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泉：舞台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

　　四川新闻网-成都日报讯 ：

　　本报记者 包忠

　　袁泉，湖北沙市人，著名演员。先后就读于中央戏曲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主要作品有话剧《琥珀》、《暗恋桃花源》，电影《美丽的大脚》、《上海伦巴》，电视剧《小鱼儿与花无缺》等。

　　采访手记

　　看着袁泉在舞台上排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她大概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剪一头短发，着灰蓝色的牛仔服，显得特别高挑。她每在台上迈一个步子，我就在想，常常陪着她排练的夏雨是什么感受。在前一天，袁泉所在的《暗恋桃花源》剧组举行了一个媒体见面会。在那个会上，袁泉等主要演员都以演出着装出席，还特意演出了剧中的几个小片段。会后，待记者们陆续散去，演员们又开始新的排练。这时候，在通向排练厅的走廊上，一个工作人员正在询问一个扛着大纸箱往里走的小伙子：“喂，你是干什么的？”小伙子头也没抬，回答说：“送水果的。”工作人员说：“那进去吧。送到三楼啊。”我旁边一个正准备离开的记者好奇地问小伙子：“这是谁送来的呀？”小伙子没有停步：“夏雨送的。”记者又问：“是送给全剧组的吗？”小伙子的声音里透着神气：“给袁泉的。”那记者对我笑着说：“想不到送水果的小工都知道他们俩的事儿。”的确，在演艺圈里，袁泉和夏雨这对情深意笃的爱侣无人不知，无人不羡慕。

　　晚上排练到近十点的时候，夏雨悄悄地出现在离舞台稍远的座位上。导演助理发现了他，向他招手，示意他到前面来，他连忙摆手，仍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袁泉舒展地在台上迈着步子。直到排练结束，导演和演员一起总结一天的得失，他才慢慢地走到他们旁边，不说话，很认真地听。

　　走近演员的化妆间，听见里面笑闹声一片。我一进去，声音停顿了几秒又恢复了。几个演员正围在一起“锄大地”，辛苦了一整天，这样的放松机会是很难得的。袁泉在他们旁边嘻嘻地笑，跳来跳去地，不时去蒙打牌同事的眼睛。不由地，袁泉的这个形象让我想起著名导演孟京辉对她的评价。他说，以前的袁泉像一只静悄悄的黑猫。而后来她变了，在排练场上变得特别爱笑了，开朗了。在编剧廖一梅的回忆中，她第一次知道袁泉是通过《狂飙》。起初她不知道戏里有袁泉，只知道戏里有陶红，有朱媛媛。但当她一看见袁泉，就觉得袁泉比其他演员更突出。事实上，袁泉的演技早就得到公认。还没有踏出校门，她就因第一部电影《春天的狂想》获得金鸡奖最佳女配角奖，之后又在《美丽的大脚》中饰演女二号再度获得同一奖项。但是，袁泉的实力在话剧舞台上能得到更好的展现，她自己似乎也更喜欢剧场，因为在舞台上，她可以有更强烈的自信，有更大的满足。她说：我在舞台上是最自信的。

　　我们各找了一张折叠椅子相对坐下。这时我看见她的眼睛有异于常人的明亮光泽，深棕色的双瞳微微颤动。她的脸上没有脂粉，皮肤白皙，鼻翼处透出淡青的毛细血管。我想起有人用大眼睛的小鹿形容过她，但更完美的形容来自《暗恋桃花源》中的一句台词，她是一朵“开放在夜空中的白色山茶花”。

　　袁泉继续说着自己钟爱的舞台。她轻轻地说：“舞台是有魔力的，一个演员站在台上，幕布拉开，整个舞台都是我的。不管导演喜不喜欢，他都没办法上来喊‘cut’。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能体会袁泉对舞台的感情，因为她在剧场中的光芒的确耀眼夺目。当饰演过同一角色的林青霞悄然坐到台下，袁泉也没有怯场。她说：“她（林青霞）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在我心目中特别完美。但还好，毕竟每个版本的气场都不一样。”

