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鲁哲
半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在老挝的半年,对于第6批中国青年志愿者赴老挝服务队的13名队员来说，“值得一生回味”。
4月16日，他们将结束服务回国。近日，记者跟随上海团市委慰问团赴老挝采访，目睹了他们在艰苦环境中的坚持，体会到他们的酸甜苦辣。老挝建国战线主席西沙瓦乔本潘称赞中国青年志愿者是“中老两国人民和青年的友谊使者”，一周采访下来，我发现来自上海的13名志愿者无愧于这个称号。
没有公交只有“嘟嘟”
老挝与中国云南接壤，是世界上的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人均GDP只有300多美元。万象是老挝的首都，但从机场出来，一路看到的建筑几乎没有超过机场塔台高度的。万象市内连公交车都没有。当地人出行靠摩托车，一种用动力三轮车改装的“嘟嘟车”担当着出租车的角色。
2006年10月16日，第6批中国志愿者踏上老挝的土地，开始为期6个月的服务。13人中，顾晨洁、屈珊珊、叶长海、朱宇晨在老挝团中央下属的青年发展中心担任中英文教师，徐莹在老挝公安部下属的警察学校做英文教师，高磊在帕帕莎技术学校当计算机教师。殷保兵、陈磊、顾钧青是医生，山广和贾志娟分别是体操和乒乓球教练。徐永士和鲁峰被分配到离万象市六七十公里的万象省当计算机和中英文教师。5个多月来，他们的感受是：有苦有甜。
换药不再咬衣角
新华医院医生陈磊被分配到老挝国防部下属的103医院。这是老挝军队中最大的医院，总共有300张病床。整个医院没有楼房，全是老式平房，病人连病号服都没有。手术室的设备相当于我国上世纪70年代水平，一个手术包对付大小手术。
初到医院，陈磊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换药的时候，病人把毛巾塞在嘴里，没毛巾的就掀起衣角咬住，忍着疼痛让医生给伤口挤脓。病房里苍蝇飞舞，寻找脓血。70%－80%的病人伤口都感染，感染率高得惊人。陈磊每天给最严重的几个病人换药，边操作边讲解，把正确的消毒、引流方法演示给老挝医生看，在手术时则明确要求大家注意切口的保护和清洗。现在，伤口感染率降到了10%左右。而且，换药时病人不再咬衣角。
陈磊是103医院接收的第一个志愿者，精湛的医术令同行敬佩。两周后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主刀医生排片表上，5个月已经做了60多例手术。陈磊说，这里来就诊的病人患病时间普遍较长，病情偏重，阑尾炎患者基本都已发病三五天，已经化脓甚至坏疽穿孔了。和国内相比，手术难度不大，以阑尾炎、疝气、痔疮、外伤为主，几乎没有肿瘤病人。一打听，原来，肿瘤病人有钱的去国外治，没钱的就干脆不治了。
小姑娘给警察上课
上海戏剧学院教师徐莹是个瘦瘦小小、不擅言辞的姑娘，但她承担的工作量之大令人惊讶。她服务的萨那马警察学校，是公安部下属的一所警察培训学校。虽然这所学校是第一次接收中国志愿者，但从课程安排可以看出他们对中国志愿者的信任。根据校方安排，徐莹要给6个班的学生上课，2个班中文，4个班英文。英文课分低年级、高年级。两个高年级班还没有课本，需要自己设计课程。徐莹每次都认真备课，找选题，上网下载资料，仔细设计每一个教学环节。
警校离徐莹住的地方足有六七公里，每天由一个学生来接她去学校。搭乘摩托车对徐莹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阳光火辣辣地烤着，土路一路颠簸，学生的车技又让人提心吊胆。
警察学校门口有个哨卡，进了哨卡，眼前是一片荒地，远处一溜平房。来这里培训的都是中高级警员，但学校除了教室里是水泥地外，其他地方都是高低不平的土路土坪。教室四壁透光，不知是草编还是竹编的，上头悬着几台电风扇。在这样的环境里教学，很考验人的承受力。
重阳节里说相思
语言不通，沟通成了大问题。学生的英语水平参差不齐，在青年发展中心，学生有警察、大学生、商贩，还有和尚。其他地方差不多也一样。为了让学生理解讲课内容，志愿者们各显神通。教计算机的高磊制作了教案PPT，用投影仪播放，简明直观，学生看着看着就懂了。老挝人爱唱歌，教中文的叶长海就在班上教中文歌曲。鲁峰和徐永士用电脑放原版电影，提高学生的听力和学习兴趣。现在，中英文和计算机老师正共同编写一本中、老、英3国语言对照的中文教材，可供老挝学生自学和将来的志愿者使用。
有一次，叶长海给学生上课，正好是重阳节，叶长海给学生讲重阳节的传统：登高、赏菊、插茱萸。当他读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候，学生突然听懂了。他们告诉叶老师：老师，你不要思念亲人，你有我们在。
一群牛在操场上晒太阳
