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傍晚贴春联
火车上的全家福
团团圆圆，吃顿年夜饭
到家了！在家乡的火车站台上，张银一家都很兴奋
2月4日 北京西站 寻找“回家”主人公
“我坐的是4日晚北京西发往赣州的1625次列车，我的票买好了，我们火车站见吧。”
春节快到了，记者请假回农村老家过年。报社老总得知后，建议我找一个农民工，跟他一起回家过年，看看一路上这位民工是怎么走的，路上碰到些什么情况，家里的生活究竟怎么样？从头到尾，如实写来，向读者描述一个农民工的真实故事。
“太好了！”我一听，很兴奋，马上打电话寻找回家过年的民工。不巧，认识的几个民工老乡都不打算回家，但他们向我推荐了离家不远的河南固始县城郊乡六里庙村的张银，还给了我张银的手机号。我拨通了张银的电话，张银说：“好呀，我们一起走吧！我坐的是4日晚8时05分北京西发往赣州的1625次列车。我的票买好了，我们火车站见吧。”放下电话，我赶紧去火车站买票，由于时间太紧，4日的坐票早被卖完，幸运的是买到一张站票。管他呢，能上车就好！
4日晚6时多，夜幕徐徐降临，华灯初上，美丽的北京城呈现出动人的夜景。
这是2007年“春运”开始的第二天，西站广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急欲登车回家的旅客在每个进站口排成了长长的“人龙”。在第六候车室，返乡民工排成两行，队列有四五十米长。其中有不少人是直接从工地奔向车站的。他们面色困倦，有的还蓬头垢面，却掩饰不住回家与亲人团聚的兴奋。几乎每个民工都携带着一大堆行李，有的用塑料编织袋装着，有的拴在担子两头。几个白色的油漆桶，在纷杂的行李堆中格外醒目，桶里塞满了随身而行的锅碗瓢盆……
在十分拥挤的人群中，记者没有发现张银一家的身影。
2月4日晚8时 南行火车上 与张银忆当年
“那时舍不得买矿泉水喝，连方便面也舍不得吃，渴着饿着，一路熬到家。”
由于是始发车，旅客可以提前半个多小时上车。接近8时，车厢里已挤得水泄不通，通道里也站满了人，行李架被挤得满满的。没有座位的人把铺盖卷当凳子就地坐下，很多人干脆就相互倚着站着，有些小孩甚至钻到座位底下，准备这样过夜了。不一会儿，连厕所门口和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人，想挪一下都难。归心似箭的民工们着实给铁路部门出了个大难题。列车上的售货员也真是辛苦，平时她们推着小推车卖水果饮料矿泉水，现在不得不改成用手拎了，吃力地在人缝中挤来挤去。
一看就知道，车厢里都是返乡过年的农民工。
张银一家在14号车厢。这是硬卧车厢，比起硬座车厢，这里“宽松”多了，但走道也挤满了人。
在车厢里找到张银时，他们一家正坐在铺位上。面色红润的张银换了件整洁的衬衣，皮鞋也擦得锃亮。妻子刘丽和一双儿女坐在身边，一家人乐呵呵的，从他们身上，几乎找不到农民的影子，穿着打扮，跟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无异。
张银见了我，非常热情，刚坐下我们就聊了起来。今年35岁的他，已经在外打拼多年，换过很多工种。由于头脑灵活，他从建筑小工做起，收过废品，开过车。在八一电影制片厂开车是让张银最为得意的一段经历。他帮剧组拉道具，跟随他们去过很多旅游胜地。如今，张银在北京市郊一家废品收购站干活，妻子刘丽也在收购站里给老板家洗衣做饭。
“返乡过年，火车票好买吗？”我和他是老乡，很快便熟稔起来。
“比往年好买多了。”张银喜不自禁地说，“我早就在报纸上看到铁道部门为方便农民工购票，采取了很多便利措施，但还是不敢相信。结果，我们全家一起出动，打算分别站在不同的窗口排队。谁知到西站一看，果然像报上说的，有一排窗口专门是为农民工开设的。不大一会儿我们就买到了票。”
“当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感到特别温暖。”
“你那是有钱买卧铺嘛！硬座票还是很难买的。”张银妻子一旁补充，“刚才排队上车时，我们前面那群江西上饶的民工，在火车站就睡了几个晚上才买到硬座票的。”
“今年国家规定火车票价春运期间不上浮，硬座车票当然就抢手了。”张银解释。
“像你们一家这样坐卧铺回家的民工，可是不多。”我说。
“是呀，肯定比过去多了。”张银说，“放在过去，我也肯定买硬坐票。现在经济条件好些了，我们也就想开了。你想，几年才回这么一次，而且要坐12个多小时的夜车，合计合计，卧铺票贵就贵吧。平时省点吃俭点用就补回来了。”
别看现在张银日子好过了，过去也吃了不少苦头。来北京头几年，每到年关回家时，张银总买不到坐票，只好回回坐在过道。夜里实在困得不行，几个人就轮流钻到别人的座位底下睡。车厢里充满汗臭味，厕所的气味，老远都能闻到。
