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大家看法》：孝子当官

演播室连线梁宏达和顾晓明

　　儿子担任村干部，老母却孤苦伶仃无人管。“我若是构成遗弃罪的话，我以为按这个推理，应该中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应该追为他的遗弃罪”；县里出台新标准，反招争议不断。“他非常地孝顺，但是没有工作能力的话，他肯定是个庸官”,“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样的干部不提拔不是可惜了”。乡镇干部考核经受实践拷问，是锐意改革还是刻意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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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热度故事：孝子当官

　　2006年12月，正值年末岁首阖家团圆之时，在山西运城永济中医院的病房里躺着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老人：“难受也没办法，哭也哭不出来。”

　　这位老人叫王秀英，85岁。据医生介绍说，王秀英老人是肺癌晚期，生活无法自理，但是住院半个月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据老人讲，她有七个儿女，这七个儿女中最有出息的就是三儿子曾永福，是一个村的党支部副书记。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呢？

　　他就是老人的三儿子曾永福，赵伊村的党支部副书记。曾永福不在的理由是那几天他陪着女儿去了北京太原参加招聘会。

　　曾永福：“这个是飞机票，这个是火车票，这个还有名字，还有英文缩写的名字。”

　　那么老人的其他几个子女为什么也无一人去照料病重的母亲呢？

　　“我把钱交了以后，大姐和二姐她们应该把她安排好。”

　　“我的二儿子开出租车，让人给打得头破血流，送到急救室去抢救了，昏迷不醒。”

　　说到遗弃老人，几个子女都有充分的理由。王秀英老人的遭遇经过媒体曝光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反响。迫于压力，在村委会的牵头下，曾永福和其他兄妹坐在了一起，讨论关于对母亲赡养的问题。

　　“我们三个赡养发落了父亲，他们四个现在应该合伙照顾我们的母亲。”

　　“他们几个都应该管，或者他们谁都应该管。”

　　“养老问题是不是要以兄妹互相残杀而告终，父母的医药费是不是应该由我一个人出？”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争吵，曾永福和兄妹们最终也没能达成一致。就在家庭会议召开的第二天，王秀英老人离开了人世。老人去世后，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停放着，仍然无人来管。但说到自己的行为，各个儿女却振振有词。

　　“如果像我的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构成遗弃罪的话，我认为按这个推理，应该是中国有80%的人都应该是追为他是遗弃罪。”

　　“我认为我挺孝顺，我作为女儿，我们三个姐妹，应该说是在赵伊大队是出了名的孝女。”

　　“我做的不完全好，但我不是不孝子孙。”

　　七的子女不赡养老人的做法受到了当地群众严厉地谴责。鉴于曾永福作为一名干部竟然不赡养八旬老母在当地产生了恶劣影响，2007年1月，永济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对曾永福给予了党内警告处分。

　　和这个事件相呼应，在河南省长垣县县委推出来了一个新的规则，就是要把做官和孝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或者换句话说就是不孝顺，这个人就不能做官。那么这个举措为什么会推出？推出的效果如何？推出之后大家的反应怎么样呢？

　　3月23日，河南省长垣县武邱乡党委书记林建文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焦急的口气让林建文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林建文：“她说你在哪儿呢，我说我在乡里。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我说没有。不知道啥情况。”

　　回到家中，母亲向林建文讲了一件让她纳闷的事情。就在3月23日上午，家里突然来了两个神秘的客人，他们直接找到林建文的父母。

　　林建文的母亲：“他说你儿子孝顺不孝顺，建文在家孝敬吗。我说咋不孝顺，我的儿子都孝顺。”

　　然而，得到答案后来人仍不罢休，紧接着又向林母询问了林建文如何对待老人的一些细节。这两个神秘客人的举动让林母有了一种恐慌，难道自己的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母亲的讲述，林建文猜测那两个人可能就是县委组织部的人。因为在这以前，也就是3月22日，县委组织部干部考察组到了他任职的武邱乡。按照惯例，包括林建文在内的班子成员每人都提交了一份述职述廉报告，考察小组对班子成员进行民主测评。那么组织部为什么一定要走进这些被考核干部的父母家中，他们到底要了解什么？与干部考核有什么关系吗？

　　苏景全（河南省长垣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因为县委已经说过，不孝敬父母的不能提拔重用。作为一个干部来说，一般做人的标准都没有，咋提拔咋重用你？你咋能领导其他干部呀？咋能号召一方百姓呀？”

