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正在种梭梭
李军和他的日光温室
4月17日，科考队从河西走廊的甘肃省武威市出发，沿着民武公路一直向北，不过1小时车程就到了民勤县。现在，沿路植被面积已渐成气候，往往在经过一段戈壁之后，又能看到大片的白杨林，间有成片的红柳与梭梭。离民勤县越近，公路边的植被越好，这不仅让我们感到有些奇怪：这就是近年来因为“沙漠化”而闻名天下的民勤？
从民勤出发再往北偏东方向行车40公里左右，问题便有了答案。在这个名叫“青土湖”的地方，民勤县西渠镇煌辉村村民王开义正带着乡亲们在沙地上种梭梭。
这种能够在沙地里生长的耐旱植物，长到七八十厘米之后，锁阳、肉苁蓉等全寄生中药植物就能依附于其根部，这些寄生植物将给王开义带来不菲的收入。同时，梭梭还是防风固沙的植物。不过，在王开义的梭梭地边，却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东边，是腾格里沙漠；西边，是巴丹吉林沙漠，中国的两个大沙漠就在这里相遇。
64岁的李保善也跟着王开义来种梭梭，他这辈子就在这沙漠的边上度过，小时候，青土湖还是一片有水的土地。在他们劳动的地方有一幅广告画：“50年前的青土湖”，画面上一个小男孩在蹚水奔跑，大概正是李保善们童年的写照。
民勤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老阎是讲故事的高手，从民勤县城到青土湖这一路上，他把民勤县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给我们说了一遍。
老阎说，民勤自古是水丰草美的地方，上古时代的潴野泽自不必说，就是有历史记载以来，石羊河和金川河两水从冷龙岭浩荡而下，不但形成了巨大的湖泊，更形成了冲积扇绿洲——就是今天民勤的地面。
然而，问题也就出现在这片绿洲上。由于地下水超采严重，石羊河的来水量又逐年下降，民勤的荒漠化面积逐年增加，已占到全县土地面积的94％，成为北方地区沙尘暴四大发源地之一。近些年，祁连山的雪线不断上升，流沙进逼的脚步却一刻没有停止，每年以8米到10米的速度向绿洲推进。这使坐落在沙漠边上的煌辉村，今年年初不得不举村向南迁移了10多公里。类似这种情况的村庄，民勤县还很不少。
刚搬进新家的煌辉村村民徐桂花，一生下来就住在老房子里，至今生活了45年。1993年，村里24户人家凑钱打了一口井，花了20万元，井打到300米深时才见到了水。可是，沙漠不断地吞噬她的家园，耕地被缩减了，机井也被迫关闭。现在，她只能依靠乡政府的供水点，来种家里的10亩地。另外，县里每5天供应一次自来水，一次来水一个小时，为此，她每半年需缴纳60元费用。即使是这样高的水费，当地还得严格控制水的供给量。
作为石羊河流域水资源问题最突出、生态环境最脆弱的地区，民勤县为了提高水资源的利用效率，不得不大幅度地削减用水总量。“十一五”期间，县里准备关闭机井3000眼，压减耕地39．7万亩；今年计划关闭500眼井和压减的8．5万亩耕地，这才刚过了春天，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老阎说，没办法，民勤是个年降水量110毫米、蒸发量却超过2640毫米的干旱地区，石羊河上游的来水量现在已经不足1亿立方米，而地下水水位每年都在下降，遏制沙漠化又刻不容缓，移民、压田都是不得不采取的措施。“在民勤，禁止放牧樵采、禁止打井开荒、禁止超采地下水，这是铁律。”他说。
井关了，田少了，怎么才能让农民的收入不减反增又成了大难题。现在，民勤提倡农民发展“日光温室”，这种温室完全和民勤地方降水量小、蒸发量大和日照时间长的特点相适应，据说产量相当于普通耕地的8倍，而用水量才是普通耕地的一半。年轻人李军2001年从河西学院毕业，当年就回到家乡搞日光温室，他的示范温室，仅种蔬菜，一亩地的收入就可达到8000元。记者品尝了温室出产的樱桃、番茄，味道甚佳。民勤县目前正在向全县的农民推广这种技术，去年新增温室面积2418亩，今年计划发展到1万亩，最终达到“户均一座日光温室”的目标。在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联手南侵的青土湖公路边，人们正在树立一块纪念碑。这块纪念碑更像一个界碑，宣示着绿洲与沙漠的界限。虽然沙漠化的速度仍然快于治理的速度，但在民勤这块沙漠中的绿洲上，人心没有散，他们还在为守住家园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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