“那时舍不得买矿泉水喝。饿了连方便面也舍不得吃，渴着饿着，一路熬到家。”刘丽说。
最快乐的是张银的一对儿女。儿子新龙兴奋地爬上爬下：“卧铺可以躺着，跟在床上一样哩。”
女儿新玲则回忆着她第一次来北京时坐长途汽车的经历：“一路上摇摇晃晃，头晕晕乎乎的。”
两个孩子现在在北京市丰台区长辛店中心小学借读。
“日子刚好过一点，孩子上学又成了我们两口子的烦心事。”刘丽说。
“这两个孩子只能算借读生，钱交得多不说，以后上中学还会有麻烦。”望着孩子，刘丽忍不住说起他们上学的事，“转回老家吧，我们在这里打工又放心不下。”
周围铺位上此时已响起了鼾声。张银两口子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不再言语。
“子女上学难是农民工最头疼的事。”张银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呀，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地方。不过换个角度看，自己与自己纵向比，日子还是一天天在好起来。”我安慰着张银。他笑道，“当然，这道理谁都晓得。不说了，睡吧。”
2月5日 潢川至固始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
“外出打工，只要勤快，就算在工地干活，也比在家挣得多。”
早上8时05分，列车准时抵达潢川火车站。由于昨夜没睡好觉，张银眼泡有点浮肿。一家人肩扛手提，搬运着行李。走出车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还是家乡的空气清新！”
张银家离火车站有60多公里。每年他都要坐一段长途汽车才能到家。但一出火车站，就有一群出租车司机围了过来。
“包车走吧。”
“人多包车要合算些。”
“价钱好商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张银发起了攻势。
张银不慌不忙地想了想，对我说：“长途汽车太挤了。包车可以一直送到家门口，咱就图个方便。”他挑了一辆新车，跟司机侃起了价。你来我往，最终以100元成交。
“一家4口就是坐长途汽车也要100多呢。”他冲着我笑了笑，向站在远处的老婆孩子招着手。
“现在下火车的大都是在外打工的。他们挣钱比我们容易，一两百块钱也不算什么。”司机说。
“我以前也在家开过机动三轮车。一天挣10块钱就算多的了。”张银深有体会地说，“外出打工，只要勤快，就算在工地干活，也比在家挣得多。”
车子在通往固始的312国道上飞驰。路两旁，一排排整齐的楼房替代了以前的土坯房和砖瓦房。孩子们美滋滋的，老是急切地问着何时到家。
2月5日 固始 张银家里唠变化
“电视新闻经常报道说咱们国家正在搞‘村村通’工程，没想到还真变成了现实。”
知道张银一家今天回来，张银的爷爷早等在门口，看到孩子从车上下来，老人脸上笑开了花。
外面刮起了风，张银赶紧把老人搀进屋。
张银的妈妈也从屋里迎了出来。
“我正在收拾屋子，听到好像儿子在外面说话，就赶紧跑出来。还真是！”看着儿孙们，爱怜的泪花在她眼里打着转儿。
“奶奶！我回来了。”新龙冲着奶奶扑了过去。
“听说你们一家今年回来过年，我和你爸都高兴坏了。”5年没见到孙子孙女的张银妈妈说。
不一会，闻讯赶来的亲戚朋友把屋子挤满了。
听说新龙和新玲回来了，他们的姥姥和舅妈也都赶过来看望。
“都长这么高了。”新龙的姥姥从亲家娘怀中接过外孙，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我有几年没见我的外孙和外孙女了。”
“我也5年没见姥姥了。”新玲拉着外婆的手，撒娇地说。
“是啊，我们的新玲变漂亮了。”
“谢谢，姥姥！”
“北京回来的小孩真是不一样，这么懂礼貌！”新龙的舅妈一个劲地夸赞。
“没想到村里的路修得这么好。”说起家乡的变化，新玲先想到了路。
“是啊。你小时候在家上学，我送你去学校，那泥巴路多难走啊。”刘丽接过话茬儿。
“在北京时，电视新闻经常报道说咱们国家正在搞‘村村通’工程，没想到还真变成了现实。”张银也不胜感慨。
“可不，要不然，以前一遇到雨雪天气，土路泥泞不堪，想出门都难。”张银的母亲说，“孩子上学，大人出门做生意可遭罪了。”
这是一幢3层小楼，是张银夫妇打工的钱盖起来的，两人倾其所有，但眼下还没置齐门窗。
“要等来年了。”张银说。
“我们家的新房子真大呀！我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新玲在新房里转着圈儿。
“比我们在北京住的‘鸽笼子’大多了。这下，我长大结婚也有房子了。”新龙的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县里差不多每个村民组都有这样的住宅规划区了。”张银的岳母说，“以后，咱们就能像城里人那样，住楼房，用自来水，看有线电视啦。”
