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偷渡华人调查：生活艰辛任凭蛇头宰割

　　本报特约记者　雷怀

　　西班牙媒体13日报道：2月22日上午9点左右，西班牙与法国警方组成的特别行动队，在经过长达6个月的调查、取证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巴塞罗那的7处华人住所采取了统一行动，目的是打击华人“蛇头”团伙。

　　警方在这次“斩蛇”行动中，带走了30名涉嫌偷渡的华人。此外，警方还有一个意外收获：查获了华人一个大型制贩盗版光盘的窝点。警方认为，这些从事制造、贩卖盗版光盘的华人不法分子，将非法所得当成了组织偷渡活动的经费。

　　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的30名华人中，26人已于2月24日获释，其余4名犯罪证据确凿，面临着涉嫌组织偷渡、制贩盗版光盘、组织妇女非法卖淫等多项指控。如果罪名成立，这些人将被处以5年以上监禁。

　　1　西法警方联合行动

　　华人偷渡团伙破获内幕

　　几年前，华人偷渡尚未成风，西班牙马德里海关的出境制度相对宽松，马德里国际机场成为偷渡分子的首选。有关部门警觉之后，这些偷渡分子逐步将目光移向巴塞罗那、瓦伦西亚等地。

　　偷渡泛滥，引起了法国警方的高度重视，警方从一些偷渡客的供述中获悉，这些偷渡人员的巢穴在西班牙。西法警方通过电话窃听，以及当地居民的举报，确定这些窝点之后，开始组织警力，部署跨国联合行动。

　　2　巴塞罗那逮“蛇头”

　　经过大量调查，37岁的陈某逐渐进入了警方的视线。陈某祖籍中国福建，持葡萄牙居留证件。近年来，陈某在巴塞罗那组织人员从事偷渡活动，利用不法手段帮助华人持假护照前往英国、加拿大、美国等地。

　　2月22日上午9点，西法警方进入陈某的住所进行搜查，并当场宣布，因其涉嫌组织偷渡对其进行扣押。在陈某的住所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两女一男3位华人留学生。警方在陈某的住所搜出数本中国香港和韩国的护照，在陈某的电脑中发现了四五十张华人的标准照片，警方怀疑，陈某用这些照片为偷渡人员制造假护照。

　　陈某在巴塞罗那的另一处租住房，于22日同一时间遭到了西法警方的联合搜查。但警方并没有在屋内发现偷渡客，只有4个华人建筑工人暂时寄居。

　　2月22日上午9点多，警方前来按门铃，屋内的建筑工人未予理睬。长时间叫门无人应答，警方只得拿来工地上使用的大锤，欲破门而入。躲在屋内的建筑工人看到警方要动真格，面面相觑，最后由陈某的一位朋友前去开门。警方在该处房屋内搜出两本中国护照，但均不属于现场的4个人。此后，在此借宿的4名华人建筑工人被警方带走。

　　3　别墅里搜出盗版盘

　　2月22日被警方搜查的，还有巴塞罗那的一栋两层楼的别墅，租住该别墅的房客是福建籍华人林某与庄某。林某一家3口住在一楼，庄某夫妻俩住在二楼。

　　2月22日早上8点30分，林某走出家门，送儿子上学，刚走出几百米，便感觉周围似乎多了不少陌生人，个个神色严肃地盯着他家。

　　林某似乎有些心虚，他马上把目光移开，疾步往前走，想要脱身。已经太迟了，便衣警察已经注意到了他并且包抄过来。林某清楚自己在劫难逃，便掏出1欧元硬币交给儿子，让儿子赶紧打电话给妈妈，通知她尽快脱身。

　　然而，别墅周围已被警方严密布控，可谓插翅难飞。警方以“怀疑有两名中国台湾女子涉嫌非法卖淫活动”为由，对别墅进行了搜查。警方对林某住所的搜查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卖淫女没有搜到，却搜到了制造盗版光盘所用的电脑3台、刻录机7台、手机17部以及大量的成品、半成品光盘。警方叫来两部工具车才把这些东西全部运走。林某夫妇、庄某夫妇被警方带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据报道，别墅里还有七八千欧元被搜走，但是没有登记在册。对此，林某、庄某夫妇不敢声张，他们清楚，制造盗版光盘涉嫌的金额越大，对他们就越不利。

　　在警察局里，林某与庄某各自为妻子开脱，他们的妻子在第二天被释放，林某和庄某却面临涉嫌组织偷渡、制贩盗版光盘、组织妇女非法卖淫等多项指控。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林某等参与了偷渡活动，但警方表示，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林某制贩盗版光盘所得资金被用于组织偷渡活动。当警方获悉庄某不久前购买了一辆轿车后，马上对该车进行了扣押，理由是：该车可能被用于偷渡等非法活动。

　　在2月22日的统一行动中，警方还搜查了另一位福建籍陈姓华人的住所，发现这所不足70平方米的房屋中住着15名华人青年。这15人在警察局时，说法惊人地一致——15个人挤在一起住是为了节省开支。由于警方未在现场查获有力的证据，对这15个青年是否涉及偷渡活动尚无法下定论，这些人于2月24日被释放。

