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姜燕 见习记者 乐梦融 撰文
“对于殡葬中介送上门来的一条龙服务,一定要当心,伊拉以次充好,骗侬钞票。”本市一家殡仪馆一位资深工作人员说,这段时间他们已接到好几起扫墓人的投诉,称骨灰盒有问题,是劣质产品。
据统计,本市提供“一条龙”服务的殡葬中介有100余家,43%的丧家找中介办丧事。由于监管不到位,不少黑心中介混水摸鱼,骗取“死人钱”。
几家中介到医院抢遗体
医院是遗体的主要来源,几乎所有的殡葬中介都瞄准这个重要“出口”,布下“眼线”,或派人蹲点,或买通护工“报料”。这些人经常在病房里窜来窜去,前脚看到死亡证明书开出,后脚就通报消息。甚至医生刚发出“病危通知”,“报料人”就迫不及待地通知中介。
一条消息价值不菲,原先卖50元一条,现在行情看涨,已经翻了10倍,第一时间发的信息飙到500元一条。
“这些信息不只发给一家中介,经常好几家中介接到消息,赶到医院争抢遗体。”龙华殡仪馆一位工作人员说。
殡仪馆的“证章胸牌”都有
“这些中介上门,打的都是殡仪馆的招牌,其实和我们毫不相干。”宝兴殡仪馆的老张大倒苦水。
“伊拉上门,拿出来的名片上印着宝兴殡仪馆代办处、业务科或财务科,出示的是宝兴殡仪馆的工作证,胸前佩戴着我们的胸牌,开的收据和发票上盖的是我们的章,公章、业务章、财务章,伊拉都有。”老张说,“这些东西只有一样也就算了,样样都有,不由得你不信。”
不仅复制各种证照,连殡仪馆的服务项目也难逃“盗版”,“只要殡仪馆推出什么服务项目,他们不出3天就知道,和客户讲的时候,像真的一样。”
骨灰盒上的“玉石”是玻璃
早期假冒伪劣的红木骨灰盒,往夹层里注水泥增加重量。“分量越重,木材越好,中介就利用人们这种心理行骗。”老张说,“现在水泥换成烂铁渣、废铁皮,分量也重,但保质期更长。”
老张说,骨灰盒是中介公司牟利的大头,里面玩的花样他见得多了。“‘玉石’是玻璃做的,侬看得出?”有一次,一个家属抱着一只特别气派的骨灰盒,外面是紫檀木的,盖上镶着“玉石”,看上去价值不菲。她想把盖打开,往里面放干燥剂,可怎么打也打不开。她急得随手胡乱一拍,竟把“玉石”给拍碎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玉石”原来是玻璃。更严重的是,盒盖打开后,怎么也盖不上了。“12000元一只,中介手里买的,人也寻不着,伊懊悔得不得了。”
黑心中介的仿冒能力不容小觑,和盗版碟片有得一拼。前不久,一个骨灰盒生产厂家用上等红木,精工细作出一种“钻石级”骨灰盒,老板自信地说:“这下伊拉仿勿来了吧,一没木料,二没工艺,仿啥子仿。”谁知,3天后“盗版盒”就现身市场,他差点厥倒。
100多元的寿衣卖到1000元
寿衣能骗2笔钱,一笔是寿衣以次充好,一笔是给死者穿衣的“劳务费”。
黑心中介卖的寿衣,讲究“卖相好”,面料差,里料更差,甚至用烂棉花或黑心棉,但是做工不错,乍一看的确是好东西,最多卖100多元的东西,能卖出1000元的价格。丧家正在伤心的时候,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中介上门服务,一张嘴能把家属忽悠得云里雾里。“忽悠死者家属,最好现在穿上,不然一会尸体硬了,穿也穿不上,送到殡仪馆去穿,人家要把死人手骨脚骨都敲断才套得上去。”家属不明就里,只好听从摆布。衣服穿好后,开始“狮子大开口”:“收钱按人头算,几个子女在场收几个人的钱,一个人200元,两个人400元。单价不定,要看死者家有钱没钱,有钱就狠一点,一个人收300元。”
老张说,穿衣费一项,殡仪馆只收20元。
“豆腐饭”的回扣高达55
% “豆腐饭”吃死鱼烂虾,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钱都被中介吃回扣拿掉了,能有什么钱买新鲜原料?”
