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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常:天才都是别人说的

  四川新闻网-成都日报讯 :

  采访手记

  傅小永 曾繁旭/文

  采访张五常是与他的太太——苏老师约的。采访当天,天正蓝。远远看见他太太向我们招手,然后指了指前方——张五常在三四米开外,背过身去,一袭黑色风衣,白发蓬松,风掠过,白发也随着轻轻飘动。

  张五常是不寒暄的,握手,然后就是沉默。等到采访开始,才发现他讲的全是粤语,声音低沉,语速很快。而一旁的苏老师稳稳接住,几乎是同声传译,转成普通话,而且神情兼备:张五常说到愤怒时,她表情沉重;张五常说到欢快时,她也边翻译边笑出声来。苏老师是澳门人,在台湾长大,在台大毕业后赴美留学,几种语言都等于母语。据说,也只有她的翻译才能让张五常放心。

  说话的时候,张五常不太看着你,常常是望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说,像是出了神。大概他平日里也经常是这样。记者第二次采访他的时候,跟他走过一片闹市区,品牌店的叫卖声、CD店的音乐声,嘈杂不堪,空气中还飘散着炒板栗一类的香味,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吸引张五常离开自己的内心。他还是低着头,一板一眼走路。

  按照他的说法,“我比别人错得少,是因为我思想很简单。”大约天才是这样的,在想法上专注而简单。

  但他也会突然盯着你,手上也做起动作来。比如,记者问他,80年代是不是你对中国最用心的时候,他马上激动起来,抬高声调,“现在我更用心”,顿了顿,望着你,表情认真。让你突然觉得:他其实很想和人交流,他其实渴望自己的想法被理解。

  但很多人恐怕是很难理解他的。他对福利制度、最低工资这样一些人们为之欢呼的制度是那么反对;当一部分人对市场化改革表示怀疑的时候,他对市场的推进是那么坚定;好像公平、正义等等词汇都没有纳入他的思考。他是典型的经济学家思维,只看结果的。如同他说,“习惯上,谁说农民苦,好像谁就更关心农民,所以大家争相说农民苦。”他也说,“有时候看起来是好心,但好心可以做坏事。”多么冷静,冷静得会让很多人受不了。

  公开反对福利制度,私底下自己却做慈善。他捐了两笔钱,一笔给美国大学,送中国的学生到美国最好的大学读书;另一笔捐给中国,比如捐给一些大学的学生。他说,他是知道底层辛苦的,但他更愿意拿现状和历史比,而不是与理想的境界比,因为已经比过去好太多了。

  张五常的兴趣广泛是众所周知的,乒乓球、摄影、书法、写文章,无一不通,但他说,现在不打乒乓球、不拍照了;有时候在路边看到别人下棋,还会帮人家下;日常生活之中,主要是写书法。

  “他兴趣这么多,跟他一起生活会很开心吧?”记者问苏老师。

  “和天才在一起都是累的,”苏老师笑起来,“要不然你试试。”

  话音刚落,张五常牵住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谈邓小平改革

  记:您评价邓小平,说他是中国200多年来思路最清晰的领导人,所谓“思路最清晰”,具体含义是什么?

  张:他决定了中国改革的方向。他知道只有鼓励每个人尽力使自己先好起来,整个社会才能好起来。这是他一贯的思路。如果你仔细研究1979年以来的历史,你会发现,他采取的每个行动,都是朝着经济自由化的方向迈进。考虑到具体的历史场景,坚持并且大力实践这一思路,是需要气魄的。

  这个思路和老子,以及自亚当?斯密以来西方经济学的思路一样古老,但只有邓小平一个人做得到。他在政策的先后秩序上可能有错,配套可能有错,但在大方向上未曾错过,这是难能可贵的。不管将来怎样,都必须把邓小平的改革视为人类经济史上最伟大的篇章之一。

  我在1997年时说,我也许过于乐观描绘了他设计的改革,但如果一定要教授打分的话,邓小平当然应该得A+,现在,我给他100分。关注邓小平时代的中国,一定会惊诧于邓小平开动的这个大工程,即使这个工程大约只完成了70%,还有30%是法律秩序、垄断利益等棘手问题。

  记:1997年,邓小平逝世时,您带着您的太太,一身黑装,到新华社香港分社鞠躬、磕头,您想表达什么呢?

