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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虎丘陷入古迹复建之争

  3月6日上午,苏州市虎丘山风景区管理处召开周例会,管理处主任高云根在会上提醒大家,应该对近来呼声甚高的“恢复虎丘山历史建筑”的观点进行讨论,以便为风景区发展规划提供参考。持复建观点者认为,虎丘山是文化的虎丘而不是风景的虎丘,历来以历史文化取胜而不是以自然风景取胜,而虎丘文化的载体是建筑,因此应该将被毁坏的和已经消失的那些历史遗迹进行复建。

那么,作为姑苏城标志性景点的虎丘,是不是就应该再搞点建筑,对历史遗迹恢复建设呢?这个问题引起了苏州市民、外地游客和专家学者的好奇。

  背景:虎丘若比寒山寺

  3月6日上午是苏州市虎丘山风景区管理处的周二例会,元宵节过后苏州市民已经陆续从虎丘山散开,而管理处工作人员又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风景区。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是,近年来希望“恢复虎丘历史建筑”的呼声越来越高,对虎丘山“看点在哪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于是管理处主任高云根在会上提醒大家,对此应该引起重视。

  据了解,提出这些问题——“复建古迹之议和虎丘看点疑问”的起因比较复杂,其中有对虎丘历史探究之后的感怀,也有对同城名胜寒山寺等旅游振兴的感叹,但人们尽管感怀或感叹,一般认为还是不能拿虎丘与寒山寺作比较。

  据了解,与虎丘风景区邻近的寒山寺多年前受日本游客提醒,借助唐代诗人张继《枫桥夜泊》诗名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而大做钟文化,推出除夕听钟活动,将文化旅游搞得有声有色,同时很好地推动了寒山古寺的发展。于是有人认为,寒山寺理念套路可以作为虎丘的参照,如在吸引日本游客方面。为什么要这样比呢?因为虎丘的佛教文化非常深厚,从晋代开始就有了虎丘山寺。据史料记载,虎丘由帝王陵寝成为佛教名山和游览胜地始于六朝。东晋时,司徒王珣及其弟司空王珉各自在山中营建别墅,咸和二年(327年),双双舍宅为虎丘山寺,仍分两处,称东寺、西寺,刘宋高僧竺道生从北方来此讲经弘法,留下了“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佳话和生公讲台、千人坐、点头石、白莲池等脍炙人口的古迹。六朝时的虎丘即已建有佛塔。

  而更为重要的是,南宋绍兴初(约1131年),高僧绍隆到虎丘讲经,一时众僧云集,声名大振,遂形成禅宗临济宗的一个派别“虎丘派”。绍隆法师名重宇内,声闻海外,“法席鼎盛。东南大丛林号为‘五山十刹’者,虎丘遂居其一。”绍隆于绍兴六年(1136年)圆寂坐化于虎丘。虎丘旧有隆祖塔院,在东山庙畔,昔时日本使者来华至苏,必定要朝拜隆祖塔。据悉,今日本禅宗40多个流派中有36个流派均源于虎丘派,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虎丘更有理由成为日本佛教一些流派的认祖归宗之地。

  然而,虎丘山寺虚度光阴已久,要想促使其复苏,需要有缘分的有心人花费很大工夫,其中就包括复建些许建筑。

  历史:建筑覆盖了山丘

  持复建古迹建筑观点者认为,虎丘的灵魂乃是文化历史,而不是自然风光,而历史文化的载体是建筑。

  一位对虎丘历史了解颇深的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苏东坡语“到苏州不到虎丘,乃憾事也”被作为虎丘广告语使用,可是,到虎丘看什么?如果到虎丘是来看自然风景,则只是看到了一小部分,虎丘的核心价值即虎丘的灵魂,是厚重的历史文化。他认为,自然风光,与国内名山无法作比;古树名木,也不能跟那些名园古树相提并论。历史上,虎丘的建筑甚为密集,尤其清朝康乾盛世时代,更是亭台屋宇覆盖山体。虎丘最兴盛之时,为康熙至乾隆年间。当时山前山后轩榭亭台逶逦参差,多达5080余间,共有胜景二百多处;白堤春泛、莲池清馥、可中玩月、海峰雪霁、风壑云泉、平林远野、石涧养鹤、书台松影、西溪环翠、小吴晚眺,号称“虎丘十景”。

  山前山后五千多间建筑,今存已经相当之少。而虎丘的历史,正是毁与建的历史。大规模地焚烧破坏,有记载的就达7次。虎丘山风景区管理处主任高云根说,可以说虎丘山是由历史上毁坏的瓦铄堆积起来的。一位学者说,我们这代人应该接起虎丘这个“毁与建的历史链条”,进行一些必要的建设。“如果你不懂虎丘的历史,可能无法理解(复建)提议;看懂了虎丘的历史文化脉络,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这位学者说。

  现实:自然更胜于建筑

  起于自然,归于文化,这是现代旅游的一条思路。而因文化历史而成为最高等级旅游景点的虎丘,今天却是自然风景胜于人文景观。一位外地游客说,我们对虎丘的印象很好很深,它是苏州的城市山林。

  这位游客的感觉颇具代表性。记者在虎丘现场采访时,许多游客都很看中虎丘的山林风光。虽然人们在拍照留念时会选一些有文字的标志性景点,但他们同样会拍摄自然美景,而人们之所以感觉舒适,除了获得人文历史的信息,还得到自然景物的美学赐予、感官享受。虎丘山不高而立、林不深而幽、水不多而环绕,在大树下静立与登高一望,各有其自然之妙。

