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老人养弃婴离家拾荒16载 最怕捡垃圾见儿子

老人为了抚养小公保，就算是在捡垃圾也微笑面对

小公保放学后正在给老人洗衣服

　　七旬老人为养弃婴离家拾荒十六载

　　本报记者 刘卓

　　特约记者 穆夫 文/图

　　2007年3月18日晚9时许，湖南岳阳市平江县长寿镇，黑夜下的街道突然闪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一位老奶奶右手持着锈痕斑斑的火钳，左手提着鼓鼓的尼龙袋，在大街上转悠着寻找垃圾。老奶奶名叫吴凡茹，今年71岁。先前家庭殷实、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的她，原本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但因为一个弃婴，她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16年来，每天清晨，吴奶奶去大街小巷捡垃圾、收废品；每天傍晚，她又去挑潲水、捡烂菜叶，帮别人喂猪，就这样艰难地把体弱多病的弃儿吴公保抚养成人。本报记者独家对话吴凡茹老人，感受那段大爱无疆的人生岁月。

　　十六年前的奇特缘分

　　3月18日下午5时许，记者来到长寿镇东北街，吴凡茹就住在旁边小巷的瓦屋里。两间20多平方米的小屋是吴凡茹和“孙女”吴公保的栖身之所。五六把木板凳、两张旧木床以及成堆的塑料瓶、纸箱子就是她们的全部家当。卧室的墙壁出现了3米长的裂痕，屋顶水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老人正准备与孩子吃晚饭，木桌上摆放着两个碗，一堆黑糊糊的酸菜外加一些白菜叶，就是晚餐的全部。“这房子已经200多年了，是别人免费租给我的，就怕它哪天垮了，我们就没房子住了。”吴凡茹叹息着说。

　　家住长寿镇下西湾村的吴凡茹曾是有福气的人，自己在镇上经营杂货铺，收入可观；丈夫方秋生为人忠厚，做事勤劳；儿子是当地食品厂的副厂长；女儿出嫁后家境也算殷实。一家人本来团结和睦，但一切却因16年前从天而降的弃婴发生了改变。

　　1990年9月1日下午4时许，吴凡茹听到小店隔壁的屠宰店员工大喊：“快看，谁放了个孩子在这。”吴凡茹跑过去一看，是个两个月左右的女婴，体重不到1.5公斤，脸色苍白，瘦成皮包骨，额头上还生了一个大疮。吴凡茹顿时心痛得流下了眼泪。市场卫生员老何跑了过来说：“这孩子没法活，干脆丢到垃圾站去算了。”说着就用铲子去铲孩子。吴凡茹急了，冲过去推开铲子，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含着泪说：“作孽啊，她也是一条命，怎么能当垃圾丢了啊！”

　　为养弃婴成“流浪妇”

　　此时，早已有人回到下西湾村把吴凡茹捡了个弃婴的事告诉了吴的家人。儿媳妇月英丢下饭碗就跑到婆婆的店子，劝婆婆不要养。“这孩子太可怜了，不能看着她死。”儿媳妇见婆婆坚持要养着这孩子，当即就拉下脸来：“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自己的孙子、外孙女不带，现在却要捡个人带着，你是犯病吧。”

　　儿媳妇刚走，老伴方秋生便怒气冲冲地跑来了，指着吴凡茹的鼻子大骂：“你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如果你不忍心，就把孩子交给我，我把她丢掉。”说着就去抱孩子，吴凡茹一把将他推开，紧紧地护住孩子。方秋生一气之下打了老婆一个耳光，吼道：“从今天起你再不要回下西湾了。”望着老伴的背影，吴凡茹蹲在地上伤心地哭起来。

　　第二天，儿子、女儿和女婿也来到镇上，一齐劝吴凡茹不要带养这个孩子。吴凡茹感到万分无奈。她对家人说：“我哪儿也不送，就是讨米也要养大这孩子！”为了这一句承诺，吴凡茹从此与家人反目成仇，只得独自带着孩子在外租房住，一住就是16个春秋。