2月10日 全家人逛街
“县城跟5年前发生了很大变化，人虽然多了，但街道却比以前干净了。”
听说要上街去玩，张新玲姐弟俩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由于下了几天雨，刚刚转晴，马路还有点湿，但是空气却非常清新。一大早他们去了离家不远的秀水公园。门票很便宜，大人一元，小孩五角。
“怎么要这么少的钱呀，比故宫门票便宜多了。”新龙那童稚的普通话把售票员都逗乐了。
公园里有橡皮艇、碰碰车等好玩的，有麻辣烫、臭豆腐等好吃的，还有卖字画儿的……
“有点像北京的游乐场。”张新玲评价说。
吃喝玩乐一通之后，他们又打车进城了。
“我觉得，老家比北京还要好玩。”张新龙说，“在老家，我不仅可以跟小伙伴玩，还可以四处走走。在北京就只能呆在出租房内，憋闷得很。”听弟弟说完，张新玲也连忙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聊着聊着就到了城里。笔直的马路，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张银环顾四周，找寻着以前的记忆。
“县城的变化真是大。新修了很多条马路，街道也扩宽了。”张银感慨地说，“整体面貌跟5年前发生了很大变化，人虽然多了，但街道比以前干净了。”
两个小孩东张西望，只顾寻找街边好玩好看的新奇玩意儿。接近年底，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前摆满了各色商品，音乐、叫卖声不停地从商店的音响里传出，煞是热闹。
在新修的陈元光广场，有很多小朋友在玩耍。有转呼啦圈的，有玩轮滑的，有玩滑板的，有跳绳的……新龙拉着姐姐也钻进了人群中。
“以前，新玲很怕见生人，别说像这样在人多场合玩耍了。”张银说，“从北京回来，孩子们锻炼得不怯场了。”
2月13日 走亲戚
“不能老在外打工啊，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可回来能做什么呢？田没有了，地也没有了。”
这天上午，张银要带着妻儿们去看望岳父岳母。“爸爸给姥姥买了营养品，给姥爷买了烟和酒。”新龙指着礼品袋笑嘻嘻地告诉我。
两家离得不远。孩子们打打闹闹，夫妇俩边走边聊，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知道女婿女儿和外孙们要来，张银的岳母早早地收拾停当，去市场买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特意给外孙们买了零食和烟花。
“听说你们要来，我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说罢，她抱起新龙，“龙龙自打出生还没来过姥姥家呢。来看看姥姥家什么样？有你在北京住的好吗？”
“姥姥家房子也很大，比我们在北京住的好多了。”张新龙指着面前的3层楼房，一板一眼地说。
“你们想姥爷吗？”姥姥问。
“想！”姐弟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还在路边修车呢。想他就去看看吧。”
张银的岳父刘建荣在马路边上摆了个小摊修自行车。临近年关，修车的人也多，所以没顾上在家迎接姑爷。
“姥爷，冷不冷啊？”张新玲看着正忙着给人修车、头发花白的姥爷，心疼地问。
“回来了？”老刘抬起头，手中的活还没放下。“今天天还好，不算很冷。”
“累了就歇歇。别这么拼命！”张银关心地说。
“这活轻，不累。”老刘边干活边解释说，“如果因为过年，歇了摊，可不就怠慢了顾客，来年还怎么干呀？”
得知有记者来采访，下午，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来到了张银岳父家。老乡们都懂得“告状找记者”。有人反映说他们那个村没有召开村民大会，也没经过老百姓签字100多亩地不明不白地就被村里卖掉了。也有的说农业普查时有个村子造假，没那么多收入，却编一个数字就报上去了。还有的说农村合作医疗没经过老百姓同意就承包给村医了……我把村民们的意见统统记在本子上。
这里，几乎每个村都通了柏油路，有的甚至还修了水泥路。老百姓不满的是，在个别干部眼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就是盖高楼。城郊乡岳桥村有一位村民反映，上级不仅规定统一建3层楼房，而且顶层还必须建仿古式的。这无疑增加了村民负担。
乡亲们的诉苦让张银感慨万千。他说：“家乡跟以前比，变化是大了，但是好些事情办得没有规矩。”