鲁峰和徐永士被分配到离首都万象约70公里的万象省青年发展中心教中英文和计算机。一路颠簸，一路尘土，乘了两个小时车，我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操场上一群牛在晒太阳，看见生人，惊奇地站了起来。左边一排简陋的房子是教室，右边一排就是他们的宿舍。30平方米的空间是卧室兼书房、会客厅、厨房。苔痕上墙绿，草色室中青，壁虎与蚊虫共舞，星星与孤灯共明。生活很不方便，最近的小集市在3公里之外，经常没有肉卖。蚊虫蚂蚁又多又凶，鸡鸣狗叫，没有电视广播报纸，与世隔绝，寂寞孤独。但鲁峰和徐永士看得很开：来这里又不是度假，就当是一场考验，安安心心教好学生才是正事。
上海张堰中学教师贾志娟在老挝国家乒乓球队当教练。乒乓球队有14名队员，训练场设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大仓库里，除了乒乓桌和一台发球机外，就没有什么了。贾志娟每天陪14名运动员训练，一练就是3个多小时，挥汗如雨，结束后人总像虚脱了一般。“这里的条件还比不上上海区县的少体校，但他们练得很刻苦。”
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贾老师和老挝同事共同努力，她的队员在第十三届东南亚大学生运动会上获得了女子、男子团体铜牌，这是老挝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博士教汉语拼音字母
上海体育学院教师山广踌躇满志来老挝，本打算给老挝国家队培训体操队员。到了这里发现没有任何体操器材，只好改到老挝国家马戏团训练小演员。徐永士是系统分析师，却在教学生操作Word软件，好比工程师做泥瓦匠的活。叶长海是艺术系的博士，在这里教学生最简单的中文，从汉语拼音“a、o、e”开始。即使如此，没有一个人懈怠。马戏团的工作条件很差，所有器材就是3个垫子，工作场所连水都没有。面对这群9岁到16岁、无一人有体操基础的学员，山广在短短几个月里，教会了他们基本的体操技巧。因为没有必需的器材和安全保障措施，山广只好自己出手保护，一天练下来，大汗淋漓。有一次，他累得旧伤复发，马戏团领导得知后非常感动，马戏团教练跑来亲自给他按摩。
徐永士除了上课，还把他所能接触到的计算机修好，那些中毒的、死机的，经他的手一一复活。教计算机的高磊想到服务队里有13名队员，便专门做了一个财务管理软件，帮助每个队员记录个人账户收支情况。
手工制作两百多张胸卡
2006年11月19日到20日，胡锦涛同志对老挝进行国事访问。前十多天，志愿者们就忙开了。大使馆把制作胸卡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志愿者设计的胸卡，正面上部是国徽，下部是深蓝色的底，衬上照片、姓名，背面写上接待要求。设计好后交给大使馆，一次通过。接着，参加接见的华人华侨代表的几百张照片交到志愿者们手里。这些照片大小不一，背景颜色不一样，他们一张张扫描一张张修饰。买来纸、切纸刀、塑封袋，扫描打印，一番辛苦，手工完成两百多张胸卡。
做胸卡，打印工作手册，在大使馆服务期间，每天晚上，司机都留下来等他们。14日，志愿者忙完走出工作室时已经是深夜12时多，他们发现，老挝司机在草地上抱着电线杆睡着了。
教室门上贴了“福”字
Dolly是志愿者屈珊珊班上唯一的女生，平时不声不响。2月初的一天，上课前她对老师说了句：“Valentinesdayiscoming，teacher（老师，情人节要到了）。”屈珊珊随口告诉学生这个节日已经不局限在情人之间，而是相互表达爱意和感谢的好机会，说完自己就忘了。
2月14日早上一进教室，Dolly走过来递给她一朵娇艳的玫瑰和一包巧克力饼干，说道：“Teacher,foryou（老师，送给你）。”
2月15日是陈磊的生日，103医院外科全体人员像过节一样，甚至停了几台手术，专门为他举办生日宴会。
春节，在青年发展中心工作的4位教师像往常一样赶到教室上课时，发现这儿已被学生们装饰一新。门上倒贴着中国的“福”字，里面布置成派对的模样，黑板上学生们歪歪扭扭地写着“祝中国志愿者老师们春节好！”老挝学生还特地买来菜谱，学做了很多中国菜请中国老师吃。
3位医生所在的医院的每个同事都将老挝语“sabaidee（你好）”换成了中文“新年好”作为见面问候语。
在采访中，几乎每个单位都向慰问团团长——共青团上海市委副书记陈凯提要求：我们需要更多的老师，我们还需要儿科、妇科医生，志愿者的服务期能不能更长点，能不能派工程技术人才来……这正是对志愿者工作的最好肯定。
共青团中央、商务部、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于2002年5月启动“中国青年志愿者海外服务计划老挝项目”。这是中国向海外派遣青年志愿者的第一个项目。2003年1月共青团上海市委、上海青年志愿者协会开始承办“老挝项目”，3年多来派遣了第二至第六批共62名海外交流志愿者赴老挝，开展医疗卫生、中英文教学、计算机培训、文体教育、企业管理、农业科技等方面的志愿服务工作。
就在这简陋的教室里,志愿者徐莹每天给老挝警察上课
青年发展中心中文课上,学生和老师顾晨洁很融洽
顾钧青在给病人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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