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的悲剧

　　陈立君

　　在唐代诗人排行榜上，崔湜的水平虽不及李杜，但名列前二十名是应该没有问题的。

　　崔湜留下了三十八首诗歌，有许多是在马上吟就的。他在做中书令时，办了一天公，批了无数的公文，日暮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驱，骑着马走出端门。

他并不急着回家，而是揽辔缓行，且行且吟，用诗歌来缓解紧张的神经。同朝为官的张说见到此情此景，感慨道：“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

　　文，是指崔湜的才华。以才华而论，虽不横溢，却也在众人之上。我们且来看崔湜的两首诗，“回首览燕赵，春生两河间。旷然馀万里，际海不见山。雨歇青林润，烟空绿野闲。问乡无处所，目送白云关。”情景交融，抒发了对燕赵大地的热爱之情。“大漠羽书飞，长城未解围。山川凌玉嶂，旌节下金微。路向南庭远，书因北雁稀。乡关摇别思，风雪散戎衣……”描写了塞北沙漠的战事，悲壮而豪迈。位，是指崔湜的地位。他的地位可谓炙手可热，中书令是什么官？就是宰相。崔湜曾三度为相，此前还做过兵部侍郎，地位显赫，名动朝野。

　　那么张说所说的“年”是指什么呢？一是指寿命，崔湜只活了42岁（671年—713年），最后是被赐死的。“年”还有一个含意，即考查一个人品行的标准，从这个意义上讲，崔湜的确“不可及也”。

　　崔湜是定州人，他在诗中说，“余本燕赵人，秉心愚且直”。但考量其一生所作所为，既不愚也不直，虽有才却无德。他的品行可用两个成语来概括，一是见风使舵，一个贪得无厌。

　　神龙元年（705年），武则天退位后，中宗李显即位，这时皇后韦氏开始蠢蠢欲动：武则天能做女皇，我为什么就不能坐坐龙椅，过一把当女皇的瘾？于是勾结武三思密谋篡位。此时崔湜跟在武三思身边鞍前马后大献殷勤，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张柬之、敬晖派到武三思身边的无间道“间谍”，张、敬二人觉察到武三思图谋不轨，所以派崔湜卧底，以便随时掌握武三思的动向。崔湜真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他看到韦氏羽翼渐丰，前程不可限量，立即反戈一击，卖友求荣，投靠了韦氏。结果张、敬二人被处死，崔湜踏着朋友的鲜血封官加爵，被提拔为中书舍人，成为武三思的得力鹰犬。

　　崔湜相貌俊美是个帅哥，文章诗词又漂亮，于是与同样才貌出众的才女上官婉儿互相仰慕惺惺相惜，但这时上官婉儿已嫁给武三思，于是二人搞起了婚外恋。之后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又插了一腿，也看上了崔湜，结果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成了情敌。这个插曲影响到了崔湜的政治命运。韦氏专权后，崔湜位至同中书门下三品。韦氏、上官婉儿垮台后，崔湜被贬华州刺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