  张:邓小平是在75岁时开始领导中国改革的,并且干到最后。他开始领导改革时,比我现在的年纪还要大,这个人“三落三上”,很不简单,我对他是很佩服的。在香港新华社的追悼会上,我穿黑西装、黑皮鞋、戴黑领带,我太太也是一身黑装,我们到那鞠躬,有人批评说桀骜不驯的张五常也会拍马屁。批评我的人,是发神经。我的答案很简单,我是做学问的,我知道历史,我应该去向邓小平鞠躬。你们回顾中国历史,会佩服邓小平。

  我在1981年时就写得非常清楚,中国会走向市场经济,接着我在1983年、1984年时说中国改革是不会走回头路的,你们大概记得,我在1984年时说的,200年来,最有希望的中国就是现在。你们要知道,乾隆之后的中国,输得一塌糊涂。中国历史翻来翻去,都是泪水,只有邓小平一个人,成功改革中国,他去世了,我应不应该去磕个头?

  给农民钱某种程度是害了他

  记:您了解的大陆农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张:农民有饭吃了,有电视看了、有电话打了、有衣服穿了,这是事实。是不是还很穷?是。要不要再帮忙?要。但我是反对福利制度的。我不同意说给他们钱就是帮他们。你给大学一笔钱,学术就能搞起来吗?你在农村搞福利制度,农民真的能富裕起来吗?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增加他们的机会,你要发展,首先要自力更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你给他钱某种程度上是害了他。

  我个人对农民有感情,很想帮他们,也尽量在帮他们,有农民跟我说,他的孩子病了,没有钱治病,我会尽可能帮他。说他们的子弟想学好英文,我会帮他们想办法。但是我反对最低工资法,反对福利制度,反对人民币升值,因为这些会害了中国农民自力更生的机会。

  记:迫于压力,人民币升值是未来几年的趋势。正是这个原因,有学者对农民生活的改善表示担忧,能否简单解释两者之间的关系?

  张:道理其实简单,中国农民要“农转工”,要转到工业上去。我不赞同政府鼓励农民留于农业,从长远上看,提高农民生活,要鼓励他们转到工业那边去。他们没有什么学识,不可能一开始就到微软上班,不可能一开始就做大经理,他们一定要从最普通、最底层的工厂做起。这些工厂是跟越南、印度的同类工厂竞争的,人民币一升值,那些订单就跑到越南、印度去了。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没有这些接单工厂,中国农民是很难“农转工”的,这是中国经济的命脉。北京的海归博士整天说人民币要升值,要去搞高科技,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年前,中国随处可见的,凌晨两三点,几十层楼高的高吊架上,都有工人在卖命工作,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多赚几块钱。1990年代后期,我说人民币很强;2002年,我说人民币是全世界最强的货币。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人民币这么强,不是因为我张五常,也不是因为北京,而是因为这些能捱苦的人,他们的拼命流汗使得人民币成为全世界最强的货币,这是劳苦大众的功劳。中国有今天,他们才是功臣。你要人民币升值,怎么对得起捱苦的这些人?

  记:你说“接单工业”是中国经济的命脉,但接单工厂里经常发生拖欠工资、无故解雇的事,被称为“血汗工厂”。您的意思是,即使600元一个月,还经常拖欠着不给,农民们也应该在“血汗工厂”里先干着?

  张:我父亲当年在香港是扫地的,在街边卖香烟,一边帮人家打石头一边学电镀,晚上还要自学英文,最后成了香港电镀业的大师傅。我妈妈没有念过书,在香水工厂里装香水,也养过猪,后来才事业有成。在美国念书时,除了洗碗打工,我还要一早起来卖报纸。每个家庭起家都需要一个过程,每个生命也可能都需要经历这个过程。不这样起家,中国怎可以发展起来呢?

  农转工是重心所在,而要成为经济大国,还有数亿农民要转到工业去。这些农民学识不多,好些连飞机也没有见过,你要他们跑去搞高科技吗?与鬼子佬沟通吗?不可能。他们要从接单工厂做起,月薪600元加食宿,进入工厂学习,勤奋的逐步爬上去,技艺高了,知识多了,收入自然增加。昔日的香港经济是这样搞起来的。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我奋斗,自我实现,而不是直接给他们钱。最低工资法、福利制度扼杀了他们的机会,人民币升值也扼杀了他们的机会。北京的诸多海归、博士,太年轻了,没有跟踪过中国改革的艰苦历程,这怎么不让人担忧呢?他们要张大眼睛看清楚中国的“接单工业”。

  我曾经是孤军作战

  记:如果您处在邓小平的位置上,但只能做一件事情,您会做什么呢?

