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明星电力原董事长因犯诈骗罪终审被判无期

　　“资本玩家”周益明终审被判无期

　　中国资本市场首例以“合同诈骗罪”起诉的高管案尘埃落定 本报记者遂宁对话四川明星电力原董事长周益明

　　近日，轰动全国证券市场的周益明案有了终审结果———省高院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至此，因掏空上市公司而轰动一时的四川明星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原大股东周益明，终审以合同诈骗罪，被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4年前，年仅29岁的周益明凭借10亿身家，进入福布斯富豪百强榜；4年后，他却因合同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周益明是如何发家，又如何坠入犯罪深渊的？本报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采访调查。

　　解读前世

　　像所有浙商一样脚踏实地挣钱

　　1974年5月，周益明出生在浙江宁波市慈溪逍林镇一个小山村。1993年，高中毕业、年方19岁的他只身一人“北漂”京城。

　　此时的周益明，像所有浙商一样，希望用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创造一片天地。刚到北京，他应聘到中关村附近的一个商场卖小电子产品。他在商场附近租了一间20多平方米的单间，就这样，他在北京安营扎寨，过起简朴的生活。在商场干了1年多后，周益明渐渐摸透了小电子产品的供销渠道，并建立了一批比较固定的客户。

　　做防雾灯业务他掘到第一桶金

　　此时，他开始人生的第一次转折———辞职单干。首先，他从广东、福建、浙江等地进货，将小电子产品运到北京，然后一家商场一家商场地推销。“那段时间非常辛苦，我那间小房子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到处都堆满了产品。每天跑得我脚板起泡。”1995年，周益明在北京创建了自己的公司———北京盛源科贸有限公司，自任总经理。与此同时，他还考入浙江宁波甬江财经学院，主修金融及会计。

　　1996年，周益明从北京的一位朋友处获得一条重要信息：公安部要在全国范围内对汽车安装防雾灯，以减少安全事故，防雾灯业务要面向社会公开招投标。周益明嗅觉灵敏，他迅速找到合伙人，并很快研制出了防雾灯。公安部公开招投标时，周益明一举中标，从这笔业务中，他积累了人生中第一笔财富1000万元。

　　南下深圳成为人生第二次转折

　　有了这千万元资金后，周益明的人生目标发生了转移。也许是受“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这一民间坊语的影响，也许是自己经常到广州、深圳等地，见证了南方的繁荣，周益明决定从北京到深圳，将深圳作为今后发展的起点。

　　1997年前后，周益明南下广东。1997年6月至1999年3月，周出任广东全安汽车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也就是这段时间，他认识了“资本大鳄”、三九药业的董事长赵新先。周益明将自己的千万元资金全部投入三九集团，成为三九股东之后，他师从赵新先，学了许多资本运作的方法。之后，赵新先把三九电脑公司作价1000万卖给了周益明。周随后将三九电脑公司更名为明伦光电公司。

　　解读今生

　　为吞下“明星”11万买来27亿身价

　　有了自己的阵地后，周益明又将目标瞄准香港资本市场。2002年，以明伦集团为载体，周益明开始了他危险的资本游戏。当年8月，周益明和他的明伦集团高调亮相资本市场，出资5666万港元收购香港联交所上市公司联大集团(0346，HK)75%的股权。次年3月，周益明再次以高出净资产30%的价格，投入3.8亿元收购了明星电力28.14%的股份，明伦集团因此成为明星电力第一大股东，周本人随后也成为明星电力董事长。

　　据知情人士事后回忆，周益明当时的身价根本值不到收购价3.8亿元，但为了满足收购要求，周益明做出了两件令人叹为观止的“壮举”：其一是花11万元聘请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做出一份总资产27亿元、净资产12亿元的2002年度资产审计报告(明伦集团)；其二是发展与银行之间的关系，以企业流动资金的名义，从深圳、广州等地银行获得了3.8亿元收购资金。

　　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在周益明与明星电力谈判时，明伦集团尚未成立，直到2002年12月31日，所谓的明伦集团才仓促成立。但在成立之前，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就已经为其“明伦集团”作了一份2002年度的审计报告。

　　政策调整难贷款黑手伸向明星

　　巨额收购资金来源于银行贷款，周益明为此背上了沉重的利息包袱，也决定了他在明星电力日后一连串的运作，那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希望通过明星电力丰富的现金流，来盘活岌岌可危的资金链。

　　2003年收购结束不久，周益明最初给四川明星的印象还算是“中规中矩”。但随后的两年他就让四川明星喘不过气来了。据周益明介绍，主要原因是国家的政策调整，对银行大额资金放贷加大了审查和监督力度。一贯靠银行贷款生存的明伦集团顿时慌了手脚。按照投资分红，周在明星电力的28.14%股份，每年最多可分得800万元至1000万元红利，但整个明伦集团的管理成本和银行利息每月至少需要数千万元。加之明伦集团还在江西、深圳等地投资，巨大开支黑洞怎么办？周益明向明星电力伸手了。

