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谁动了我的志愿(上)

　　谁动了我的志愿（上）

　　郑秀珍在办公室

　　郑秀珍当了二十多年警察了，经他的手处理过的案子有上千件。 2006年8月4日那天，他接到了一个报案，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儿。

　　（北京门头沟区月季园派出所副所长：郑秀珍）挺新鲜的，反正在我接触公安工作以来，这是第一次，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案件。

　　（闪白）倪清在家里

　　倪清就是报案的人，他是门头沟育园中学的一位应届高中毕业生。就在报案的当天上午，倪清的妈妈接到了一个从云南打来的电话，说倪清被云南的一所大学录取了。

　　（倪清）那会儿我正在学车，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被云南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录取了，当时我特奇怪，因为我根本没报这个学校，怎么就被它录取了，我赶紧就回来了。

　　倪清上网，倪清的志愿表

　　当倪清在网上再次看到自己的高考志愿表时，大吃一惊。他的志愿内容完全变了，第一志愿真的填的是云南农业职业技术学院，而且第二、第三志愿都不是他原来填报的学校了。

　　（倪清）第一个给我改成云南的了，第二个是西安的。我当时的反应就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网络出问题了，第二种就是有人恶意给我改的。

　　网上关于2006年高考报名的信息

　　2006年是北京第一年实行网上填报高考志愿，所有的志愿一律在北京教育考试院的网站上填报。倪清他们这批高中毕业生是第一批实践者。

　　倪清的成绩单，在电脑上填报志愿

　　倪清的高考分数是451分，没有达到二类本科分数线476分，他只能选择一所专科院校就读。倪清的三个专科志愿报的都是北京地区的学校，第一志愿是北京经济管理干部学院。

　　月季园派出所，郑秀珍在办公室，倪清的志愿表

　　郑秀珍是北京门头沟区月季园派出所的副所长，他有一个和倪清一样大小的孩子，也刚参加了高考，对网上填报高考志愿的事有一些了解。在向倪清了解完情况后，郑秀珍和负责考生高考志愿的北京市高招办取得了联系。经过核实，高招办证实了倪清的志愿前后确实有过改动，并向派出所提供了在网上先后出现的，倪清改动前后的两张不同的志愿表。

　　（郑秀珍）高招办就说，你谁改的我们不清楚，万一是你本人自己改的呢。高招办就说肯定是改了，但是谁改的我们不知道。

　　郑秀珍和民警杨涛交谈

　　倪清的高考志愿是通过网络改动的，月季园派出所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不知道从哪儿着手调查。郑秀珍和办案的民警觉得还得要通过网络寻找线索，很快他们就从高招办获得了新的信息。

　　（月季园派出所民警：杨涛）高招办系统里边有每个考生报名的IP地址、时间，还有其他相关内容。

　　杨涛在办公室上网

　　IP地址，又叫互联网地址，连在互联网上的每一台电脑都有一个IP地址，这个地址是唯一的，每一台上网的电脑只有一个。2006年是网上填报志愿，通过上网的IP地址可以找到填报志愿的人。于是，高招办提供的修改倪清志愿的IP地址就成了至关重要的破案线索。

　　（月季园派出所民警：王文嘉）我们把这个IP地址要过来了，包括把他这个IP地址所填报的志愿也看了一下，然后追查到有一个考试号挨着事主的这么一个人。

　　（杨涛）通过一比对，然后发现两个人在十分钟之内用了同一个IP地址，一个是报名，一个是修改（志愿）。

　　考生的IP地址资料

　　这个填报志愿的人是倪清的同班同学小峰，填报志愿的IP地址指定的电脑在门头沟的一家网吧内。由于小峰填报志愿和倪清修改志愿是在同一台电脑上进行的，而且时间太接近，前后不到十分钟，民警认为小峰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王文嘉）我们考虑的可能是跟这个事主有什么恩怨，在学校里发生什么矛盾了。

　　育园中学

　　派出所的民警赶到倪清和小峰上学的门头沟育园中学了解情况，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小峰是一个老实、内向的学生，不爱说话，和同学的交流不多，但他和倪清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和恩怨，他们还曾经是同桌。

　　民警出发，警车开出派出所

　　根据高招办提供的考生信息，派出所的民警查到了小峰家的详细地址。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郑秀珍决定让民警先把小峰带回派出所。

　　门头沟，山

　　小峰的家在门头沟山区，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姐姐。当看到警察出现在家门口时，小峰的家人和邻居都非常意外。

　　（小峰妈妈）因为这孩子平常他没犯过什么错误啊，上这么些年学，也没说请过家长，为学习也好，为跟别的孩子打架也好，从来没请过家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峰家邻居）大伙说这孩子不是那种孩子呀，他老实巴交的。

　　（王文嘉）从外表上看特老实的那么一个孩子，戴着眼镜，胖胖的、白白的，个子不是很高，给人的感觉就是平时非常爱读书。

　　月季园派出所

　　考虑到小峰是学生，也报考了大学，情况比较特殊，民警只是说要向小峰了解一些事情，并没有告诉小峰的父母详细情况，把小峰带回了派出所。

　　（郑秀珍）我们把这孩子传唤来以后，我一看，给我感觉是挺老实的小孩，怎么做出这种事啊。后来我就要求他们办案民警，我说谈话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不能说因为我们要查清楚这件事情，让他再发生一些不愉快或者是意外，咱们得不偿失，这是一块儿，再有，在谈话过程当中呢，咱们不会对他流露出，责备他，或者要依法处理他（这种意思），但是我们要他把事情讲清楚。

　　（王文嘉）最开始他并不承认是自己改的，后来拿出IP地址，当时的信息，还有这个IP地址所指向的具体的哪个网吧的哪台电脑，最后，在事实面前他也不得不说确实是我改的。

　　北京教育考试院网站，输入密码

　　在网上填报高考志愿，需要输入考试号和密码，密码由考生自己设定，倪清的密码设得很简单。

　　（倪清）那会儿我不是上高三吗，我怕记忘了，密码设的全是八。

　　网站上关于网上报名的信息，输入密码

　　小峰和倪清的考试号紧挨着，他正是利用了倪清简单的密码，无意间进入了倪清的志愿页面，修改了倪清的志愿。

　　（郑秀珍）他印象当中这个同学的密码好像就一个数字，然后他就试，一下就进去了，进到那个界面以后，他就给他修改了，他应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不是特别的恶劣。不是我对你有意见，我就得坑你、害你，他不是这种。

　　修改后的倪清的志愿表

　　（郑秀珍）他自己讲，当时他没想到这么多后果。他想像不到，他说你上学哪儿上不一样啊，他是这种想法，觉得他说的话特别幼稚，他说你上哪个学校都可以，那我要你上这个学校不也行吗？

　　一个民警和郑秀珍交谈

　　小峰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可是怎么处理小峰成了摆在派出所民警面前的难题。月季园派出所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而且小峰的行为既没有违反治安条例，也不构成刑事犯罪，派出所不能拘留他。在请示门头沟公安分局的领导后，郑秀珍决定通知小峰的家人接他回家。

　　（郑秀珍）我们跟他们家长也讲，你回去以后不能再给孩子什么压力，事情既然查清楚了，他当时表示也知道是错了，就没有必要回去再求全责备，再责备他了。一看那个小孩就比较内向，不爱说话，戴着眼镜，很斯文的，你责备他再重一些的话，把他的思维，把他的思想固化到一定程度，他就要崩溃，就要出问题。

　　郑秀珍在办公室

　　倪清高考志愿被篡改的案子在他报案的当天就告破了，但是郑秀珍并不打算让倪清知道是谁篡改了他的高考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