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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出来的创富路

  江苏商报报道 商报记者 韶静 报道

  在就业压力日益增大的今天,有没有想过去海外就业呢?

  来自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数字表明,目前中国每年大约有1400万左右的新增劳动力,加上现存的失业和下岗人员,每年要就业的劳动力达2400万人。

此外,中国农村尚有1.5亿剩余劳动力需要转移。与此同时,海外一些地区劳动力严重短缺。目前全球每年的流动劳务约3000万~3500万人,随着发达国家出生率降低和人口老龄化,全球劳务的总体需求将更快增长。

  记者发现,在近期招聘广告中,不时可以看到招聘海外劳务人员的信息。据商务部统计,最近两年,我国每年外派劳务人员在30万人左右,约占世界劳务份额的1%。仅2006年,通过劳务输出中介公司到境外打工的中国人就达30余万。到目前为止,大约有400万中国人在境外打工。

  遍布世界各地的中国海外劳工天天都在感知着这个星球的冷暖。然而,带着致富之梦,他们在国外过着怎样的生活?背井离乡三年,他们经受着怎样的精神煎熬?家属又是如何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日前,数位海外打工归来者向记者讲述海外生活的酸甜苦辣。

  生活所“逼”,“我要养活一大家子”

  江苏省是出国劳务的输出大省,外派劳务规模还在持续壮大。据统计,目前在中国境外打工的外派务工人员已超过11万人。

  江苏省有200余家对外劳务合作经营企业和对外承包工程经营企业,他们近年来不断拓展海外劳务市场,海外劳务市场现已扩展到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目前,江苏外派劳务服务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建筑工、纺织缝纫工和机械操作工为主。

  在接受江苏商报记者采访时,不少人谈起出国的事,总会憨憨地表示:“敢出国闯闯,其实也是被穷逼的。”

  陶传稳,今年30岁。前年,他和老婆王红一起去日本种蔬菜赚了十万元。

  他告诉记者,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念到初二就辍学了,木工的手艺也没好好学。父母亲都是农民,自己还有个妹妹,生活一直很艰辛。一转眼,自己结婚生了个女儿以后才发现,仅靠土地的收入根本负担不起孩子的学费和全家的开支。

  于是,在女儿四岁那年,夫妻俩决定去日本种蔬菜,毕竟10万年薪那在国内可是白领的收入。

  对于生活所迫而带来的现实选择,曾到美国打工的如皋市桃园镇杨华桥村村民孙建军有着更深的体会。今年36岁的他,已经有近十年的海外打工经历,并被不少当地人看作是一个到海外务工的农民典型。

  “不出去讨活路不行,上有老下有小,都得生活啊!我们家虽然有4亩地,如果收成好,每年能收4000斤粮食,按照市价,能拿到七八千元,但是除去日常开销,油、盐、肥料、种子等,最后剩下的还不到一半。”孙建军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儿子上小学时,每年学费就要上千元。如果只靠种地,一年才两三千的收入,得熬到什么时候。再说,以后儿子上大学、娶媳妇还得花大钱,只能趁现在年轻出去多赚点了。

  记者从江苏多家劳务公司了解到,一般出国打工的人,大部分人年龄在30岁以下。

  据介绍,出国打工者一年能赚5万元到8万元,一般合同期为两到三年。也就是说,他们出一次国,就能赚个十来二十万的回来,这对农民来说,的确是个诱人的数字。这样丰厚的报酬使不少人争着出国打工,有的人甚至借钱、贷款出国打工。

  据介绍,外派劳务主要分布在日本、新加坡、美国塞班、约旦、德国、也门、墨西哥、尼加拉瓜、斯威士兰、莱索托、毛里求斯等国家和地区,工种分别为纺织、服装、羊毛衫、染色、食品加工、电子、建筑、机械、农业等。

  “十年前,大家都认为我们是做的拐卖人口的行当。”江苏如皋市中江对外经济技术合作有限公司总经理王中维无奈地说。现在大家观念改变了,也确实安全了很多。现在他们的客户基本上都是有数十年的合作关系,所以基本不会有危险。

