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欧盟 谁主欧洲？

　　嘉 宾

　　南京大学欧盟研究所所长 杨 豫

　　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教授 伍贻康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沈骥如

　　问：北约和欧盟的成员国绝大部分属于欧洲。

北约的26个成员国中有21个国家同时也是欧盟成员。这两个拥有绝大多数相同成员国的组织有什么不同？

　　沈骥如（以下简称沈）：北约是在1949年成立的以美国为主导的一个军事集团，是冷战时期美苏军事对抗的产物。而欧盟则是欧洲国家联合自强的地区一体化组织。目前，正不断推动经济与货币联盟建设和欧洲政治一体化合作。

　　杨豫（以下简称杨）：在冷战期间，北约是美国实现其国际战略的工具，是对抗和遏制华约的军事性质的“集体防御”组织。它既是东西方对抗的产物，又更多地体现了美国的利益和意志。欧盟则是二战后的欧洲联合或欧洲一体化的产物，是西欧国家为解决长期以来一直困扰欧洲团结与和平发展的欧洲内部战争（特别是法德两国之间几百年的宿怨）而设计与实践的一种和平方案。

　　伍贻康（以下简称伍）：北约是为美国全球战略服务的军事集团，是美国在欧洲抗衡欧盟，对欧洲实行分而治之的一个工具。欧盟则是主权国家联合体，通过主权转让和主权共享实现区域一体化的经济和政治集团，旨在创建一个全新的欧洲。二者从性质、任务、体制机制和行事方式等方面都差别很大。

　　问：北约是冷战时期的产物。然而，在1991年华约解体之后，北约不仅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不断东扩。北约为何能够继续存在？

　　杨：北约本应随冷战的结束和华约的解体而消失，但事实并非如此。1999年4月华盛顿首脑会议上提出了“面向21世纪新战略”的概念。单纯的军事政治组织转变为政治军事组织，“集体防御”战略目标改为在“集体防御”与“处理危机”之间保持某种平衡，强调“联盟的安全必须在全球的框架下加以考虑”等。这为北约找到了新的“时代使命”和继续存在的理由。

　　伍：除美国的战略意图外，北约的继续存在还在于不少欧洲国家对俄罗斯核力量有恐惧和疑虑。北约东扩甚至试图扩张防务范围，反映了冷战阴影还在延续。这将使局势更复杂化，给美俄、欧俄关系增添不确定性，加上一些原苏东地区国家时而出现的“颜色革命”动荡局势，给美俄矛盾增添可能激化的隐患。

　　沈：首先，这是美国维护全球霸权的需要。美国试图通过北约的不断东扩，把北约的势力向中亚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渗透，从南面形成对俄罗斯的包抄，并从西面和北面形成对中国的压力。同时，还有把北约与日美安全条约和美、澳、新同盟联系起来的意图。其次，欧盟政治一体化合作进展缓慢，其大多数成员仍然需要与美国结盟，依靠北约来加强自己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

　　问：对于某些国家而言，欧盟是合作伙伴，北约则是对手。但是二者却拥有绝大多数相同的成员国。这两个组织对其他国家而言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伍：这里的某些国家我认为主要是俄罗斯。俄罗斯把欧盟看作是重要合作伙伴，双方都有意在经济贸易和安全等一系列领域开展积极合作。但俄罗斯对北约尤其是北约东扩越来越反感，甚至公开谴责。对待这两个组织的不同认识和态度，主要是由这两个组织的性质和宗旨以及它们的行动作为决定的。

　　沈：欧盟国家有“俄罗斯恐惧症”，愿意附和美国的北约东扩战略。但在经济领域，双方都有加强合作的强烈愿望。因此，虽然俄罗斯对北约包围、孤立和打压自己的行为持坚决反对态度，但是，对于俄罗斯来说，现实利益更为实际。同样，对于欧盟来说，俄罗斯的能源牌、导弹牌也很厉害。因此，尽管美国要利用欧盟国家打压俄罗斯，但是，法、德、意、希腊等欧盟国家并不总是言听计从。欧盟已不再是美国的小伙计，它有它自己的利益。

　　杨：北约虽在1999年之后完成了向后冷战时代的转轨，但它仍有较为浓厚的冷战色彩。北约的改组是由美国主导的，改组后北约仍是美国寻求世界霸权的工具。而欧盟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一个经济共同体。欧盟自身所具有的巨大经济潜力及其与美国的微妙关系使它对某些国家而言，更多是战略合作者而非竞争对手。

　　问：随着欧盟自身力量的不断提升，欧洲国家是否有可能绕开北约、独立发展欧洲事务？北约与欧盟在欧洲事务中所起的作用会有怎样的发展走势？

　　沈：欧盟的成员国已增加到27个，过快的扩大使其政治一体化面临着许多困难。欧盟宪法草案被法国和荷兰的全民公决所否决表明，目前要形成欧盟统一的外交和防务政策还需要克服大量的障碍。因此，欧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难以用自己的武装力量来取代北约。

　　伍：目前欧盟正在积极力争制订和执行共同的安全和防务政策，已在筹建欧盟快速反应部队，在巴尔干、非洲、阿富汗等地执行维和任务。欧盟还在军工生产、军备装置和军事科研等方面加强合作。但是也有少数欧盟成员国认为欧盟搞独立防务既花钱效果也不大，主张依赖北约来加强欧洲防务。不过，最近德国总理默克尔公开呼吁欧盟应成立共同的军队则是积极的动向。

　　杨：组建“具有独立防务能力、真正脱离北约影子的强大现代化武装力量”，使欧盟有能力独立实施危机控制、维和以及救援行动，越来越成为欧洲人不懈追求的战略目标。因此，随着欧盟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和自身军事力量的不断提升，欧盟和北约的关系将会发生较大的变化，欧洲事务中的美国因素将会有所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