  苏州市园林局遗产保护办公室的工程师沈亮先生曾说,重阳登高曾是老苏州的最爱,秋天的虎丘便成为人们登高望远的首选。“苏州地处太湖平原,山水虽然清雅,但作为景观的空中观赏线却不是很多。”(沈亮《狮子回头望虎丘说起》)而虎丘恰恰是距离古城区最近的一个山丘,成为市民观景第一去处,其自然景观价值占有重要位置。

  今日虎丘看起来建筑很少,自然情趣胜于历史建筑,以至于使人们对虎丘的认知停留在自然价值上,对其异常厚重的历史文化有所忽视,原因就在于视觉感官猎取的信息多是自然的,而不是建筑的,这就是“复建说”的起因之一。

  争议:城市需自然山林

  3月6日上午,祖籍无锡的广州游客薛有光先生在虎丘山下的海涌桥支起三角架,准备拍摄这里的自然风景。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不主张在虎丘山上搞很多建筑。

  薛有光先生说,退休后看了许多地方,因为乡情原因,在江浙江南地区最多。他对许多新建的东西有看法,觉得比较假。这有技术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文化心理起的作用。历史就是历史,衰败的历史也是历史,今天将成为新的历史。再造的东西肯定是不能代替历史文化的东西。

  苏州市民沈先生则认为,城市同样需要山林风景。虎丘是姑苏城的后花园,是文化后花园也是自然风景后花园。作为文化后花园,它具有文化多样性,不仅皇帝喜欢,乞丐也喜欢,不仅皇帝可以去,乞丐也可以去。它因为作为帝王陵寝而得名(公元前496年,阖闾在吴越之战中负伤后死去,其子夫差把他的遗体葬在这里。据《史记》等书记载,当时征调十万军民施工,并使用大象运输,穿土凿池,积壤为丘;灵柩外套铜椁三重,池中灌注水银,以金凫玉雁随葬,并将阖闾生前喜爱的“扁诸”、“鱼肠”等三千柄宝剑一同秘藏于幽宫深处。据说葬经三日,金精化为白虎蹲其上,因号“虎丘”。),同时这里也有市井名人之墓,如钱处士墓(好学而不求功名的鞋匠之墓)、张孝子墓(已在开挖环山河时消失,一个著名孝子之墓)。它更是市民节日聚集之所。

  而作为自然山林,虎丘的价值一直得到体现。虎丘三绝——有深山老林之势水不盈不虚、登高望远,历来是吸引人们的最大亮点。

  市民李先生认为,虎丘山上的历代建筑,都是根据当时的需要而建,如清朝的皇帝行宫等。今日虎丘在城市建筑高密度极大的背景下,其自然山林价值更大。

  观点:给虎丘留足空间

  针对复建古迹建筑之议,苏州市园林局遗产保护办公室的沈亮认为,可以考虑部分恢复,但要给虎丘留足空间。他认为,苏州市政府有关部门几年前就有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战略规划,即在虎丘西部留下了一个拓展余地。尽管这一战略尚未进一步实施,但预留的规划对保护虎丘外围空间和虎丘景区今后向周围拓展埋下了伏笔。

  苏州市民沈先生认为,所谓文化载体,不是新的建筑可以承载的。如果新搞出一些复古的建筑就可以承载历史文化,那么浙江横店影视城不断地搞建筑,技术上也相当不错,该影视城就可以再现中国的某些历史和替代某些古迹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沈先生说,虎丘周围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建筑密度,这与以前虎丘作为田野上一山丘的状况是完全不同的,以前虎丘的空间自然拓展到田野,所以在山上搞建筑有余地,现在其周围没有了田野,没有了审美视觉需要的空间缓冲带,连回头望虎丘的狮子山也被高大密集的建筑群挡住了视线,二者生生被切断。这时再议搞建筑,必须十分慎重。

  沈亮说,市政府几年前关于虎丘西扩的规划设想是很有远见的,其价值不仅在于虎丘一个案例,而且对考量苏州新老城区的关系问题提供了参考。虎丘山风景区的景观核心是协调,距离闹城市7里的田间突起异峰,连结山塘街,又处田野中,与城市建筑群有分有合,建筑疏密有致,非常协调,被曹雪芹誉为“红尘中一二等风流之地(红楼梦第一回)”。所以,虎丘西扩规划是虎丘发展的福音。

  2005年12月28日由苏州市园林和绿化管理局主持召开的《虎丘山风景名胜区申报中国国家自然和文化双遗产预备名录专家论证会》认为,虎丘山有历史上的帝王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士大夫文化,是苏州历史文化名城的象征和见证,是苏州二千五百年历史的见证,反映了苏州传统文化的灿烂与辉煌。虎丘山的建筑文化符合文化遗产的标准。总体布局因地制宜,巧于“因借”,与自然景观和谐,景色多变。

  沈亮认为,该认定所指出的“因借”概念,仍然应该成为今后虎丘保护发展规划的原则。另据沈亮先生介绍,虎丘建国后尤其是近年来做了大量保护恢复工作,而针对今天提出的复建问题,相信有关部门会坚持两个原则,那就是慎重和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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