　　今年，第二轮全国巡演的大陆版《暗恋桃花源》很有可能来到成都，我想这对今年的成都来说也是一件大事。今年《暗恋桃花源》还有三个版本同时上演。春节期间，就在现在，赖声川导演的英文版《暗恋桃花源》从2月22日开始，在美国百老汇上演10场。包括美国《纽约时报》、《国际论坛报》在内的国际主流媒体以整版图文报道了该剧，称该剧为“一部惹人喜爱的戏剧在中国赢得了星级待遇”。从2月23日开始，台版的《暗恋桃花源》同步在新加坡艺术节上演。今年7月，香港与大陆合作的《暗恋桃花源》版本也将隆重推出。作为其中一名重要的角色，袁泉说：“就像我在戏里抱怨的那样，要将人演成山茶花，很难演。那种虚无缥缈的美就像梦一样，很难用实际的手段去表现。所以不能去演，而是要将这种感觉沉到故事中、脑中、心中，再将之转变成气息，这气息也要是淡淡的。”谈到话剧，她似乎又离开了化妆间，重又站在舞台之上。

　　[ 舞台和摄像机都有魅力 ]

　　有人评价袁泉是一位极具偶像气质的实力派演员，这样的评价相当准确。但如果要我评价她，我更愿意借用诗意的语言：“一朵开放在夜空中的白色山茶花。”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没想到看你的演出是一种享受，看你的排练也是一种享受。可能是因为演员在排练中显得更有工作中的真实吧？

　　袁泉（以下简称“袁”）：因为我们现在做的这个戏难度比较大。你不可能借助其它的东西来表达，它本身是一个很平实的戏，你得真的做到有感而发才行。如果你心里感觉不到，那你就真的没有戏。

　　记：这让我想起你演过的一个电影《上海伦巴》，你在那里面饰演的就是一个话剧演员。做一个演员，舞台是不是比摄像机更有魅力？

　　袁：我想都是很有魅力的。我饰演的那个人物曾经是一个话剧演员，但是后来时局特别动荡，所以她就嫁人了，在家里过起了很家常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后来她很偶然地回到了片场去拍戏，在那里找到了她想要的那种自由。我想其实这很能说明一个演员对话剧对电影的感情。

　　记：应该说你是一个很全面的演员，话剧、电影、电视剧，甚至音乐剧，你都很胜任。这是不是和你以前的训练有关系？

　　袁：以前的训练对我很有帮助。

　　记：我知道，你以前是学京剧的。

　　袁：对。中国戏曲学院，后来又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

　　记：学京戏是什么时候？

　　袁：很小，11岁。

　　记：那么小就学戏很辛苦的，是家里人逼的吧？

　　袁：不是，我从小就喜欢啊。我爷爷和父母都特别喜欢京剧，我小的时候也经常看戏。那些扮相啊，唱腔啊，我都喜欢。后来中央戏曲学院到湖北招生，我特别顺利地考上了。

　　[ 京剧对我有很大帮助 ]

　　记：对于演员来讲，学京剧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训练。像形体啊、神态啊、声音啊，都有帮助。

　　袁：在上戏曲学院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们班请舞蹈学院的一个老师过来排舞。然后他看到我说，你不要学京剧了，到我们那儿去跳舞吧。因为我小的时候是很瘦，身材的比例，腿占了70％的那种。不过后来我还是坚定地的学了京剧。京剧的帮助真的不少。我演过音乐剧，我就觉得音乐剧跟京剧某种程度上有一点相像。

　　记：你是说《电影之歌》？

　　袁：对。话剧你是在台上表演，而音乐剧是你要在台上边唱、边舞、边表演。其实演音乐剧的演员非常不容易，你随时要听，可能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边音乐就起来了，你要从哪一个节点开始唱，很难。然后你还要配合转台的景，因为每个景不是说每天都会走得完全一样，你要随时观察。转台了，这个时候，你要从内台跳到外台去，然后还要卡着音乐。你要随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在学京剧的时候都是一种很好的铺垫。

　　记：那你比很多没有这方面训练的演员更能适应剧种的变化。

　　袁：对。所以当时导演说你来演吧，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胜任。

　　记：那么现在还有没有可能去尝试演京戏？

　　袁：说不定。（笑）我觉得你说要我现在去唱（京剧），我也未必能唱得多好，但是小时候打下的基础，肯定是在你的骨子里的。你去演什么戏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把你原来学的东西用出来。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上台唱的是《苏三起解》。不过，我最拿手的剧目是《霸王别姬》和《天女散花》。小时候，对男女之间的离愁别恨还不理解，所以就把离开家人的心情放进去，结果还唱哭了呢。

　　舞台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它带给演员的感受会是特别不一样的。它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感性的，一个演员站在台上，幕布拉开，整个舞台都是我的。不管导演喜不喜欢，他都没办法上来喊‘cut’。我喜欢这种感觉。所有的观众坐在底下看你，你演得好与坏直接的他们会给你反应，而他们的反应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到你下面的表演，所以其实是一个很互动，很现场感的东西，不许你出任何的差错。