　　捡菜叶也要带大孩子

　　从此，55岁的吴凡茹当起了带“嫩崽”的妈妈。她给孩子取名为“吴公保”，意思是大家公认的宝贝，一起共同保护。但在当时，除了吴凡茹自己，没人喜欢这个孩子。吴凡茹一个人既要开店做生意维持生计，又要照顾孩子。尤其是公保体质极差，稍不注意就患感冒、肺炎、发高烧。由于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小公保，吴凡茹往往不小心就怠慢了顾客，生意大不如前，以致后来连每个月几十元的工商税费都交不起，生活陷入困境之中。

　　有一次，镇工商所的余所长来巡查，发现吴奶奶坐在店里哭泣，问完原由后，余所长免掉了她的工商规费，并从腰包里掏出100元钱给她。后来，有一些顾客得知吴奶奶的情况后，也主动把钱塞到她手里。世上还是好人多，这件事又坚定了吴奶奶把孩子抚养成人的决心。

　　在孩子8岁那年，吴奶奶的店子开不下去了，她只好将店铺内货物卖光，关门大吉。一些好心的邻居见老人身无分文，便将自家的小猪交给她喂养。为了养猪，吴奶奶每天傍晚时分去镇上的饭店回收潲水，再去菜市场捡烂菜叶，经常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拾荒十六载背后的辛酸

　　“幸亏我同时还捡废品卖，不然我们活不到现在。”吴凡茹回忆起16年的拾荒生涯，不禁眼眶红润了。

　　16年来，吴奶奶每天清晨提着塑料袋和火钳，出门捡废品。她走街串巷，忍受着垃圾发出的恶臭仔细搜寻，一个破旧的纸盒、一个玻璃酒瓶，都可以让老人心里乐开花。

　　吴奶奶说，她最多一天能捡回重达50多公斤的废品，可靠拾荒一个月也只能赚100多元。“我最怕在捡废品的时候，碰到儿子儿媳。”吴奶奶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对于善良的老人来说，她可以承受生活的艰辛，世俗的歧视，但却不忍心给儿子“抹黑”。

　　有一次，吴奶奶在外拾荒时，被一位亲戚撞见，该亲戚将此事告知她儿子。儿子劝她说：“家里新楼房也盖起来了，你还是回老家住吧。”吴奶奶却摇摇头，老人的儿子只好扔下200元钱，失望地离去。

　　对于吴凡茹来说，她最不能容忍别人瞧不起小公保。因为怕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老人一直不回下西湾老家。每年春节，儿子来镇上接她回家过年，吴奶奶便提出一个条件：“不准说公保的风凉话，对待她要跟对孙子一样一视同仁。”儿子答应下来她才肯去。

　　令吴奶奶感到欣慰的是，无私付出还是换来了回报，在上小学的时候，懂事的小公保一放学后，就陪着吴凡茹去镇上收潲水，晚上还帮老人洗衣、做饭。然后，在深夜时分，就着昏黄的灯光，小公保开始做家庭作业、复习功课。“她很听话，我这十多年的付出也值了。”吴奶奶笑着说。

　　弃儿眼疾令她寝食难安

　　去年，岳阳市民政局的领导来到长寿镇视察，得知吴奶奶的感人事迹后，当即决定每月从国家救济款中拨出300元资助吴公保读书。镇政府也每月拨出100元资助小公保。直到这时，小公保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晚上她趴在奶奶的身上哭泣。吴奶奶替她擦干眼泪，说：“我就是你的亲奶奶，只要你认真读书，将来有出息，奶奶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吴奶奶把9月1日定为公保的生日，每到这一天，她总是变着法子做一桌丰盛的好菜，让公保请来要好的同学一块儿庆祝生日。

　　近年来，吴公保的眼睛患了白内障，左眼视物模糊，给学习带来极大困难。吴凡茹寝食难安，带着她走遍了平江、岳阳、长沙的大医院进行治疗，但因经济问题，都不得已被迫中断治疗。“如果有人能帮助公保治好眼病，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吴凡茹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