不少中小饭店和中介公司有业务往来,只要能把丧家拉到饭店里去,回扣率起步价是25%。前两年,回扣率最高是45%,现在已经达到55%了。还有些饭店干脆在经营项目里添上“经营丧葬用品”,派出业务员拉死人生意。
“原本680元一桌的酒席,扣掉374元,只剩306元,怎么还做得出680元一桌标准的菜?”老张透露,一些水产市场的死鱼死虾流向这些饭店。于是,“豆腐饭”死鱼虾卖的是活鱼虾的价钱,丧家吃得不适意,就和饭店交涉,丧事未了又添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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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米路上,殡葬中介有70多家
殡仪馆门前,是黑心中介的另一个“战场”,目标群体是前来开追悼会和吊唁亲属的人。本市一家殡仪馆门前300米道路上,殡葬中介就有70多家,派出的拉客人搅得殡仪馆鸡犬不宁。
拉客导致交通堵塞
“你看,那几个抽着烟闲晃的人,就是拉客的。”这家殡仪馆的老王小声说着,带记者来到大门前。“只要车子过来,放慢速度打出方向灯,马上就有人跟着车子跑。”果然,2辆助动车先后开到,2名男子立刻上前吆喝:“是一起来的吧,这边停。”见2名骑车人不理他们,只好作罢。
“周末追悼会多,门口拉客的也多,经常交通堵塞。”老王说,清明马上就要到了,公安部门为防止出意外,特别加强了警力,拉客的才略有收敛。
电子显示屏不敢开
冒充死者家属,拉吊唁者去店里买花圈、鲜花等物,是拉客人的拿手好戏。“伊拉臂缠黑纱,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就凑上去问,你是给某某开追悼会的吧,在几号厅,我是死者家属,已经定好花店,我带你去那边买。”老王说,拉客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吊唁者往往信以为真。
这些信息从何而来?老王透露了一桩无可奈何的事。“阿拉办事大厅有只电子显示屏,很大,可自从装上就没开过几次,不敢开呀!”原来这只显示屏用来显示当天追悼会信息,如“几时几分,几号厅,某某人的追悼会”。每天早上,大厅还没开门,就围了一帮拉客的,电子显示屏一开,他们就拿出纸笔拼命抄,全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只有外省市兄弟单位来参观,电子显示屏才开一下。”老王苦笑着说。
阻拦者常受到威胁
电子显示屏“黑”了,拉客人仍有办法知道追悼会信息。有的去殡仪馆四处打听,有的就凑在殡仪馆工作人员身边,假意问东问西,其实是想从电脑上偷看客户信息。“有时候工作人员想赶走他们,就受到他们的威胁,保安管也管不了。”
老王透露,除了骗参加追悼会的人,拉客人还骗前来办丧事的死者家属。由于常年在殡仪馆“活动”,他们和馆里很多人都熟悉,进办公室泡杯茶,见面打个招呼,在外人看来就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这样一来,更容易蒙蔽他人。“所以,我们现在严格要求工作人员,一定要和中介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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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业务科长遭黑心中介殴打
昨天下午,龙华殡仪馆业务科科长吴先生躺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的病床上。2天前,吴先生在与殡葬黑心中介交涉时,被气焰嚣张的黑心中介殴打,甚至被手持管制刀具的歹徒威胁。
暴力事件回放
3月30日下午2时许,一名中年男子要求预订次日的殡仪厅。殡仪馆工作人员告诉他:殡仪厅已订满。这名男子就与工作人员发生争执。吴先生上前调解,男子扔下几句威胁的话后离去。
半小时后,那男子拉着“干爹”卷土重来,见到吴先生后,二话没说对准他面颊就是一拳,吴先生的眼角被打破,血流不止。接着,“干爹”又用桌上的杯子朝他后脑猛砸,吴先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周围同事劝开了对方,见人多势众,那两个人才离开。
没想到的是,等吴先生下班时,这两个人居然候在殡仪馆门口,“干爹”掏出一把钢刀,指名道姓向他走来。幸亏保安及时出手,并报警求援,事态才没有进一步扩大。
经过医院检查,吴先生后脑淤肿,左眼视力受损,据悉,“干爹”因持械蓄意伤害,已被警方依法拘留。
这是龙华殡仪馆工作人员和殡葬黑心中介的首次正面冲突,吴先生说:“这背后是有原因的。”
殴打原因探究
“行凶者是谁?”记者问。
“我们都认识几张老面孔,他们是附近开饭店、馆内做生意的殡葬中介。”吴先生说。
“为何被殴打?”
“我们触到了他们的经济利益。”
吴先生闭着眼睛吃力地告诉记者,殡葬黑心中介已成为扰乱殡葬行业秩序的最大因素,引发了许多纠纷。常有市民投诉,亲人过世后选择了一家上门推销的“丧事一条龙”中介,但在治丧过程中遭遇种种不愉快,如设置灵堂后出尔反尔,要价上万等。事实上,这大多是黑心中介所为。
焦点提醒
办丧事应找殡仪馆
家属要克服悲伤情绪,不怕麻烦,主动联系殡仪馆。殡仪馆提供上门服务,各种服务项目明码标价,可自由选择。
上殡葬网查询殡仪馆信息,或到居委会咨询,一些殡仪馆,如龙华殡仪馆,有“服务进社区”项目。可事先了解情况,以防被骗。
如接受中介“一条龙”服务,最后一定要索取殡仪馆开具的电脑发票,电脑发票现在中介还无法造假。中介通常手开发票,多收丧家的钱。
焦点背景
“挤压法”应对黑心中介
殡葬黑心中介猖獗,本市15家殡仪馆几乎都“吃过苦头”。宝兴殡仪馆和龙华殡仪馆有关管理人员表示,要整治殡葬黑心中介,工商、公安、质检等多个部门必须联合执法。
上海市殡葬协会秘书长宋守勤说,目前,协会对黑心中介采取“挤”的办法,今年将对本市17家证照齐全的殡葬中介机构员工开展培训,并建立诚信档案,上网公布,市民可在网上查阅、验证、监督。他告诉记者,“挤压”效果初显,一些证照齐全但不在这17家之列的中介业务量下降了许多。“培训范围将逐步扩大,资格审查将层层把关。”宋守勤说。
一看到车子开进殡仪馆,拉客人马上上去搭讪
伪劣的骨灰盒剖开来,看到的是夹板、树脂和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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