“在家有在家的烦恼，出外也有出外的烦恼。”张银说，“我们不能老在外打工啊，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可回来能做什么呢？田也没有了，地也没有了。回来靠什么生活啊？”
民工出去时很穷，生活很艰苦，又要适应外界环境，日子之艰辛可想而知。等他们慢慢适应了城里的生活，迟早又要离开，因为他们中的多数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城里人。可回乡后又会失去生活来源。张银提出的问题是千千万万农民工所共同面临的，是时代的难题，这难题如何破解，我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心情有些沉重。
2月15日 办年货
“好的，再来些‘徐福记’、‘大白兔’和喔喔奶糖，这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离年关近了，张银一家要进城办年货。
“我们要去哪儿买呀？”新玲着急地问。
“超市。”她妈妈刘丽答道。
新龙听了，疑惑地问，“超市？我们老家也有超市吗？”
“有啊，两个大超市呢。”
超市中，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孩子们欣喜不已。“北京超市里有的，我们家乡的超市也有啊！”
在二楼糖果区，张新龙一眼看到“大白兔”糖。他嚷嚷道：“妈妈，快来呀，这边有好多‘大白兔’。”
“我看还是多买些水果糖。”刘丽征求着丈夫的意见。张银点着头，说道：“好的，再来些‘徐福记’、‘大白兔’和喔喔奶糖，这些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一会儿，两个孩子发现了在超市还有个售书区，很多人都在那里看书。新玲立刻走过去看。弟弟则赖在漫画书柜旁不走，一本《奥特曼》把他吸引住了。
超市外卖春联年画的商店里挂满了红红的春联，喜庆的年画。这里春联品种很全，手写的、印刷的，不同字体，不同尺寸，还可以订制……
“给我挑充满喜庆和吉祥的。”张银不容分说买了80多块钱的春联，还有几个“福”字和几幅年画。
2月17日 阴间有小雨 年夜饭
“明年，多挣些钱，把新房门窗都装上。新玲快上6年级了，村里学杂费都免了，还是让她转回来上学吧。”
除夕下午，我第六次去张银家。他父亲正在猪圈里喂猪，老人是个憨厚农民，不善言谈。
“哪来的饲料喂猪呢？”我问。
“去城里拉的泔水。”
老两口在村旁的油料厂打打临时工，一个月也能挣个千把块钱。
按照习俗，过年要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挂年画、贴春联。一进门，张银就忙上了。
趁着空闲，张银聊起了来年的打算。
“明年，多挣些钱，把新房的门窗都装上。新玲快要上6年级了，村里学杂费都免了，还是让她转回来上学吧。”
厨房里，张银的妻子和母亲正在准备年夜饭。厨房一角，挂了很多腌制的鸡鸭鱼肉。“咱们家乡春节喜欢腌制肉类待客。听说他们要回来过年，我特意多腌了一些。”张银的母亲边剁羊肉边说，“张银喜欢吃羊肉，他爸腌了条整羊。”
水池里，一条黑鱼和十几条鲫鱼慵懒地游动着。“这是我前几天在旧宅前的水塘里摸的。”张银说。
“这么冷的天，怎么下得了水？”
“想吃活鱼就不能怕冷呀！”
“这个季节能摸到鱼，真不容易。”
“我小时候就是摸鱼高手了！”说罢，张银哈哈笑了起来。
该贴春联了，张新玲姐弟俩忙着帮忙。姐姐拿春联，弟弟端浆糊。由外而内，先贴院门。
“别急，我看看哪个是上联。贴春联是有学问的。”张新玲煞有介事地说，“这是上联，尾字是仄声的，那个尾字是平声应该是下联。”
“卧室的门上贴上‘福’字就好了。”张新玲嘱咐道，”但要倒过来贴。”
“爸爸，春联贴得有点歪，再往左挪点就正了。”张新玲帮爸爸掌握平衡。
“学点文化就是不一样。”张银赞赏地望着女儿。
四周渐渐响起了鞭炮声。新龙急不可耐催着爸爸点炮。张银一边拿鞭炮一边笑道：“在北京可不敢放这么大的炮，在家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说着，他招呼家人就座，开始吃年夜饭。
一家人端起碗来，吃得那样开心，那样乐呵，不时传来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张银走出门来，开始点炮。
鞭炮，噼里啪啦在四周炸响……
祝福这欢乐祥和的一家吧。
祝福中国所有的农民工，都有这样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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