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 见到警察进门，老刘满脸堆笑
本报记者 舍樱 摄
3月26日 看守所里的老刘痛哭流涕
本报记者 王智 摄
3月26日上午11时，户县看守所。老刘被周至县警方异地羁押在此。
64岁的老刘出生在长安和户县交界处的一个普通的村庄，周至车市上的人称他为“户县老刘”。
1号提审室里，老刘的头发有点凌乱，花白的胡子已被刮净。他的精神很差，一开口就哭，声音颤抖着。
眼红别人倒黑车 他慢慢“上道”了
1996年，老刘带着媳妇到周至县城谋生，靠卖鞋、卖菜，卖甘蔗、西瓜维持生计。
四五年前的一天，老刘注意到周至县城西街西头的马路两边，摆放着一排排成色不一的自行车在卖，路两边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买家和卖家讨价还价，买家试骑着车子，卖家换到手一沓沓钞票。起初他有些愤怒，觉得这些车子都来得“不干净”。可慢慢地，他的心也痒了起来……
倒手的第一辆自行车，老刘记忆犹新。他在附近一个废品收购站，花了20块钱买了辆烂车子，回家捣鼓一番后，破车又能骑了。二曲镇西街逢集那天，他推着车子，像其他倒黑车的人一样，站在马路边等待着买主。让他意外和兴奋的是，交易成功了。扣掉本钱，他一下子赚了30多块。尝到甜头，他开始“上道”，并一发而不可收。
因没有亲缘关系 介入倒车有点难
此后，每逢西街市场集市，老刘都要去转悠。渐渐地，他和那些倒车的人也熟识起来。他的这些“同行们”有县城西街的，有来自附近各个村庄的，甚至还有外地人专门在周至租房捣腾二手车子；他们中，有的是父子，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兄弟。家族式的专业队伍让他血液沸腾。
每逢集日，原本冷清的西街马路因四面八方不断汇集的半新自行车而热闹非凡，交易格外火爆，有时多达数百人。和“同行们”混熟了，老刘自然得到一些关照。有人有时带了多辆车没有及时卖掉，如碰上雨雪天气，对方则将手里的货转让给老刘。待日后再开集，老刘则想办法卖掉，从中赚取差价。
两三年前，离县城不远的侯家村乡几个村庄许多村民们都热衷倒黑车，倒车队伍越来越庞大。尤其是中二屯村，村民们各自有接货的渠道。不管混得再熟，因为没有亲缘关系，老刘始终无法将接货渠道打通。
西安黑市被取缔 周至“商机”来了
从三四年前开始，西安土门、文艺路及金花路等地的自行车“黑市”接连受到打击，许多倒“黑车”的人被查处，这些市场很快萎缩直至最后被彻底取缔。这给偏僻的周至县城二曲镇西街的“黑市”送来了“商机”。这里的市场更加红火，行情见长。这让曾提心吊胆的老刘十分欣喜。
他认为这正好是自己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周至“黑市”上绝大部分车子都来自于西安文艺路或土门的地下“黑市”。经悄悄打探，老刘获得了这个信息，没有现成的“上线”，他决定直接去西安碰运气。
人生地不熟，老刘在文艺路跑了好多趟，见个别人仍在路上悄悄转悠着倒卖车子。看到有“卖”自行车的，他就悄悄跟着，然后询问价格。
“这车子要几个点？”倒车时间久了，老刘自然精通行话，几个点就是指几十元。对方立即心领神会，一来二往熟悉了，相互留下电话，对方有货自然通知他。老刘以此种方式也与土门地下“黑市”建立了联系。
老刘十分高兴，一辆八九成新的自行车，在西安地下“黑市”上，掏个七八十块钱就可买下，运回周至县后，可在当地“黑市”上要价200元左右，最低都能卖100元以上。
为做大还不翻把 整来了专卖发票
“生意”做得更大的人，雇机动车运货或让到周至县河滩拉沙石的大货车捎货。老刘没有多少成本，也觉得这种方式太招摇，容易翻把。
老刘的接货方式是，从西安“黑市”上买下车子后，他先将车子骑到长途汽车客运站，乘上西安至周至的班车运回周至，车子则架在客车车顶。他说：“捎带一辆车，售票员要收5元钱。”
到家后，他将车子“收拾”（洗净或翻新）一下，然后推到“黑车”交易市场上去卖。据他交待说，除过当天的花销，一辆车子至少能挣二三十块钱。其实，知情者透露说，有时，一辆车子老刘赚的钱远远不止这个数。
