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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头空难污染索赔 28次谈判拿下2140万赔偿(图)

包头空难污染索赔 28次谈判拿下2140万赔偿(图)

黑匣子打捞出水(新华社记者郭铁锐摄)


包头空难污染索赔 28次谈判拿下2140万赔偿(图)

飞机坠入南海湖(新华社记者李欣摄)


  飞机失事坠入湿地保护区塞外西湖惨遭生态灾难

  28次谈判拿下2140万空难赔偿

   塞外西湖空难变“坟场”

  2004年11月21日,一条新闻充斥各大媒体的显要位置:东方航空公司从包头飞往上海的客机在起飞一分钟后,坠毁在包头市南海公园的南海湖中。机上47名乘客,6名机组人员以及地面2人均在这场事故中丧生。机上5吨燃油也倾泻在湖水中。

  当时航空公司和社会各界都在关注死难者的赔偿问题,而身在北京的张起淮律师却注意到,由于燃油的泄漏造成污染,给公园也造成了很大损失。

他让助手与南海公园联系,把自己的观点告诉公园负责人,并承诺如果需要法律服务,他可以试一试。

  公园立即派人来京找张律师。“公园方面只想到停业的损失和工人的工资以及一些建筑物的损失,觉得能赔个三五十万就可以了。但是我认为空难造成的地面、水面和第三人损失都应该由航空公司赔偿,其中湖水污染的治理费用是重点。”张律师迅速起草了法律意见书。

  “当我接受了委托,到南海公园现场一看,太惨了!建筑物上有飞机坠落时擦蹭的痕迹,地面上随处可见飞机碎片和人体器官,湖水黑黢黢的,湖中漂起一条长1500米、宽2米的死鱼带,夹杂着残肢,爆炸起火将树木烧得像黑炭一样,湖畔的蒙古包原是个供人休闲娱乐的地方,现在成了遇难者尸体的临时存放地,墙壁上全是擦蹭的血迹……”

  南海湖号称“塞外西湖”,单从名字就能想见它曾经的美丽。几个月前,这里刚举办了北方龙舟大赛,锣鼓喧天人头攒动,一派热闹景象。自从空难发生后,公园再也不见往日游人如织的景象,大家都觉得这里很恐怖,这个国家级二级湿地保护区倒像是一个“坟场”。

  除此之外,南海的餐饮业也被殃及,以前这里的南海金翅大鲤鱼是餐饮业的招牌,很多食客不远百里来这里吃鱼,水被污染了,哪个还敢再吃。张律师被所见所闻震撼了,要恢复这个公园以前的繁荣太难了。而这些惨状也更坚定了他索赔的决心。

  空难水污染索赔史无前例

  接受委托后,张律师搜遍资料案例,发现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任何关于空难引起的环境污染的赔偿先例。也就是说,他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张律师说:“我国环境保护法和水污染防治法都有明文规定,造成环境污染危害的单位,有责任排除危害,并对直接受到损失的单位或者个人赔偿损失。但这些法律如何与航空法衔接就是个新课题。我国民用航空法规定,因飞行中的民用航空器或者从飞行中的民用航空器上落下的人或者物,造成地面(包括水面)上的人身伤亡或者财产损害的,受害人有权获得赔偿。民法通则也有相应条款:损害国家、集体或他人财产的,应当恢复原状或者折价赔偿。受害人因此遭受其他重大损失的,侵害人应当赔偿损失。”

  解决了法律依据的问题后,索赔数额的计算成了摆在张律师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公园方面委托中国环境科学院对湖水污染情况作出科学鉴定,对损失进行综合评估。

  2005年10月,中国环境科学院所作报告认定:东航云南公司的此次空难事故造成南海公园的水系严重污染,生态系统受到严重破坏,总体水质恶化,石油类污染随时间推移而不断加重。空难事故对南海公园造成的环境影响、公众心理影响和生态破坏的经济损失达1.052亿元。

  数额分歧大谈判陷入僵局

  空难发生后,南海公园就地面财产损失、水污染处理、营业中断损失、重大项目的合同损失等几个方面对东航提出索赔要求。谈判之初,东航方面来了不少人,双方对地面直接损失的赔偿问题没有太大争议,比如被损坏的船只及路面费用等,并预付了200万元用于南海公园的生产自救。但对于被污染的湖水,东航方面提出要自行对飞机失事地点周围一块200米×100米的水域进行治理,估计几百万就能解决问题。