　　在入主明星电力后不到4个月，周益明就从明星电力划走了5亿元。此后，由周益明主政的明星电力，资金被源源不断地转入明伦集团，手法是司空见惯的对外拆借资金、违规担保等。到案发之时，周益明涉嫌挪用明星电力的资金数额已经累计到7.6亿元。

　　7.6亿元，已经是当初入主明星电力3.8亿元的两倍。到2005年下半年，周益明挪用资金的行为，进入到四川省公安厅和遂宁市公安局的侦查视线，但此时周益明挪用资金除部分归还银行欠款之外，大部分已投入深圳地产领域，投资在那时并未能收回，资金链断裂已经无法归还占用资金。“丧钟”不可避免地敲响了———2005年年底，周益明及明伦集团主要高管人员相继被遂宁公安机关逮捕，曾经声名鹊起的明伦集团像建在沙盘上的高楼，一夜之间便轰然倒塌。

　　解读后世

　　合同诈骗判无期资本市场第一人

　　2006年12月1日，四川省遂宁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深圳明伦集团和周益明犯合同诈骗罪，周益明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周益明对一审判决不服，向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今年4月初，省高级法院作出了终审裁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第(一)项的规定，原判决认定事实和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周益明成为中国资本市场上，第一个以“合同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上市公司高管。今年才33岁的他，今后的日子将在狱中度过。

　　对话周益明

　　可惜没学到三九失败的经验

　　春节前的一天，暖洋洋的太阳照在遂宁市看守所，夹杂着微微北风，显得有些干冷。本报记者得到有关部门的特许后，在看守所里对周益明进行了详细的采访。以下是对话片断。

　　从“三九”身上只学到一鳞半爪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曾经对记者说过“三九集团的总裁赵新先是我永远的恩师”，是这样的吗？

　　周益明（以下简称周）：因为他对我比较好，或者换句话说，比较欣赏我吧。为什么说是永远的恩师？其实我认为我那三板斧，程咬金的，也就是“三九”身上学的一鳞半爪。

　　记：你从他那里都学到了什么？

　　周：你清楚，我也清楚……

　　捷径就是不用自己的钱去干事

　　记：你收购广州致美斋的行动，看中的是什么？

　　周：除了致美斋400年的老字号以外，更现实一点，我看重它在市中心有一块非常好的土地。

　　记：当时你根本就没有钱呀？

　　周：没钱，你想不就有钱了吗？运作。

　　记：你收购这部分钱都是来自银行贷款吗？

　　周：对。

　　记：你靠什么让人相信你？

　　周：最主要是三九集团担保。

　　记：这次的运作给你的经验是什么？

　　周：就是找到了一条捷径。

　　记：什么样的捷径？

　　周：就是可以不用自己的钱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记：用赵新先教你的手法，收购明星，现在想起来，你是失败还是成功？

　　周：赵新先跟我说他要收购10个上市公司，所以我觉得收购一两个应该没问题。2004年10月，赵新先退了下来，如果晚两年收购明星股权，我就学到了三九失败的经验，我就不会做了。当时年轻气盛，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老天爷宠爱我。

　　“对明星电力有负罪感”

　　记：你对明星有负罪感吗？

　　周：肯定有，不管怎么样造成了损失。记：给谁造成损失？

　　周：给所有股东。

　　记：你最大的损失是什么？

　　周：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了别人对我的诚信。我现在接受法律的处罚，也是表明诚信。其实，收购明星并不是我最终的目标，只是多了一个直接融资的平台，对我今后的产业发展有很多帮助。但2004年国家宏观调控，紧缩银根，对我是一个灾难。那只有从明星电力先挪，哪里有钱就哪里挪了呗。

　　“章程就是我，我就是章程”

　　记：你从明星拿钱，公司的章程允许你这样做吗？其他股东、总经理允许你随意拿钱吗？

　　周：章程？我们公司的章程很简单，“章程就是我，我就是章程”。我要用钱，只需打个电话给财务总监，她就帮我搞定，其他人敢说啥，要是敢顶撞，就不怕我炒他（她）鱿鱼？

　　最大失误是没学会走就学飞

　　记：你现在的心态如何？

　　周：在牢里心态很好，他们都对我好。有句话就是“你喜欢墓碑前的鲜花，还是鲜花后的墓碑？”我是喜欢墓碑前的鲜花。平时多想一些开心的事儿，今后也就这样。现在在牢里看《道德经》。

　　记：你最大的失误在哪里？

　　周：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学会走，就开始学跑，学飞。陈凯歌不是拍了一部电影叫《无极》吗？其实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挑战“有极”，不能挑战“无极”，“极”就是法律法规的规定范围。以前我对法律重视不够，没有考虑到法律后果。如果再让我选择的话，我不敢去做了。

　　记：你最大遗憾是什么？

　　周：一是没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损失追回来。二是自己现在给父母添了许多担心。以前对父母关心不够，感到很遗憾和内疚。

　　记：你最大的错误在哪里？

　　周：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通过团队的力量，而是独断独行。不过在那个时候，我也听不进不同的意见。

　　记：你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周：做人要追求真实，错了就是错了。我希望能够通过我的案子，给其他人一个警示作用。 （记者 余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