  张:我会清楚界定权利,这是中国发展的关键。人与人之间的权利要界定清楚,模糊不清的话,大家都没饭吃。权利界定清楚后才会有市场,市场是不可能在权利混淆的情况下运作的。这是私有产权的定义。第一个这样看问题的人,是科斯。我们中国人要感谢这个人。

  记:有人说您言必称科斯、弗里德曼,利用他们的友谊,抬高自己。

  张:我是不需要这么做的,我有责任向中国人推介好的思想。自己相信是好的,而不向同胞推介,说不过去。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问科斯,谁是二十世纪最好的经济学家,我相信他数两三个后就会数到我。

  回香港后,当我决定以中文下笔时,我跟他们说过,我是孤军作战,孤独寂寞,你们要站到我的背后,我要用到你们的名字,并不是想沾你们的光,只是你们的影响力能让我的观点得到较大范围的传播。他们说没问题,他们的名字随便我用。

  强有力的领导成就中国改革

  记:您认为,相比俄罗斯、印度,中国改革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它有个强有力的领导?

  张:假如没有共产党,中国不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改革成果。这方面,科斯的看法和我一样,让投票决定改革,是不会有大作为的。假如不是共产党改的话,要什么人去改?什么人能够去改?不要太天真了。当然是有很多问题(笑),哪个党没有问题?到今天为止,中国的改革是相当好的,起码在历史上没有见过这么好,这是大家都肯定的。

  记:您认为以县为单位的地区性竞争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制度?

  张:中国有2000多个县,我最多掌握了四五个县的情况。我这么大年纪,没魄力再全中国跑,但我了解的是第一手的真实资料。土地的使用权力是落在县手上的,这就是说,经济权力是落在县手上的。从商业结构角度看中国的地区政制,是县和县之间的竞争关系,县是中国地区竞争的命脉。如果这个制度不能给在黑暗中摸索了五千年的中国农民带来曙光,我想象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好办法。我为自己在这把年纪解开了这一制度的密码,很有点自豪。这一制度哪里要修理一下,哪里不能动,我是清楚的。

  记:中国的奇迹还能持续多久?问题出在哪里?

  张:以前我看得清楚,现在有点麻烦,我看不太清楚了。一是人民币升值;二是地区性竞争制度不再改进;三是土地政策。把经济权力从县手上拿走,我看不到有好理由。不是说县一定做得对,但是这个以县为经济核心的竞争制度,是中国经济奇迹最重要的部分,不要乱动。

  现在是把工商业推向农村的时候了。1980年代尝试过,不成功,现在可以。但现在的土地政策与之不协调。这是我很担心的。

  客气一点的话我都不说

  记:前年开始,大陆对所谓主流经济学家有诸多批评,认为他们是为利益集团,而不是为了民众说话,比如对张维迎的批评。前段时间,因主张春运火车票价上浮,吴敬琏也饱受批评。您如何看待这些批评?

  张:我不知道张维迎具体说了什么,但我觉得他不错,蛮懂的。听说他是某些机构的董事,那就少说为妙。吴敬链说的是对的,但最好还是不说,要让我来说,因为我给人骂惯了。(笑)

  记:如何看待经济学家当公司董事?

  张:这是国际惯例。我给朋友的公司做过一次,这东西不好做。要是我是好多公司的董事,也麻烦,我不会说话,也不敢说。

  记:在经济学者眼里,大众是幼稚的吗?经济学家是否都太趾高气扬了,他们需要把话说得客气一点吗?

  张:有些学者自己云里雾里的,怎么能指望他们的文章普通人能看懂?客气一点的话我都说不多,我以前曾经说过几句客气话,被弗里德曼骂过。我们是从事学术的,是没有选择的。

  记:对您的批评也从未间断,您如何回应?

  张:骂我的人不少,很多人是要杀了我的。(笑)我不需要回应。我是一个学者,假如我说了几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就丧失了一个学者的会员证。我可能会出错,但我不会为任何人说话,我只为真理说话。认识张五常的人,不会相信张五常会为任何利益团体说话,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讲话,他们能出多少钱?他们出不起钱的,我做这种事情的价格是非常非常高的。哈哈。

  我的《佃农理论》发表以后,美国很多大学的学报批评我,我一概不回应。现在过了30多年,我的文章还在,但那些批评我的文章早就没有人记得了。从来都是原创,而不是批评或回应,能够在学术上取得成就。

  记:如何评价自己?您认为自己是天才吗?

  张:天才都是别人说的。有三方面我已经走到尽头了,经济学、中语散文和摄影,现在还差书法。可是再没有日子尝试其他玩意了。这是人生。(本版稿件由《南方人物周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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