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视点：“慰安妇翻案”的文化解读

　　探究历史细节真相本身值得肯定，但过分强调细节而忽视整体性的史实把握和价值判断，则不免令人怀疑日方重提历史背后的真正意图。

　　新闻背景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近来发表的慰安妇言论持续在亚洲、美国及日本国内引起强烈反弹。

但凡对日本文化稍有认识，很难不折服于其内涵之精致。一个“人形”(木偶)、一套茶具，甚至仅仅是一盒杯面，都包装设计得精美细巧，且不乏创意。同样，日本的历史研究也有类似倾向。同样是研究五四运动，中国学者会研究“五四运动的起因”、“中国共产党在五四运动的作用”等大问题，日本学者却倾向于考证“五四运动当天学生的示威路线”、“当时某个口号是由谁先提出的”这类小问题。钻研历史细节有其好处，有利于读者了解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但也有其弊端，容易因此而忽视事件的宏观性质。近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慰安妇言论在日本国内再度燃起“慰安妇翻案问题”，多少也和这一文化习性有关。3月7日，《读卖新闻》发表社论，为安倍晋三的慰安妇发言辩护。《读卖新闻》在日本发行量第一，在日本是相当有影响力的全国性大报。去年8月战败纪念日前后，《读卖新闻》曾出特辑，反思日本战犯的战争责任（虽然大部分着重于反思“令日本人自身卷入战争的责任”）。因此，该报在日本也谈不上是极右反华报章。安倍晋三的“慰安妇”言论，或许有其提高支持率的政治目的，也可能出自其个人的右倾政治信念，但《读卖新闻》在一定程度上却反映着日本民意，看《读卖新闻》，有助于了解一般日本人理解事物的方式。《读卖新闻》的社论认为：安倍晋三的发言强调的是“狭义论”，即根据目前日本政府的调査和国内掌握的史料，没有发现证据显示日军“有组织”地闯入民宅强征慰安妇。但另一方面，日本政府并不否认所谓“中间人”对妇女的强制行为，因此安倍承认“广义”上的“强征慰安妇论”。该报还称，一部分日本国会议员和传媒对“强制性”的扩大解释，令外界产生误解。《读卖新闻》的论调从学术上来看或许有一定根据，但笔者的感觉是，日本人在理解“慰安妇问题”时又犯了“过分纠缠于细节”的老毛病。日方称没有发现“有组织”的强征慰安妇的历史文件，但这并不代表当时各殖民地实际上没有发生“有组织”的强征。对韩国学者有关战时日本殖民政府参与强征慰安妇的研究，日本又该作何解释？退一步说，即使是发生了“非组织性”的个别强征，日本政府难道就不需为此负上责任吗？再退一步说，对所谓“中间人”对妇女的强制行为，日本政府难道也一点责任也没有吗？说到底，问题的根本还在于对“慰安妇问题”事件本身整体的定性。“强制性”、“罪恶性”和“反人道”是对事件整体性质的价值判断，“有没有组织性”、“日军是否参与强征”只是程度的问题，不能和事件的整体性质相提并论。实际上，“过分执着于细节”的文化习性，不只是“慰安妇问题”一例。谈卢沟桥事变，日本学者纠缠在“谁开了第一枪”；谈“南京大屠杀”，不少日本人又纠缠在“遇害人数的多少”。探究历史细节真相本身值得肯定，但过分强调细节而忽视整体性的史实把握和价值判断，则不免令人怀疑日方重提历史背后的真正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