  “我当时给对方讲了一个墨水理论——在一杯清水中滴下一滴墨水,墨水马上就会扩散开去,怎么能只解决这一滴墨水滴下去的地方呢?”张律师说。

  东航强调,只同意对空难事故造成的直接损失予以赔偿,而对于因空难事故造成的其他间接损失,比如停业损失、重大合同损失等不予赔偿。“飞机撞断高压线,高压线又电死了你的牛,我是只赔高压线不赔牛。”东航谈判人员这样解释航空法的间接损失。

  公园方面立即反驳:“要这么说,我开车撞了你的墙砸死你娘,我就能只赔墙不赔娘?”谈判充满了火药味儿。公园代表认为:“东航的飞机掉在了我们公园,将旅游设施全都摧毁,将湖水污染,使南海公园全面停产,职工没有收入,这些都是造成的直接后果,完全符合赔偿要求。”

  当公园提出环境科学院测算1个多亿元损失时,航空公司根本不接受。对方的谈判人员甚至跟张律师说:“这不是你我能解决的问题了。”

  在此后近一年的时间里,谈判几乎一直陷入僵局。在“11·21”空难一周年之际,东航方面的谈判人员居然集体消失了。

  飞来横祸毁掉小康日子

  2005年春节前,40多名南海公园待岗职工专程来到上海东航公司,他们身披“打捞英雄”绶带,高举“还我家园”的标语,要求东航公司出面解决问题。张起淮律师被紧急召到上海为职工们提供法律帮助。

  “职工们在东航门口冻了两天,一看见我,哇哇大哭问我该怎么办。”张律师回忆说。在调查过程中,张律师去过许多职员家走访,解答法律问题,他特别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他们有的人以前在湖中摇船为生,后来攒钱买了电瓶船、汽艇扩大经营;有的围栏开了垂钓场;有的买来孔雀建了孔雀园供游人参观。幸福的小康日子被这场飞来横祸给毁了。快过春节了,大家都不知怎么过年。”

  张律师向东航公司说明,这些职工并不是上访,由于东航谈判人员不辞而别,他们只是来解决问题的。在他的斡旋下,职工们从东航公司拿到了200万元过节费。

  马拉松谈判终画句号

  除了索赔之外,张律师还提出,东航公司还要承担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刑法里有一条重大责任事故罪,造成这么多人死亡的惨剧,应该追究飞行员的刑事责任,对航空公司进行行政处罚。这样一来,东航方面感到了压力。

  与此同时,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委派自治区环保局作为第三方,派专家组对南海湖治理作出最终评审,评审认为:应当对湖水进行换水并对底泥局部疏浚,同时实施湖区水生态系统修复,治理费用总计2140万元。

  时间不等人,谈判拖延一刻,污染就加剧一成。

  张起淮律师和南海公园管理处、东河区有关领导直接向包头市有关领导汇报索赔主张和法律依据,并先后6次向东方航空公司及其高层领导发去了律师函,经过了马拉松式的28次谈判。由于法律依据阐释得充分,社会舆论极力呼吁,自治区、包头市、东河区各级政府领导的直接协调,南海公园和东航最终采纳了专家组的意见,于2006年9月29日达成协议,东航赔偿南海公园管理处经济损失人民币2140万元。

  公园建起死难者纪念碑

  “虽然这个数额较之恢复南海公园的繁华只是杯水车薪,但我心理上已经满足了,赔了这个数额说明他们认了、服了。”张律师说。

  拿到这赔偿后,南海公园和上级政府领导信心十足地开展了治理重建工作。“我去年底还去了南海公园,公园请了一个专业公司用沙袋围堰,已经从重点污染部位开始进行净水、清淤工作,还投资新建了3个纪念广场。在飞机失事地点附近新建的平安未来广场最有特点:纪念碑是斜着插入水中的,上面刻着死难者的名字。”说这话时,张律师一脸欣慰。

  张律师说:“有人曾认为对于空难导致的环境污染赔偿存在法律空白,但我觉得,其实环境保护法、航空法这些法律都有,只要能把现有法律相衔接就能保护当事人的权益。”

  此外,张律师以北京市人大常委会立法咨询专家和航空法专业律师的身份,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全国人大法工委等相关立法部门提交了长达16000多字的《立法建议书》,其中很大篇幅就是关于空难赔偿造成环境污染的严重后果,建议不仅要提高赔偿标准,而且要加大法律责任,要与我国的环境保护法相结合、相一致,尤其是民航作为高速运输行业,高收入,高风险,当然应当承担高额赔偿,真正履行环境保护法的原则:谁破坏,谁负责,谁赔偿。(本报记者 孙莹)    

(责任编辑:赵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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