲁聊天，打扰你在车上休息；对不起，后座阿姨，我在三更半夜的突然发问，让你吓了一跳。
农民工朋友，如果你在乘车时曾遭遇鄙夷的目光，我替个别上海市民说一声“对不起”；还有那些可恶的黑车司机，更应该对你们说千遍万遍“对不起”。
9条公交春运夜宵线，推出得很及时，解决了许多农民工的燃眉之急，令人拍手叫好。除了半夜能回到家，农民工还有许多新的期待——“夜宵专线车再多些”“票价再便宜些”“火车票再好买些”……
关注民生，关心弱势群体，不应该就此止步。如果有关部门在制定新政策时，也能怀揣一份敬意和歉意，更多深入人心的新政策将会接踵而至。选稿:郑闻文来源:新民晚报作者:曹刚 吕剑波 通讯员 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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