  外面的世界,除了工作就是睡觉

  王中维在接受江苏商报采访时坦言,出国打工绝对不是出去享受的,得有相当的吃苦精神。

  “为什么一般出国打工的人,年龄要求在30岁以下?因为相对而言,年轻人承受能力要强一些。”王中维说。

  在海外的打工生活,艰苦可想而知。

  工作,睡觉,工作

  张琴今年27岁,南京江宁人。她是通过一家涉外劳务公司介绍到毛里求斯纺织品公司上班的。

  张琴告诉记者,到毛里求斯之前,公司会对他们进行培训,所以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情形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可当她来到工厂的宿舍,还是忍不住哭了。

  这家公司是一所现代化的工厂,各种设备比较先进。但工人的住宿条件之恶劣让人惊心:宿舍就像一所仓库,里面密密麻麻地住了上百名工人,铺挨着铺,让人喘不过气来;房间里没有空调,工人们都在地上打地铺睡觉;房子里没有桌子,他们吃饭都蹲在地上。

  “一天三顿都吃肉,但全是冻肉,没有味道。”

  “在国外,工人就是工作机器。”张琴给记者列了一张上班时间表:第一天如果上白班,早上7时30分上班,一直上到晚上7时,工作时间为十一个小时;第二天上班时间从早上7时30分,一直到夜里12时,除去一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的吃饭休息时间,上班时间为十五个小时左右;虽然头天上班上到了夜里12点,但第二天早上7时30分又开始上班……

  当然,工友们都很乐意加班,因为加班就有钱拿,而且工资是工作日的1.5倍。

  也只有加班,他们一年才能赚到梦想中的10万元人民币。

  张琴告诉记者,除了上班以外,就是睡觉。平常工人是不允许出工厂大门的,更谈不上逛街了,唯一的休闲就是工友聚在一起打牌。

  张琴在毛里求斯打工三年,从来没有回过家。每个月都给家里打电话,但又因为电话费贵,也不敢打时间长。日夜都盼着早点干满3年回家。“家里打电话来也不敢讲,怕家人担心,就只说都好,挂了电话倒头就哭。”

  语言不通,不能乱笑

  在国外,语言不通是最大的困扰。

  陈晓勇是南通如东的一个村民,去年从尼泊尔回来。

  他告诉记者,其实,出国前他们也接受过半个月的培训,可26个英文字母对于小学毕业的他而言,太难了。所以,除了“Please(请)”“ThankYou(谢谢)”之外,一句英语都不会讲。

  而在海外生活的辛苦、枯燥,大家都很压抑。工友之间,工友与老板之间发生摩擦是常有的。

  曾经有一个前辈告诫陈晓勇:“到了外国语言不通,不要对着人家傻笑,也不要多说话。下了班喜欢打牌就打牌,不要乱走。出门是求财不是求祸,即使有人冲你吐口水,也要能忍就忍。”

  在尼泊尔的时候,陈晓勇很少说话,也很少跟工友计较。凭着自己辛苦地工作,他每个月能挣到4000元。虽然很艰苦,但陈晓勇并没有怨言。“有活干就很好了。讨活路的,还挑什么?再说了,去都去了,也回不来,做一天算一天吧。”

  难迈“孤独”这道坎

  凡是有出国经历的人,都对最初的孤独和无助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曾在毛里求斯工作过的张海霞说,国外生活枯燥,最大的困难就是心理上受不了。她出国的时候,儿子才一岁半。刚到国外的前三个月,她每天晚上拿着儿子的照片躲在被窝里哭。可没有办法,回又回不去,反而影响工作、影响收入。她只能重拾心情,好好工作。

  家里的人也担惊受怕

  “数百名中国工人闹罢工时与毛里求斯警察发生暴力冲突,造成四死一伤……”听到中央电视台的这则新闻,老刘夫妇的心猛地一沉。儿子8月份就合同期满回国了,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老两口担惊受怕地挨了两个星期,直到儿子寄回来他的一段生活录像,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

  打工者在海外经受着精神煎熬,家人又何尝不是呢?他们在国外是否吃得惯、住得惯,一切都是家人关心的问题。但越洋电话很贵,每次只能“长话短说”。尽管对方在电话那头说一切都好,但家人心里有数,他们只会报喜不报忧,那样他们更担心。

