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啊开

　　天儿往五月奔了，一想到雨水、阳光，还有又白又香的栀子花，我心里充满期待。

　　去年五月呆在深圳，总觉得缺点什么，一日当地朋友随手将三二枝花送给我，叶绿花白，花蕊部位中粉嫩嫩的黄晕，广东人把这个叫做鸡蛋花，因像鸡蛋那样生有蛋白蛋黄。

　　栀子花喜欢成片地长，在我就读过的大学校园、以前和现在居住的大院，一到雨水和阳光充足的五月，栀子花叶子疯长，那新绿被雨水冲洗得耀人眼，过了三月三，花儿开始打苞了，尖尖的火炬头，裹着淡绿的外衣，赶在端午节前争先恐后地绽放，露出雪白的柔软，散出馥郁的芬芳，说不出的朴实又道不尽的娇媚。

　　以前住在教育街老教育厅大院里，有几丛栀子花，院子里的园丁是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对这花特别关爱，小孩子们偷着摘花她却不呵斥，只是远远走过来时喊：“莫扯狠哒，还要长苞哩。”孩子们逃散后她还在念：“好花香花惹人爱。”她那种宽容温和的性格给我很深的感受。

　　对何炅唱歌虽不以为然，但对他那首《栀子花开》还不反感，旋律单纯，歌词直白，倒挺般配栀子花。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想起念大学时的那个夜晚，操场西侧一大片栀子花开着，在夜色中泛着星星般的光华，月光都被染香了，染醉了。耳边是虫鸣，还有自己和对方小鹿般的心跳。这样纯洁而多情的季节，只适宜栀子花。

　　栀子花入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入馔的花卉中，不类菊的孤傲、荷的清高，她是素荤俱佳、雅俗皆宜的，可清炒，可蒸蛋，可焖瘦肉，可调羹汤。做之前先用开水焯一下，颜色是没那么白了，可是香如故——不，香气敛藏了几分，却多了几分家常味，像弄诗吟文的清雅女子挽袖下厨。我最爱清炒，佐一小把韭菜末，撒星星点点的翠绿，添色亦添香；氽汤则宜清，佐涪陵榨菜丝，但须洗净，目的是去掉榨菜里过重的香料气，以免“杀”了花香。我姐的婆婆家屋后栀子花成片，每年端午节前都会送几袋焯好的栀子花来。那段时间，家里的餐桌上总少不了花香。妈妈打长途电话到深圳，说：“你张伯妈（姐的婆婆）又送了栀子花，可惜你今年吃不到了。”可我在电话里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花香。

　　这几天特意拐到小院西头去看那栀子花苞长大了没，张开尖尖小嘴了没，几株小小的植物牵动我心，为的是等待那动人魂魄的馥郁。人常说香花不美，美花不香，我觉得栀子花既香且美，因香而美，可赏可尝。看花便想到为人，应与花同，自有一段香，便添一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