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观,从烽火到香火
□文/李秀桦 图/张玉涛
五月,我和朋友们又踏上寻访南漳古山寨聚落的旅途。
在我们以前的山寨探访中从未到过薛坪,有一次在和我市城市规划设计专家陈家驹先生的交谈中得知薛坪有山寨40多座,让我大感意外。而这些我们此前竟然因缺少了解而一无所知。为了弥补以前考察的不足,所以此行我们的第一站就定在薛坪。一路上看到不少自驾车旅游的游客,到这里的游客多是到香水河风景区的。
薛坪是个革命老区,一行人先去拜谒了张道南烈士墓,张烈士是本地人,早年投身革命,在荆山山脉开展农民运动,最后被国民党杀害。位于小镇街道一侧的墓园整洁宁静,愿烈士在此安详长眠。墓园一侧,教育管理委员会的院子中的土木结构的旧屋,是原苏维埃政府旧址,两栋房子已成危房,破败不堪。院子中一棵广玉兰甚是葳蕤,生机盎然的样子。
镇办公室只有秦海波值班,关于山寨,秦本人下乡的时候也去过一些,如黑河村的白云观、徐坪村的青龙寨、张铁沟村的八宝寨等。招待我们吃过午饭,原来行前约好的向导没有联络上,我们一行只有沿小镇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山,开始探访之旅。
在山半腰有两户农家,在我们歇息的间隙,了解到一些情况。
67岁的老人叫秦启美,薛家坪村3组人。秦家现在有三口人,除老俩口外,有田5-6亩,两亩种上白杨树,是退耕还林的,但一直没有领到补助金。
对于自家背后兴隆观的来历,老人说,传说武当山金顶飞来的祖师爷,在一个叫四眼坑的地方坐下一个坑。后来飞到这里,山上才开始建起道观。传说虽然无稽,不过现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人上香,今天刚好是农历三月十五。老人下山去买些香、鞭炮之类,要和我们一起到山上拜祭祖师爷。
天空湛蓝,天气不再凉爽,众人汗流浃背,不过上山的路上还算好走。有开着紫花的泡桐树,正是盛花期。正所谓山高水高,一处泉水的泉眼出现有我们眼前。过了这个天然岩泉,离山寨就不远了。不到一个小时,秦启美从山下买了香表等物后,赶上我们。
在灌木中走过一段上坡路,稍后我们就从南门进入山寨。南门宽1.7m,高2.6m,顶板为一大石条,结构为横过梁式,寨子外面的竹旗杆上飘荡着一块红绸子布。首先看到两间石屋,老秦说右边一间是去年盖的,左边的有好几年了。屋子虽然低矮,因为里面供奉的有祖师爷而盖有石棉瓦的屋顶。进入左边的一间石屋,昏暗中见到一尊祖师爷的塑像,披红戴花,显然是今人所供,一尊旧石雕像早已断成几截,也许是“史无前例”的年代破除迷信所为。两间石屋前有村民燃放鞭炮后落下厚厚的纸屑,香火很旺看来所言不虚。
门口有“万山同归”石碑,已经断裂,落款为“皇清光绪十六年孟夏月中浣之日”。光绪十六年为1890年,可见寨子始建年代当然会早于此。另有一石碑,断成三截,可以勉强认原文如下:“重修祖师庙记 从来国运颓败,待人振兴,庙宇圮倾需修葺我兴隆观。内之□□□祖师庙与自觉黪恶之无色,不为修理神何以堪。□□□祖师慈悲为怀,无人不蒙其覆庇,泽顿改面目,犹是而通身之□碧倍鲜。栋梁森列,有觉两楹门户辉煌,厥兴□□□”。可见兴隆观原来就有祖师庙。
另有一石碑宽850mm,高1270mm,落款为“清咸丰五年秋七”(1855年)字样。距今有152年,是山寨始建年代还是早于此呢?石碑应该是功德碑,上有秦登海、秦子贵等等姓名,这说明兴隆观寨是以秦姓为主,众姓公议后修筑的。也许,秦登海、秦子贵就是秦启美的先人。另有一树立石碑,一些人名的字迹漫漶不清,顶端可见“襄阳府”字样。看样子是近些年来才立起来的。
南漳境内散存的山寨有史可查的基本都与明清的农民起义有关,如嘉庆元年爆发的白莲教起义和咸丰元年开始的太平天国运动。这些起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影响了人们的心理,对于时局的不可揣测,使得人们一直保持一种恐慌心理,这时很多山寨的修建与此也许有很大的关系。在山上躲避的日子,人们恐慌万状之中,不得不求助超自然的力量来佑护族人,所以南漳山寨有军事防御能力的山寨,寨子上也有不少祈求百姓平安的道观庙宇,典型寨观合二为一的例子,比如说东巩的玉龙观、巡检的九龙观。从兴隆观内供奉的祖师爷来看,古老的山寨和民间信仰有着说不清理不明的关联。在乱世中间,人们修寨以求平安,又附会神灵以求保佑,无非是表达人们的对美好和平生活的向往。
山寨周长约120m,有比较完整的箭道。生命力旺盛的藤本植物从古老的寨墙中生长出来,让人感受冷漠和坚硬中的盎然生机。我们逆寨子探寻,发现另有一个窄小的东门,应该是逃生用的。山寨内部有一块平整的地,老秦说以前种过庄稼。老秦还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襄樊。而我只见到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下山途中,薛坪镇上的红瓦房顶已近在咫尺。
虔诚和迷信,死寂和兴旺,昔日烽火今为香火的历史流变,其实就是战争与和平的缩影。兴隆观的前世已在历史中变得模糊不清,而今生也必将会渐行渐远。而兴隆观上的旗幡,在风的撕扯下日夜飘荡,猎猎作响,给人山寨还活着的感觉。(来源:中国记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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