  前途所“逼”,走出去,改变一生命运

  在就业压力日益增大的今天,海外就业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但记者在采访中惊奇地发现,南京每年只有600个人出国打工,而南通、连云港等地每年有近万人出国劳务。南京不少劳务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出国虽然辛苦,但坚持一下肯定能赚钱,总比在家待业强。而且,有很多出国改变人生的例子,南京人也应该走出南京,走出国门。

  蔡碧惠,今年27岁。谁也没有想到,初中毕业的她,能到大都市发展,并成为上海艺浦电子有限公司的一名日语翻译。

  而改变她命运的,正是那次出国劳务。

  初中毕业后,蔡碧惠一直很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吗,心里憋得慌,还经常跟老妈吵架。2000年,她经一家中介公司介绍去日本一家服装企业做缝纫工。但她并不甘心一辈子只做工人,于是她就利用下班时间偷偷学日语。

  三年后回国,她又用赚来的钱去上海外国语学院进修日语,并取得了日语二级证书,很快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

  还有很多人,到国外学到先进的管理方式方法,开了眼界,回国后就成为企业的业务人才,成为民营企业的骨干力量。

  28岁郭彩建,原来只是个普通的裁剪工人,从毛里求斯回来后,便成为如皋双龙健制衣有限公司的业务主管。

  24岁的宋爱红,去日本做了三年的缝纫工,现在担任上海某印务公司的业务主管。

  26岁的田海燕则利用出国打工赚来的钱,开了一家儿童服装专卖店。她说,如果没有这笔钱,她也不敢投资这个店,有了这笔钱,她一定要让钱再生钱。

  ……

  “虽然我们努力过,但对南京人没有用。”有20年从业经验的南京对外经济合作有限公司业务部经理刘岚深有体会。她告诉记者,她们派出去的工人基本上都是苏北的,南京人几乎没有,就拿她们公司这一次派出的100名工人来说,没有一个是南京人。

  其实,南京有很多有条件出国的人,比如一些从电子厂出来的工程师,去新加坡三年起码能赚30万。可南京人一听说得先交三万元管理费,就不干了。事实上,这个小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很多人,宁可在家待业,吃低保,也不愿意出国吃苦。

  江苏省职业介绍中心负责人也告诉记者,三年前他们也曾经有境外服务的业务,可根本没人出国,最后只能停掉了。

  刘岚告诉记者,现在她越来越担心自己的这碗饭还能吃多久,不仅生意越来越少,风险还越来越大。据介绍,十年前她介绍一个人出国自己就能拿8000元到10000元,如今一个月才能拿两三千。而且万一有一个人中途回国或者出意外,她就得亏本。

  记者手记,“英雄不问出身”

  采访中,记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初中生出国打工三年就能赚个二三十万,而大学本科生年薪只有两三万,甚至研究生为了一个饭碗争得头破血流。有人为此开始心理失衡。

  南京大学一位社会学家表示,心理不平衡也没有用,正因为本科生、研究生可以做到初中生能做到的事情,但没有去做,这就是差别。所以,英雄不问出身,关键在于自身努力。

  其实,很多初中生、农民因为知道自身的差距,所以更加努力地寻找提升自己价值的途径,他们赚到了更多。相反,现在很多大学生成天无所事事,上网、逛街、溜冰成了他们的全部,完全忘记了学习才是他们的本分。直到临近毕业,像“陀螺”一样在各个城市寻找自己的落脚点。可在就业压力如此之大的今天,找工作并非易事。于是,他们开始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而没有反省自己有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

  在本次采访中,记者还了解到,目前在国外打工的人员多为农村的中青年。这说明了:一是农民已经超越了“好在外不如赖在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穷窝”的小农眼界,突破了“放羊—卖钱—盖房—娶媳妇—生娃—放羊”的怪圈,把眼光投向了国际市场,初具了现代农民素质。二是事实证明开辟国际择业渠道,以较高劳动技能迈出国门是农村富余劳动力全新的致富途径,是增加农民收入的新的经济增长点。俗话说:“脑袋空空口袋空空”。所以,无论是谁都要改变观念,努力提高自己的资金成本、智力成本和能力成本。(06版《重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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