　　当日，巴塞罗那的一个华人旅行社因涉嫌协助非法移民而遭警方搜查，3台用于订购机票的电脑被带走，旅行社的老板也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但在律师的斡旋下很快获得保释。

　　4　西班牙成偷渡中转站

　　警方认为，2月22日遭到搜查的上述“蛇头”团伙从事的偷渡活动，主要是把华人从中国或其他国家“办理”到西班牙，把西班牙当成中转站，此后再前往其他国家。由于中国大陆地区护照的签证率较低，所以这些偷渡客一般持韩国、日本或者中国香港地区的护照，几经周转来到西班牙。西班牙是个较为发达的国家，从这里前往其他发达国家相对容易。

　　据报道，由于西班牙与英国、加拿大、美国等地的工资收入存在较大差距，所以很多偷渡客到了西班牙之后都不愿意留下，宁可再花至少6万元人民币前往英国，甚至再花30万至40万元人民币前往加拿大或者美国。

　　据调查，每年滞留在西班牙境内等待机会前往英国等地的华人近千人，一旦有人成功飞抵目的地，“蛇头”所获得的利润将是暴利，如果偷渡客在西班牙海关被扣，那么“蛇头”损失的也仅仅是一张机票的费用——这次走不了，下次再走，反正西班牙抓住偷渡客也不遣送回国。这样的生意一本万利，很多人乐此不疲，马德里、巴塞罗那、瓦伦西亚等地都有华人“蛇头”设立的偷渡窝点。

　　据说，巴塞罗那的此次“斩蛇”行动，不过是西法警方联手打击偷渡活动的第一步，下一步将在马德里、瓦伦西亚有所行动。

　　5　“早知这样，打死也不出国”

　　在西班牙等待“中转”或者就此“黑下来”的偷渡客们，现在的情况又如何呢？

　　西班牙一家华文报纸的记者在巴塞罗那遇到了一位匆匆赶路、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华人男子。

　　“每天早上10点出门，晚上12点还未回家是常事。开始时，对外国的新鲜感冲淡了工作的疲惫……我要用四五年时间才能挣回出国时所花的钱，再苦也得坚持，而且这苦还不能跟家里人说。”这位看起来还没睡醒的小伙子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伙闲散人员说：“不过，我比他们好多了，这些华人整日无所事事，向过路的行人乞讨或者到菜市场拾剩菜叶就是他们的工作。”临别时，忙着赶路的他颇带悔意地说了一句：“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出国。”

　　据说，这里的华人非法移民大多来自中国浙江、福建等地，来自东北地区的人也日益受到“蛇头”的青睐。这些非法移民主要在制衣、餐饮、建筑等领域从事“黑工”，甚至从事非法卖淫。由于担心身份暴露，心理阴影始终伴随左右，这些非法移民形成了“深居简出”的特殊的生活习惯。

　　分析人士认为，这个越来越庞大的非法移民人群之所以“聚而不散”，坚持留在国外，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蛇头”和“雇主”联合扣留了偷渡客的护照，并随意扣除他们的工资，以偿还出国时欠下的债务。其次，由于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外加身份非法，偷渡客只能留在“蛇头”提供的栖身之处，任凭宰割。再次，赚回巨额的出国费用始终是偷渡客不懈的追求，有些人凭借一技之长和艰苦的努力，已经找到了相对较为固定的工作。这些人能够赚到一点儿钱，但生存的艰辛令他们更加思念故乡和亲人。

　　参　考　资　料

　　“蛇头”的来历

　　蛇的行动是诡秘的，很少让人发现。蛇头是相对于“人蛇”这个词而言的。

　　“人蛇”专指偷渡客。他们不敢走正常的渠道，只能借着漆黑的夜幕，蜷缩在轮船的货舱里。而“蛇头”，就是偷渡活动的组织者和管理者，他们负责把偷渡客带出国境，牟取暴利。

　　偷渡客有多少

　　美国：据美国一些研究机构统计，美国境内目前有非法移民1100万，这一数字仍以每年40万人的速度递增。非法移民遍及美国各地，日益成为困扰美国社会的全国性问题。

　　法国：国际劳工组织(ILO)的一份报告显示，法国约有5万名来自中国的非法移民，其中的70%生活在巴黎，其余的人生活在法国东部和北部。报告指出，这些非法移民为了偿还巨额偷渡费，长期受到雇主的虐待和“蛇头”的威胁。由于语言障碍，他们无法寻求帮助。

　　偷渡的由来

　　偷渡的产生与现代民族国家的出现有直接关系。在现代民族国家出现之前，人口的迁移和流动不受约束。欧洲是最早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地区。

　　世界大部分地区都出现了现代民族国家后，复杂、严密的主权和公民权法律体系和管理机制随之出现，人口在国家之间的迁移被严格限制，有人试图通过非法手段冲破这些限制，偷渡由此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