　　原来，今年三月份，长垣县县委领导是受到山西省河津市等地的启发，他们在制订乡镇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考察工作方案时，第一次把忠诚感恩列为考察内容，强调对不孝敬父母的人要坚决做到一个不用。

　　不孝敬父母的干部不能提拔重用，这条考核干部的标准出台后，在全县百姓中间引起了强烈得轰动。

　　群众：“作为干部不能因为工作忙而把父母淡忘了，放在一边了。这样的干部不能算作一个好的干部。”

　　群众：“你不孝敬就不举荐你，只要你孝顺你一样也能当官，这样家庭减少了一些纠纷，形成了一个好的美德，给社会带来了安定。”

　　在群众的议论声中，被考核的干部受到了更大的震动。他们没有想到，这是否孝敬父母跟他们的前程挂上了钩。那么他们是怎样看待这件事呢？

　　林建文：“我个人认为，现在我们要做到忠孝一定要两全。做官首先做人，人都做不好何况你做官。所以说孝道是做人的根本条件。”

　　4月6日，长垣县的这项举措经过媒体报道后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质疑声音也开出现了。

　　群众：“如果说这个人他非常孝顺，但他没有工作能力的话，他肯定会是个庸官。你像有的贪官，他对父母也很孝顺，但像这样的官你说我们也提拔吗？”

　　群众：“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难道说他就是对父母的不孝吗，对不对？这样的干部不提拔不就可惜了。”

　　苏景全：“咱这种考察办法不是咱们县发明的，外地早就有。但是咱们县叫得比较响，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

　　面对社会的各种质疑，县委组织部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们认为，争议者误解了县委的这项措施，他们并不是把孝敬父母作为为考核干部的唯一标准，同时对干部的思想品质、工作思路、组织协调能力、心理素质、廉洁自律等方面的情况也必须进行严格考察。

　　苏景全：“你说仅仅孝敬父母，如果在廉政上出了问题，或者在勤政上出了问题，在工作政绩上、勤政爱民上出了问题，那你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干部。”

　　县委组织部的负责人介绍说，为了能够清楚地考核每位干部的真实情况，县委组织部进行了严密的部署。

　　苏景全：“第一关报告关，就是说述职，这是第一关。第二关是民主测评关，对你同机关的干部同时要测评。第三关是民意调查关，面向社会搞社会调查，民意调查。第四关就是入户调查关，入户走访到你家里去，到村民家里去。第五关就是个别谈话，我们要找很多人在机关里，给你叫过来，这个谈话谁也不知道，你叫谁他也不知道。”

　　截止目前为止，显示的结果是在这次对乡外镇干部的考核中，所有被考核的干部在孝敬父母方面都过了关，

　　苏景全：“目前还没有发现很不孝敬父母的现象。还没有发现，但是是个警醒。社会的反响很好。”

　　干部：“工作日基本上很少往家挂电话，我也知道父母年龄大，身体不好，应该在工作之余多回家看看。”

　　长垣县委组织的负责人认为他们这次对乡镇干部的考核是严肃认真的，也达到了县委预期的效果。然而围绕着这项举措的争议还在继续，人们仍在议论。不孝敬不提拔能不能作为一条经验推广？以孝作标准进行考核干部的做法到底公平不公平呢？

　　361°全民互动：把“忠孝”列入干部考核是否合适？

　　主持人张绍刚：长垣县的这个新举措推出来之后，有人大声地叫好，也有人提出质疑。至于效果到底怎么样，因为这是一项新政策，推出的时间不长，还有待以后来考验。这个孝敬父母是不是和做一个好官有必然的因果联系？把忠孝列入到干部考核当中是一个必要的措施吗？这是我们今天的核心话题。来进入到我们今天的互动环节。现在我们请两位跟我们讨论，一位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评论员梁宏达，另外一位是复旦大学教授顾晓鸣。