倒车子生意好了，老刘的妻子也不卖菜了，一起卖车。去年10月份，老刘正在县城西街的集市上卖一辆新到手的绿色邮电专用自行车，没想到，城关派出所警察将他连人带车给扣了，因为周至县城邮电局的一名职工认出了老刘手里的车子正是以前被盗的。
进了派出所，老刘的态度十分好，不断给民警承认错误，又说自己血压高、有病，希望能宽大处理。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前从未倒卖过车子，仅这一次。民警见老刘态度好、年龄大，对他作出警告处理后放走了他。
老刘长吁了一口气，产生了金盆洗手的念头。可当他再次面对西街红火的“黑市”，他又动摇了。如果当时自己手头有自行车的专卖发票，即就是邮电局职工认出了又能咋样？
为了做大“生意”又降低风险，老刘在西安西郊土门“黑市”花了10块钱买了两本盖有公章的自行车专卖凭证。这票据不仅自己用，他还有偿提供给其他的“同行”。
严打风声正紧时 与同行隐秘应对
去年，有记者到周至县城附近的中二屯村暗访后，周至县警方将中二屯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子倒车子的许多窝点给端了。
一下子，风声变得很紧。老刘开始思量着怎么逃避打击又能继续做“生意”。
“黑市”上目标太大，他就悄悄与西街的个别倒“黑车”的院落主人联系，要么让对方从自己手里接货，要么自己假装串门送货上门。名气大了，老刘的财路也更广了，甚至有人弄来贼车主动与他联系，让他去取货或者将货送到周至。
老刘和“同行”越来越油滑了，风声紧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隐蔽起来，他们学会了隐秘行动。
今年3月份，当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全国上下要对盗销自行车行为展开严打的报道时，老刘感觉到倒卖自行车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长久了。他得抓紧时间争取在当地行动前将手头剩余的十多辆车子卖掉。
手拿着严打公告 他还要再捞一把
3月20日上午，老刘骑着一辆黑色自行车到西街，给34号院的同龄男子老侯送货。
老侯是二曲镇镇丰村村民，几年前，老侯专做红白喜事司仪。从两年前开始，老侯看到对面个别自行车专卖店明着替厂家销售新自行车，实际上在倒卖“黑车”，大把大把地将钞票装进口袋，老侯因为眼馋就不再当司仪，而在自家院子倒卖起二手车。
34号院对面的个别专卖店实际上早在六七年前就做起了倒“黑车”的生意。该店有其专门的进货网络，女店主和老刘一样，在当地倒黑车的名气很大。除了当地中二屯村几个中年妇女固定给其送货外，还有当地甚至咸阳的小偷将车子直接送到该店。
此外，34号院邻近的个别院落，也在倒卖“黑车”，车子的来源主要是“隐君子”或小偷弄来的车子。
当天上午10时许，老刘与老侯交易成功。十多分钟后，他回家与妻子各骑了一辆自行车，汇集在“黑市”的队伍里。其间，城关派出所两个协警员挨家挨户地给自行车商店发放政府严打盗销自行车的公告，没有到“黑市”上来。老刘紧张的心才放下来。见有人来买车，他赶紧找来政府发的严打公告给买主看，声称赶快买，政府要严打，以后就再没机会买到这么便宜、成色这么新的车子了。果然，买主很快掏钱推走了车子，他和妻子手里的两辆自行车共卖了235元钱。
3月22日上午，当老刘在租住的院落正翻修尚未卖掉的8辆“黑车”中的一辆时，西安市公安局治安管理局民警将他逮个正着。民警从其凌乱的房间当场缴获盖有公章的空白自行车专用票据一本，涉嫌“倒黑车”赚来的赃款数千元。
当看到警察的一瞬间，老刘想着自己年龄大了又有高血压，说不定警方会放自己一马的。可这次，他的侥幸愿望没能实现。当被依法刑事拘留羁押在看守所时，老刘感觉到：黑车市场真的是到头了。本报记者 程彬 刘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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