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退通知书面前的吴幼明亦苦恼亦解脱。 吴幼明被辞退,很多网民认为,是因其在网络上发表揭露警队体制弊端帖子所致。
此前的14个月内,吴幼明连续在网络上发表了《交警为什么都热爱罚款》、《罚款任务猛如虎》、《死人不销户,活人难上户》、《基层民警向两会进一言:政府行为中应该禁止截访行为》等帖子,受到网民的热捧。
黄石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人张立新说,辞退是局党委会议按照警察法决定的,与吴幼明的网络言论无关。
“影响了警察群体形象”
“吴幼明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在得到没有异议的回答后,3月16日上午10点50分,吴幼明在《辞退通知书》存根上签字,并被告知,“你可以在30日之内到黄石市公安局申请行政复议”。
网络名人吴幼明在向湖北省黄石市公安局政治部交出警察证后,完成了13年的警界生涯,之后很平淡地给妻子周丽打了个电话,“我被辞退了”。
“我很平静,一点都不吃惊。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黄石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人张立新认为,吴幼明所发帖子,让人以为是整个警察队伍当中出现了问题。之所以辞退而不是开除,张立新认为,这正说明了警方对吴的一种关爱。如果按照开除,吴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当天,两名从北京到黄石专程为吴幼明拍摄纪录片的摄影师,被制止并被删除了录影。按照艾青儿子艾未未的计划,摄影师原本是拍摄吴幼明当警察抓贼和日常生活。这部纪录片将作为艾未未6月在德国的作品《童话》的一部分。
未完成“创收”被罚款
高中毕业后吴幼明曾当了两个月准城管,“我那会才17岁,我不用暴力手段来处理摊贩,下不了手。”
1994年夏,吴幼明被招入黄石市公安局巡警支队,穿上了警服。
他和同事们每月有1500元的罚款任务,这和每月每人150元的巡逻补助挂钩。罚款的对象依然主要是违规占道经营者。
两年后,吴幼明被调往肖铺乡派出所任民警。他的主要任务是对赌徒嫖客罚款。
“执法时我也打过人。”有一次他抓获一个嫖客,嫖客刚说了一句“你说我嫖娼我就嫖娼了啊?”他飞起一脚就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1999年,吴幼明被调到交警支队西塞山大队,“罚款越多,提成就越高。”尽管吴当时对创收已产生反感,“但还不抵触”。
4年后的2003年11月,吴幼明调到黄石港大队工作。第一个月的队会总结上,上司就给他和一个同事来了个“下马威”,因为没完成任务量,被宣布扣180块钱。吴幼明和同事,当场就跟领导顶了起来。
写网络小说被批评
随后另一件事导致他的文学梦受到批评。2004年11月初,浙江省网络监管支队发现了吴幼明两年前写的,并用实名发到互联网上的小说《欢迎你来到黄石》,认为小说内容违反了网络有关规定,随后通报给了黄石市公安局。
大队和支队有关负责人多次找吴幼明谈话,吴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小说当中的情节是虚拟的。”
在谈话中,双方还谈到了吴幼民自己办的民刊《水沫》。
《水沫》创刊于2000年4月,吴幼明独立承担期刊的各项工作。很快,这份“将一些有着独立思考的多元化的文学作品收集起来”的民刊影响广泛,被多次收入公开杂志《诗歌月刊》推荐。
这场被吴看作是“坚持自我,理性思考”的矛盾越来越深,彼此的隔阂越走越远。
“不开票就是抢”
“我叫吴幼明,我在2001年的工作当中,共完成罚款任务50010元”。
吴幼明拍摄于2002年的纪录片《水沫·人》的画面显示,在交警大队年终总结大会上,吴幼明用略微有些高亢的声音读出了上一年的工作成绩。
吴幼明认为每月4500元的罚款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随后翻番到了每月9000元的标准。
吴幼明开始完不成任务。随后的半年中,他也先后被扣了803元。吴也因此被调到支队交管科进了机关。“我觉得罚款必须给我收据,要不跟抢有什么区别。
警察该如何表达
2007年1月5日,《交警为什么热爱罚款》出现在天涯社区关天茶舍并迅速成为网络热点,点击量上万。
多名上级领导也曾因帖子当中所反映出的问题找他谈话。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在回避,而是一直在改进。”张立新说,乱罚款是政策所不允许的,但这种现象并不能代表公安机关的主流工作,和主流队伍状况。“那么他上网发帖后,给老百姓造成一种印象,就是你公安机关专门做罚款的事”。
警察到底是用“自己的良心”说话、做事?还是用警察职务所要求的方式说话、做事?这是世界警察都必须解决的“警察伦理”问题。一名研究长期研究基层警察和法律现状的专家说,在探讨社会问题时,警察应当也只能“用警察的方式”,不应采取其他方式。
“淫秽刊物”成辞退理由
吴幼明已先后参与了4次电影或纪录片拍摄。当中的主角几乎都是他。他持续6年出版的民刊《水沫》,被认为是“非法出版含有淫秽内容”,这成为了黄石市公安局直接辞退他的理由:违反了警察法,但不适宜开除。
从2006年5月16日,一年只出两期的《水沫》被停刊起,黄石市新闻出版局决定给予吴幼明罚款2万元、没收非法出版物的行政处罚。黄石市新闻出版局出版印刷管理科科长赵红说,鉴定是由湖北省新闻出版局做的,不存在任何特殊性。但鉴定中并没有具体罗列哪些内容涉及到违禁和淫秽。
“对于一个有着13年警龄的民警来说,我能知法犯法吗?”吴幼明说。
自称更适合当作家
“这两个月我不会去急着找工作,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调整调整。”吴幼明说,“其实,不当警察了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想我更适合当一名作家或艺术家。”
吴幼明原本打算和妻子跟随艾未未的《童话》,到德国的中部城市卡塞尔参加6月举行的第十二届卡塞尔文献展,但护照没办下来。
“领导说我被辞退30天内还属于警察,有申请行政复议权,但我不会申请的。”这可能也成为不给我办理护照的一个原因。不给我办理护照,我就以一个公民的身份告他们。”吴幼明已将他和昔日的警察生涯“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