　　主持人张绍刚：喂，宏达你好，你觉得“不孝不提拔”这个新政策有执行的实际可能性吗？

　　梁宏达：我认为这个没有实际执行可能性。

　　主持人张绍刚：你觉得执行起来的问题可能在哪儿？

　　梁宏达：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就是孝是一个无法量化的指标。

　　主持人张绍刚：我们现在电话线上还有复旦大学的顾晓鸣教授。顾老师，您觉得拿孝当标准考量有实际操作性吗？

　　顾晓明：我认为有操作性。

　　主持人张绍刚：为什么？

　　顾晓明：操作性是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当我们把这个问题定成标准的时候，它已经开始操作了，也就是它在舆论上面、在认识方面，人们的行为就已经发生了影响。这个影响它绝对是正面的，也就是说我们心里面会重视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有不大合适的事情，我们会有内疚感，我们会有羞愧的感觉，这就是实践性的一部分。

　　梁宏达：咱们中国有一个老的对联，叫百善孝为先，叫论心不论事。论事贫家无孝子。说你家庭条件要差的话，你父母可能这时候想吃点什么东西，你没有钱去买怎么办？我们还是那么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说你也同时有工作，你的父母长期有病，那你怎么能长期在床前伺候？就是说这个要根据一时一地，不同的情况来定。它不是一个可以固定量化的指标。所以你用这个在现实当中考量一个干部他是不是真正的孝顺，这里头水分非常大。

　　顾晓明：就是说真的来说，如果有人这些方面做得特别好，那么群众的口碑很好，对于我们的民主选举，对于我们的民主评论会实实在在地起到推动的作用。如果有人做的不是很好，或者甚至做得很恶劣，那么在群众讲评的时候，在群众选举的时候，他就会反映出来。这其实是等于把一个人的工作形态由其他的人按照大约的个人的意见来考评。

　　梁宏达：这个在某种程度隐含着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一种暴力。我们难道说大家考评平均值对这一个人就没有偏见吗？在历史上我们有多少人，可以说是水平很高、志向很高洁，却被旁边的人不理解而说三道四呢？这种情况非常多见。你通过这些人一考评，就断送了一个人的政治前程，这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顾晓明：那么这样的呢，当然不能说我们有一个规定马上就能把风气给扭过来。但是客观上来讲，这个东西经过了一段时间会变成一种新的民风，变成新的民俗，变成一种氛围。每个人在氛围里面成长，他就知道这件事，有这么回事。大而言之，小孩从小长大，年轻人从年轻干部开始做干部，他都有这种意识。我这就是很实践的。

　　主持人张绍刚：宏达，顾老师的这个看法能不能说服你？

　　梁宏达：说服不了。孝顺量化的话，看你怎么量化。因为所有的道德，所有工作的量化都是很复杂的。我认为即使是如果孝可以量化的话，那么谁来把握这个量化指标？谁来评估呢？父母亲戚邻居在关系到自己儿女将来前途的时候，我们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有可能说真话吗？有可能就一点偏颇没有吗？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有谁作为考量这个孝顺量化标准的执行监督者，这个本身来说界定起来太难。所以我说现实过程当中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说我们现在考评干部，考察一个干部、公务员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我们说公务员公务员，有个公务两个字，他首先是要在这个工作岗位上能够尽到自己的义务，具备这种工作能力。那么作为道德指标，这种考评是一种软件的东西，他不是我们把他工作目的并列到一块儿的。我们不能因为道德考评的指标就影响了他对公务智能。

　　顾晓明：这方面的一种评价。我们设想浪漫一点，所有的干部在考核，有资格参加考核以前，要参加孝顺论证。如果论证了以后，说你通过了，你有资格参加考核。如果你没有通过，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参加考核。这个局面，我认为在2010年以后可以变成世界潮流。我们尽可能地在成长工作的条件下面，我们去取个人品质好一点，个人的这种品质已经变成自己政治核业务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因为今天我们都是要讲民声，都是讲对公众，都是要有一个爱心。如果没有爱心的话，怎么样才能够把这工作做好呢？

　　主持人张绍刚：好的，顾老师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今天谈话只能到此先结束了。好，也谢谢宏达今天跟我们电话连线。谢谢，再见。

　　主持人张绍刚：首先我们要强调孝顺父母，怎么要求都不为过，怎么提都不过分。为人子女要孝顺父母，这是大家的本份。但是我们今天讨论的这个题目可能很难得出结论，把孝顺父母与否当作能否考量，能否提升的标准之一，有很多的实际问题。比如谁评论，谁考核，标准的那个数值是什么，最后怎么得出结论等等。我们能够理解长垣县对干部德才兼备的那种良苦用心，但是在干部任用这种重要问题上新举措新办法，还有待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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