　　[ 演戏是一种找平衡的方式 ]

　　记：如果没有观众，比如说排练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袁：演话剧呀，排练其实特别煎熬。我一般属于那种刚进入的时候很快，一下子能抓到一个大概的状态，但是呢再往后可能就会有一段停滞。这种过程就会让我特别煎熬，经常会觉得好像戏排到这儿就再往前走不了了。如果过了这个瓶颈之后又会有一个豁然开朗的感觉。你又会觉得好像忽然一下子又掌握住了这个人物的状态。所以排练大概每次都会有两个礼拜左右比较难。有时候就看别人排戏，导演会给你很多启发。有时候其实就是一个等待，好像你不经过这个过程，你反而掌握不好人物的状态。

　　记：一说到工作你好像话不少，可是一说到生活，你就比较紧张对吧？

　　袁：私人的事情一般我不愿意说。

　　记：我知道你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平常都不大出门的那种。

　　袁：对，比较少出门，在家就看点书，听音乐。

　　记：这是不是天平座女孩的一个特点。

　　袁：可能吧，反正我觉得我看到的书里面，说到天平座的特点，我都觉得像我。我觉得我就是一直在找平衡。如果找到一个平衡点，就会非常自在。其实演戏就是一种找平衡的方式，你在生活中不能如愿的事情，在戏里面可以达到。

　　记：除了演戏能给你找平衡，生活中还有哪些东西可以给你平衡呢？

　　袁：我以前总结过，我烦躁的时候其实爱去三个地方。三个很好的朋友的工作室，一个摄影棚，一个服装设计室，还有一个录音棚。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打一个车去。他们在那儿工作，跟他们打一个招呼，我就在那儿坐着，很舒服。游离一下，想想心事，很温暖的，很自在的那么一个空间。我的那些情绪就慢慢没有了。

　　记：今天看你心情不错。

　　袁：今天排戏很愉快呀。

　　[ 跟大导演合作很幸运 ]

　　记：你现在是跟赖声川这样的国际级的导演合作。之前你跟孟京辉导演的合作也比较多。说实话，像你这样有机会一直跟大导演合作的演员不多。

　　袁：是啊，我真的很幸运。

　　记：跟孟京辉导演合作的话剧中最著名的就是《琥珀》吧？你演小优。

　　袁：对。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孟京辉导演几乎是我们的一个梦。后来他找我演《琥珀》，我真是很高兴。我后来还跟跟孟京辉说过，我说如果你要是不来找我演小优，我只是作为一个观众坐在底下看《琥珀》，我肯定会心疼死。肯定会特别懊恼。我为什么没有机会能上台演这样一个人物呢？我真的很幸运。

　　记：你跟滕文骥合作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拿了金鸡奖。

　　袁：是《春天的狂想》。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学生。我大学一二年级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其实学校规定前两年是不让去接戏的，因为前面上的是那种最基础的课。二年级之后你就可以随便去拍戏了。二年级下半学期的期末，滕文骥导演就找我拍了《春天的狂想》。我觉得好像是上天的安排。前两年就不要让你去分心做别的事情，而该到你的机会的时候自然就给你了。所以有的时候戏剧学院的好多小朋友问我，说自己特着急，现在没有机会。我就跟她们说，你千万不要急，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上课，学你该学的东西。你到了那个时候，机会自然就来了。

　　记：第一次拍戏的经历一定特别难忘。

　　袁：所以我特别感谢滕文骥老师。他从不说你这样不对那样不对，不愿意给你压力，他会说这个好像机位的配合不是很好，咱们再来一次，然后他会过来很安静的跟你讲，哪一点应该再有什么样的变化，所以真的是一个特别慈爱的长辈。赖声川老师也是这样，他总是说，啊，这一段演得不错，我们现在换个方式看看有什么效果。他也是非常懂得演员的心理。

　　记：你也是一个和奖项特别有缘的人。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拿奖，后来拍《美丽的大脚》又拿了金鸡奖。现在你刚刚开始唱歌，又拿了奖。

　　袁：不是我的功劳，我觉得是大家老是鼓励我。

　　记：这次是一个什么奖？

　　袁：是第十三届“全球华语音乐榜中榜”，在上海举行的。我的《暗恋》MV得了“内地最受欢迎音乐录影带奖”。这次能拿奖，要感谢姚谦老师和导演林锦和老师、制作人伟菘老师。赖声川导演和制作人丁乃竺，还有青霞姐的帮忙，也让我很感动。在他们帮助下，两代“云之凡”（《暗恋桃花源》主角之一）才能跨时空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