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大幅升值侵蚀独立货币政策 恶化经济泡沫

　　《瞭望》文章：人民币“升升不息”利弊辨

　　文/江涌

　　自2005年7月21日汇率形成机制调整以来，人民币“升升不息”，美元则“跌跌不休”。人民币兑美元不断刷新记录，在五一长假期后突破了7.7:1的新关口，星期二开市中间价为7.6951兑1美元，人民币汇率累计升幅已超过7%。

　　综观之，日益强大的政治与市场压力是人民币升值的主因。

　　首先看政治压力。继去年12月中美两国举行第一轮经济战略对话之后，第二轮中美经济战略对话将在5月23～24日于华盛顿登场，人民币升值议题势必再次成为焦点。美国正通过各种渠道，向人民币施加空前的升值压力，希望凭借“主场”优势，谋求在中美经济战略对话中获取更多实质性谈判成果。

　　为营造更多胜算氛围，美府院一改昔日红白脸分工合作的老套路，都摆出“乌云压城”架势。在国会，数个提议制裁中国的法案之利剑已经出鞘：或要求取消美中两国的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恢复对中国的贸易地位逐年审议；或要求对所有来自中国的产品征收27.5%的惩罚性关税，除非中国允许人民币汇率自由浮动；或提议把人民币的汇率偏差定义为非法补贴，以便名正言顺地制裁中国。

　　布什政府也磨刀霍霍：2月份，向WTO提出诉讼，指控中国向出口商提供税务优惠和补贴性贷款，对美国企业造成伤害；3月份，宣布对中国两个厂家的铜版纸分别征收10.9%和20.35%的惩罚性关税，以抵消中国政府的“非法补贴”；4月份，向WTO提出两项新诉讼，指控中国在保护知识产权方面执法不严，并且阻碍美国商家进入中国的电影、音乐和书籍出版市场。此外，包括财长保尔森在内的政府高官正竭尽各类言语，直接施压人民币快速大幅升值。

　　市场压力，首先是中国经济强劲增长，且出现过热势头，集中在贸易顺差增长过快和固定资产投资反弹。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的GDP增长11.1%；贸易顺差大幅上涨464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增加231亿美元；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23.7%。

　　其次是境内游资过多。游资主要集中在期待人民币升值而流入的热钱，加上因出口赚取的形形色色的外汇，导致境内流动性过剩。今年第一季度，货币供应量M2增长了17%；居民消费价格（CPI）从1月份的2.2%上升到3月份的3.3%，轻松超越3%的警戒线；更令人关注的是，股市呈现“非理性繁荣”，在去年猛涨130%的基础上，今年以来又飙升40%。

　　再者是宏观调控能力方面，有关措施没有产生明显效果。为遏制经济过热势头，相关部门一年多来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存款准备金率自从去年7月以来七次上调达到11%，此外，三次提高利率。由于监管水平与能力存在问题，调控措施并未产生明显效果。

　　人民币继续升值，积极方面是有助于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由于人民币长期存在被低估的问题，使以人民币标识的各类商品与资源价格被扭曲，市场机制作用容易低效，由此，经济领域中的外贸依存度过高、国内经济失调（集中在内需难以启动、固定资产投资难以遏制）、产业结构调整缓慢（过多过长停留在劳动与资源密集产业）、宏观调控低效（货币政策受到严重制约）等问题，大都有其影子。人民币币值调整有利于平衡国际收支、纠正资源配置扭曲、恢复市场机制功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增强宏观调控的有效性。

　　同时，也有助于提升人民币的购买力及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货币是一国主权的象征、经济实力的标志。人民币区域化乃至国际化是中国经济崛起、走向经济强国的象征与标志。人民币的持续升值映射出中国经济增长势头的强劲与经济实力的提升，有利于人民币资产向其所包含的实际价值回归，遏制外国投资者在中国境内廉价与肆意并购中资企业，有利于中国投资者跨国投资以及旅游者跨境旅游。

　　但消极方面不容忽视。由于期待人民币进一步升值，境外各类热钱持续流入，由此加剧流动性过剩，使本已过热的经济火上浇油，恶化日益严重的经济泡沫，威胁宏观经济的稳定，政府的宏观调控越发艰难。

　　在内外强大压力下，人民币币值调整的“主动、渐进、可控”原则正受到日趋严峻的挑战，如果被迫放弃“三原则”，人民币或走向持续、急速、大幅度升值，这不仅侵蚀中国的独立货币政策，而且还会重挫外贸，并极有可能造成系统性金融风险，这是应该高度警惕的。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经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